跨光年的救赎

第二卷:救赎路与指路人 第四十四章 告白的通话

    
    那人摆摆手,说,运气挺好的,“你要给小狗儿找主人,停在了咱们这儿,刚好那个养狗户大爷到这边办事,我认得他,就把他叫来啦。”
    好人啊,女孩儿浅浅地笑了,是跟指明送狗去向的阿姨、送她纸箱子的大婶一样的好人。
    她告别对方,去隔壁店找老大爷想再交代些事。一进店碰到大爷走出来,对方直接“无视”她,顾着跟一旁大叔说笑。
    “您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们啊!”她踮脚,非要得到这人一个保准的答复。
    大爷被这丫头嚷嚷得心烦,瞥她一眼,开玩笑说:“第三遍了啊,我不比你会照顾得多?”小琪难为情地挠挠头,再没说什么。
    心中大大小小的繁琐似乎都在“完成任务”的此刻沉淀下来,不折腾,不焦躁,童小琪悠悠地走在街边,享受“无事一身轻”带来的身心惬意。比来比去,她还是习惯家乡街上的“热闹劲儿”,若是去了陌生的外地,再如何热闹于她来说都是喧嚣。
    关于手臂上的伤疤处理,她也想得简单,网购了双纯黑夏季防晒袖,轻松搞定以后穿短袖会“露疤”的问题。
    女孩儿打开手机便签,在一则被记录过时间的页面上记下“阿哲距8.5号已经离开的第27天,我又开始渐渐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关上屏,她完全把自己浸泡在孤独里。
    多次设想过一个可能——阿哲会走,终会去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浩瀚宇宙,无数个平行世界之间能够相似却不能够完全相同,想必阿哲当初莫名来到这里的时候,被迫离开了原世界中深爱他的朋友和家人吧。
    这么分析下来,小琪就感到更加走近那人的内心一步。她理解他被迫离开是无奈的,没机会跟任何人道一声别;在原世界,他于身边人来说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也许还会引起不少误会;许多个夜晚,思念和回去的渴望会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这些痛苦只是想象一下,女孩儿就心疼他不已。更心疼的是,阿哲明知她是“创造者”身份,其实可以把自身遭遇尽情吐露,但他却从未对她提起过自己的这些烦恼和苦闷。相反从来都是那人倾听女孩儿的苦诉,帮她排忧解难。
    不过,女孩儿的理解归理解,心疼归心疼。一直占据她内心多数的是“私心”,她私心阿哲不能够离开,私心他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私心要那人一直陪着自己。
    任何由“私心”引出的想法,都幼稚且片面,小琪唯独就不愿让自己摆脱这样的幼稚。
    她记起那天阿哲向自己坦言他的真实来历,对方给她看并翻译了卡片上的“提示”,提示里其中的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找到“创造者”对帮回到原来的世界是不错的选择。
    女孩儿一直弄不懂这句提示的真实含义,可如果阿哲哪天想要回去,准会跟自己多少扯上关系——比如首先就得经过她的同意吧,“创造者”心甘情愿,时空的大门方能就此打开?十有八九离不开这点!
    嘿,到时候那人要提起来这事儿,只要自己口头上同意下,内心死活不愿意,或者对这事情实际上持漠不关心态度,估计他就难以回去,能够一直留下来。
    大概真的是私心冲跑了理智,童小琪认为这些想法属正常,并能够被任何人理解原谅。
    她一激动,从通讯录翻出杜笙哲的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被接通了。
    “喂……小琪?”
    熟悉的声音叫醒了女孩儿,匆匆忙地打给他电话是为什么,为了说些什么。她都还不知道呢。
    “啊、我——”长达几秒的延音过后,她说,“这个时候打电话,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那头笑笑,“今天周末啊,我休息。”
    “哈哈…工作方面什么的…都还好吗?”
    “嗯,挺好的。”他顿了顿,“还做着曾经的工作,让我找到了最初生活的那份感觉。”
    “哦,哦……”女孩儿有点无奈,可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尬聊”,她像极了一个傻子。
    “呃…小琪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对方可算把话题扳到了正点上。
    “唉……”她望望天空,有些失神,每天日子重复的孤独感让人无意中泄露了嘴边的秘密。
    “蛮喜欢你的。”女孩儿声音很小。
    拖拉机正好从路上驶过,同时伴随着的刺耳发动机声轻松碾压了小琪表达心意的话。
    杜笙哲表示没听清:“嘶,有些吵…刚说了什么?”
