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语发来消息:“琪儿,昨晚我跟他和平分手了。”这个姑娘在真正分手后缓了一天才真正懂得,对于不值得的人,分手不是痛苦,是解脱。她可以不再受等待和猜疑的折磨,她终于解开心中的疙瘩,她自由了。
姑娘紧跟着:“我的猜测被证实了,他承认利用了你只想摆脱我,让我死心,但逃避终究是逃避,上天给了我与他同校的机会,早晚我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小琪心中一颗石头落地。
肖语夸人“了不起”,问女孩儿是怎么做到让那家伙大胆面对自己的错误的,她表示自己并没做什么,“也许这就是一个人躲着躲着的良心发现吧。”
事情到此打上了句号。姑娘跟肖西文断了关系,童小琪接受了男生的道歉,也断了来往,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女孩成了朋友。
有关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的事,她后来填完交上去,需经过班内“评定小组”的两轮审核,才能确定最终助学金获得名额和助学金等级所得名额,评定时间约在两周左右。
女孩儿所在寝室,六个人,五个人都申请了贫困补助,出乎意料。
平淡的两周等待时间,小琪从事情解决的那天以来总算慢慢回到了正常大学生活。近来宿舍的刘和王将“吃瓜”目标投在了“表白墙”上,常常刷到谁对谁的表白动态,你一句,她一句地,“要不要咱们也整个表白?”
(*吃瓜,网络流行词,其含义为在网络环境中,用来表示一种不关己事、不发表意见仅围观的状态。而“瓜”则表示某个热点八卦事件。)
女孩儿对此可没兴趣。
这天去食堂买粥,被她捡到了个遗落的唇釉,挺新,酒红色的外壳磨砂而上档次。回去她就向舍友要了表白墙的QQ加上了,刘告诉她,表白墙除了表白和发布学校发生的一些趣事,当然也能托其发布“失物招领”。
她先礼貌恳求对方尽快将这条失物招领动态发布,仔细拍下三张不同角度的唇釉照片,再发给表白墙,注明发现物品的具体地点和大概时间,对方一直没给回复。
过了两三天,墙始终没给女孩儿回复,她急了,直接去他空间翻找,从联系他的那天到今天的所发动态里来回翻看,没有找到。
为此她猜想,托陌生人办事是否需要一定酬金。
小琪试着给表白墙转了红包。
对方冷冷地:“不要钱,不收钱。”接着发来一张图,“××学院表白墙墙规”,说,第十条,在委托墙墙发布个人表白、趣事、失物招领等动态时无需红包打赏。
话一出,她猛就意识到,好心办了坏事——带着这份鲜艳、未被领取的红包,她的“失物招领”可能永远都不会呈现出去。
算了。她把唇釉放进自己的抽屉,生闷气,向外昭示不能,用也不能。
寝室的晚饭时间过后,女孩儿瘫在床上休息,两个舍友将声音开到最小打王者,另外三个用细碎的声音讨论,后在室内重新恢复安静的时候,不知是谁说了句,“我的天呐”。
接着:“表白墙很少发这样的‘瓜’,说是就在前不久,校内一对原本可以完全复合的情侣因为第三者的恶意介入,彻底没戏了。”声音很细小,但女孩儿还是听见了。
一个人笑了一下,说,评论区好多人都在骂小三儿,真解气。
另一个人也跟着笑:“这种有小三介入的‘瓜’,还是个‘大瓜’,最有看头,而且我也挺爱看。”
几个人凑了上去:“我看看,我看看。”
此时像有一股什么力量在间断拉扯女孩儿的思绪,时强时弱。几经犹豫,她点开表白墙的空间……
引起一波躁动容易,要想平息很难;人们总会本能相信眼睛所看到的,谣言比真相更能引人注目。
……更为复杂的人性在无数个屏幕另一端被压裹着,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掀开。
*
平常的周末下午,杜笙哲接到一个电话。“我是毅达。”
毅达不姓“毅”,姓“周”,跟杜笙哲从初中认识走到工作,当杜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死党之间叫得亲昵了,就本能地省去姓氏。
久违的声音让他顿住了一下,然后确认:“周…毅达?”
“不然呢?你是不是快忘了我了?”
“你换新号了?”
“嗯。”那头停了停,“姓杜的,你是不是快忘了我了?”
“是的,忘干净了。”他谑而不虐地。
对方笑着一句话骂过来。“周末休息?”
“嗯。”
“成,过来玩儿吧。”
“啥?”
那人说,打电话给你不是专门电话里叙旧,我跟几个同学晚上准备在这边开一个小聚会,邀你参加。“来吧,我有事没事就跟他们说你以前成绩怎么怎么优秀,拿过省赛什么什么奖,人长得如何如何帅……哎呀……”
这人。
聊到末尾,周毅达补充说,坐公交来吧,周末地铁人多,怕你挤着。
今天天冷,风大。杜笙哲换上羽绒服,帽子一扣,乖乖跑到附近的公交站等车。坐上72路,乘客不多,路程也不远,四个站。他习惯性地挑车窗旁的位置,两手朝荷包一塞,车启动了,窗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雾气,窗外的景物一帧帧切换着,朦胧而温雅。
他觉得,兴许再过个十多年,公交这种出行方式会被地铁或是另一种新生的事物所取代。实话来讲,他所在的原世界的社会发达程度高于现在的世界。
男生好想好想那边的家人了。
下了车,这块儿他挺熟,步行直走约二十分钟再拐个弯儿,找到毅达说的店就成。
路走到一半,一阵大风无征兆地从旁侧刮来,行人都被吹得抱头,歪斜着走,地上的灰瞬间扬得人高,扑了杜笙哲一身。他皱皱眉,停下去揉进了点风沙的眼睛。
有人从身后用石头丢了他一下。
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在人腰上,羽绒服厚,没感觉到疼,但被砸的知觉是有的。男生的心有了轻微波动,侧过半个身子向后看——是个小男孩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冲你挑衅地笑笑。
杜笙哲感到这孩子挺有意思,两步走近他,男孩儿的身高还不足自己的腿长。他缓缓蹲下来,也佯装挑衅地笑笑。
“干嘛啊,小家伙。”
男孩儿咧着嘴看他,不说话。
“捡到钱啦这是,这么开心。”
对方不说话,就一直保持着露齿笑的神态,目光呆滞,像那种被规定好表情了的玩偶,整体愈发诡异。
他垂下眼,努力在记忆中翻寻着各种面孔——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孩子,可眼熟。
“喏,喏,喏。”男孩儿发出声音。杜笙哲抬眼看他,男孩儿抬着胳膊指向人的身后,“喏,喏。”
男生一扭头,整个人吃惊地站起。跟那天遇到的情况相似极了,方才络绎不绝的大马路遭什么力量冲刷得一片空荡,不寒而栗,也着实让人难忘。
想起来了,男孩儿正是他在那次“误入平行空间”的意外中碰到的那个。他忙回头去看,男孩儿不见了,他又看四周、远处——男孩儿确实不见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
杜笙哲顿感一阵头皮发麻。
为此,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如果说在上回的境遇能够拨打电话令人重燃一点希望,那么这次让希望重燃的几率也没有,网停了,所有应用都点不开,彻底的绝望包围着。
有过一次经历的他不再慌乱,也不埋怨,暂断定在这样的空间里想要找到出去的方法,不能单单依靠通讯电器。两次面对类似的情况,让他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凭空出现又消失的小男孩儿,兴许找到那个孩子,眼下一切都会得到解释。
怎么引出男孩儿?杜笙哲突发奇想地想到装晕倒下,等。这世上啊,看似越离谱的行为往往越靠谱。
他有些心疼地看看才换上的羽绒服,把心一横,刚仰下去,身体被人从身后支撑了住。
他听见一声嗤笑。
“这么脆弱的?”这声音跟自己的一样。
杜笙哲转身,这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性把他吓坏了——发型,衣着,包括长在左侧太阳穴下方的一颗小痣……这可比他听闻过的任何离奇事都要离奇。
那人笑:“别害怕,意外肯定是有的。”随即拍拍对方的肩,“我啊,也就是你,嗯……我就是你,但你不会是‘我’。”
他颤颤地深吸口气,大脑一时间没从震惊的状态下缓过来。“……那你是谁?”杜笙哲从小到大都十分确信,他是独生子。
“我不是人类。”
他没懂。
对方昂了昂头,具体解释说:“确切地讲,我是‘能量体’,介于两个空间、甚至是平行世界之间存在的能量体,之一。”“我没有痛觉和嗅觉,单单的脸或整个人能够自由变换成任何一个人。”
这话一落,那人的面部就以能量的波动形态扭曲,扭成了周毅达的容貌,撩拨地冲人眨巴一只眼。这一扭,让刚平复心态慢慢接受眼前事物的杜笙哲顿时不淡定了。
这不科学。
那人又变换成男孩儿,抬头做个鬼脸,才再变回“杜笙哲”。“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就是你能看到另一个自己的原因。”
杜笙哲冷冷看着他:“上回和这回共同出现的小男孩儿就是你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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