    她轻轻一笑,说没什么,也没什么事跟你说。“只是想聊聊天…阿哲离开快一个月了,我想念那时我们一起发传单的日子,挺想你的。”
    那头沉默几秒:“嗯,我也想着小琪。”
    这话说得也太敷衍了。她气呼呼地:“骗子,嘴巴在想,快一个月了,期间没给我发消息也没打电话,今天电话还是我主动打的。”
    你说他骗子,他反过来说你傻瓜,“我对朋友们的想念,都是藏在心里不付诸行动的。”他后还打趣地说,要是你想,我天天有空就打电话给你,微信上发“想死你”的消息,每天一遍。
    女孩儿傻笑,惭愧地拒绝了,“这样似乎又太生硬,不那么真实了”。……
    两人聊了相当一段时间,挂断后,杜笙哲将张巍在湖北接手的新店地址发给她。
    『地铁坐8、4号线到岳家嘴,××娱乐楼第三楼向西方向一直往里走就能找到。』
    『张哥这个月中旬就过来这边了,大学一般都有双休,到时候你只去一趟店里向张哥多要几沓传单,回到学校里也能发,有空就发,两小时,酬金90不变~』
    女孩儿问:『张哥就不担心我偷懒或者谎报?』
    他说,你不会的。
    小琪心窝一颤。
    *
    九月是夏天的尾巴,她原以为这条尾巴会漫漫延伸很长,磨磨唧唧地度过三十天。
    月初的一星期后,童小琪去参加了一位复读朋友的升学宴;
    过一段时间,母亲带她去精神卫生医院进行“药物对身体影响”的复查,结果可观,主治医生说她胖了不少,要她控制饮食;
    回去后女孩儿每每傍晚就坚持5-8公里的有氧运动,跑完拉伸,坚持了一星期,哭着放弃了;
    又过两三天她被邀请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四面八方的熟人亲戚相聚一屋,谈笑风生。好在再没人说她胖了,都夸她是个美女。十多年来,女孩儿模样变化之大,让从小就关注着她成长的大姑大姨们一时间愣没认出;
    再往后,听说大舅妈怀了二胎,不幸的是被诈骗电话骗取十多万,周围开始传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小琪过去找她,什么都没提,只拉着舅妈去经过大片大片麦田的路道上散步,跟她聊起自己在亲人间从未提起的感想和故事。
    一个月其实很短暂,几件大事,就这么把它拉过去了。
    这天女孩儿起个大早得返校报道,办理“复学手续”,母亲跟外公都陪同着,三人大包小包地驮着到了长途客车上。童小琪坐在靠近车尾的地方,一路塞着耳机听歌,昏昏沉沉。
    在潜意识中,她开始为自己“重上一个大一”的事而感到极度不公,开始排斥学校里的种种,甚至隐隐有了“退学,就此作罢”的想法。
    去年一届的大一新生,小琪在其中,学生们在家所获的校方统一消息是“本届新生被安排在××区域新校区”。群聊里,学生们一片欢腾,女孩儿更是满意,谁不喜欢干净整洁的崭新环境呢。
    距离开学还有三四天的时候,学校又给出新通知,“新校区未完善,本届新生开学请去东校区。”或许是临时放出的消息难以迅速普及,开学当天,仍有很大一部分人去往“××区域”,还没找到新校区,就被电话叫了回去。
    新校区未完善,自然是扫了许多新生的兴,女孩儿当时压压丧气劲儿,姑且接受了这些“临时转变”。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东校区是个与中专合租块地的旧校区。宿舍环境不堪入目,房间就像是被重复使用过到了要被丢弃的程度时,学校又安排给了新生们住。狭小的空间,小琪刚整理好床铺,寝室内前后共挤进了七个人,弄得她一度怀疑,自己上的究竟是不是大学。
    早在高中就经历过三次抑郁复发的女孩儿,精神上同时还饱受洁癖的摧残。这次因为住宿环境的不堪,她没承受得住第四次复发,在学校为新生安排的“大学生心理健康测评”中,小琪被列为“高危人群”,终究被确诊,休学回家了。
    由此,她心中一直以来就扎了个死结——是因校方的安排不当,才酿成自己抑郁复发休学的悲剧,她不会原谅学校。
    返校报道的行程和去年一样,学生统一到达终点站后,暂搁置行李,原地等待校方安排的“学生会”团体人员前来引路到车站,校内大巴将人员统一送到新校区点。
    这一切小琪都熟悉,熟悉中带着浓重的腻了的恶心,她就明白那份恨意不靠嘴说,是切实扎在心底里的。
    一路上,校车又颠又簸,周围的说话声到了女孩儿耳朵中被放小了数倍,包括在旁母亲的叮嘱,她一句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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