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光年的救赎

第六十一章 辛酸时,只想有个依靠

    
    早在那次的天台上,杜就想要对人告白了,连正式的形式都给想好了,拉过她的手,整个人单膝下蹲——虽然憨憨的——又觉得,他得为这份爱坚守,而自己终究不属于那边世界,这是份无法说出口的感情。
    如今更是。
    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一定要好好的。
    客车驶进终点站,到了相应车位,停了,一车人摩肩接踵地下,杜笙哲最后一个下的。脚刚踩在地上,一瞬间让人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正癔症着,毅达给他来了微信。
    “晚上有空不,出来吃个饭。”
    好久不见那人消息,他蛮开心,回:“同学聚餐?几个?”
    “放屁,就我们俩,来不来?”
    哈哈,是他了,这股不耐烦跟你解释的劲儿。
    杜笙哲发个咒骂表情过去:“我不去,你他娘自个儿吃吧。”
    那一头气急败坏:“妈的,不来拉倒。”
    过一会儿,他好声好气地妥协了。“好弟弟,求求你过来吧。”这就是周毅达。
    身上的一套穿了一周,外加车上座位这个坐过来那个坐过去的,太脏,他回去就洗个澡,里里外外都换掉了。吃饭地点被那人定在了青鱼嘴中北路×店,一进门,店内一派亮堂,人不算很多,周还专挑了显眼的双人位坐,杜笙哲瞅半天愣是没瞅着。
    周就急了,一个纵身站起来,旁侧、后边的客人都看他,杜也总算看到人,赔着笑脸过去缓解了尴尬。
    久违的二人,不握手相拥,不寒暄,毅达上来一个胳膊弯拷住对方脖子,压低声音,吐字的气息喷在人脸上:“你这厮又瘦了……”
    “咳,我一直这样。”他大气不敢出。
    “毕业聚会那会儿不是让你今后吃壮点么,有没有一百四啊?”
    “六十六公斤吧。”
    毅达啧啧啧,把人往座位上一扔,掿着拳头一推菜单,说这顿我请,多吃点。他也不客气,拿起笔圈圈画画,挑几样特色素菜,肉类主选牛肉牛肚,再把单子递过去,那人直呼“好家伙”。
    这餐饭吃得还算惬意。为不让酒精作用影响明天的工作,也为留住气氛,杜笙哲只抿了两小杯,对面的人也恰酒至微醺。杜觉得剩下的闲工夫这人会细说自己近几年来的身边大事,两人起码再唠上一个多小时……什么都没有,毅达撑起身子直接去前台结账了。
    收银员报出实收金额,周低头扣着支付密码,杜笙哲凑过来一瞟,傻了,来不及阻止。收银姑娘也瞪着眼倒吸口气,说:“先生您付多了…!”
    这人茫然一抬头,眼都快合上了:“多啥啊?”
    对方忍笑:“应收金额是243,您付了423元,多了一百八。”
    杜笙哲一拍他脑门:“喝糊涂啦,这都能打错。”
    看看杜,又看看收银员,他问,咋整。姑娘说不介意的话当下能够现金退还,介意就……周毅达一抬手打断她:“得,现金。”
    出门前,杜笙哲不忘扭头朝姑娘用笑赔个不是。
    搅着夜色,两人还没走几步路,毅达就死猪一样栽人身上,说头晕得厉害,走不动了。杜就像照顾孩子一样搀扶他,觉得没道理,“你才喝了多少啊,没喝多少吧,我酒量差都没栽呢”,他不吭声,晕乎乎把头斜在人肩上,“小刺猬”发型扎得杜笙哲脖子痒痒。无奈,只得找个路边公椅让他暂时缓缓。
    都二十七八的人了,真不让人省心。
    坐下来没一小会儿,那人一直倚他肩上,鼻息声均匀,像是睡过去了。他忙晃晃周,“别睡,会着凉的”。“没……”毅达小醉后的声线慵懒软糯,“老哲,你唱歌一直好听,给我唱首吧。”
    他愣一下,嘴角不禁上扬。“哦,让我唱什么。”
    “……周华健的《朋友》吧。”
    “不会。”他玩笑着。
    那人抡起拳,碰了一下杜笙哲的脸。
    他清清嗓子,曲调悠缓地唱。面前的路,再往前更开阔的花色瓷砖地儿依旧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五彩斑斓的小灯眨巴个没完,灯光眨到两人的身上,亲切贴着。
    在他唱到“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的时候,一旁的毅达身体突然就轻微抖起来,他还以为这人在笑他唱得咋咋咋,就佝下头去看。
    这个青年流泪了,满脸都是。
    不是,这为什么。杜笙哲吓一跳——从初中一路过来,多大的难事他都能扛,就算所有人都哭了,他也不会哭。
    杜伸手给人抹一下泪水,掏出小包纸抽一张递过去,他不接,手扶着额头,又哭又笑。杜摊开纸给人擦脸,一手轻拍人背,想,这就是钢铁外壳下的脆弱吗。大概人人都有。
    十分钟之久,毅达情绪平稳下来,整个上身倒靠在椅背上,头自然仰着,微光擦亮他侧脸,闭上的眼睛轻微泛红。
    他挪近,用身体拨动一下那人:“哎我的哥,这是分手了?”——杜笙哲不想把气氛搞得太严肃。
    “没……”周缓缓地。
    “被别人甩了?”
    “没。”
    “你把别人甩了,后悔了?”
    对方没往下搭理,许久才“唉”地一声,坐了正说起近来工作上接连遭遇的不顺跟家里催婚一事。杜就想起母亲那些话,他没资格开导叫人看开,道些顺其自然的道理安慰,只是这么一个从来不屑于生活琐事的人突然痛哭,让他的心还是被一双手拧紧了。
    周说,工作上的什么事,压力再大,他只是铁着个脸,逼一逼自己,就算过去了;感情乃至婚姻之事是没法逼的,逼出来的婚姻只是一个形式,谈不上是婚姻。“结婚结婚结狗屁,老子还想多玩儿几年。”说这句话周毅达猛地就把声调抬高了,又降下去,“要娶了个不喜欢的人,生个孩子,我觉得这对谁都不负责。”
    杜问,要哪天有缘碰到情投意合的了呢。
    他固执地一抬头:“那也不结。”又说,当代婚姻反映的是现实,又不是给你反映一个圆满的童话故事。
    这么一嚷嚷,酒也醒了,周毅达站起来活着身子,双臂向上伸着,慢慢分开,带着腰使劲儿后压,像要奋力扯碎那道无形枷锁。他一扭头,对坐着的那人说句谢谢,杜笑了一下,表示没做什么。他说,“你倾听了我。”
    把人送回家的时候不过九点,杜进门坐了会儿,毅达过来神秘兮兮问起恋情,说跟你认识十多年了,真从没见你“官宣”这方面啊,只知道高中那会儿闫淑婷追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也只是小姑娘的单相思。
    他忍不住:“是不是其实你已经恋爱多年,一直对所有人藏着?”
    杜往纸杯里倒点温水,说:“不是。”对方却一口咬定不可能,接着开始扯这人各个方面的优秀。他仰头喝水,瞟见周看着自己,抛人一个逗趣的媚眼儿,周就不说话了,一瞬间,恍然大悟。
    他放下纸杯:“怎么停了?”
    那人诡秘地手放嘴边:“你喜欢男人啊。”
    这家伙,一向是想到什么都说。他一脸平静:“朋友上,我喜欢男人,恋人上,喜欢女人。”这话,给周毅达脸上的热闹劲儿全赶跑了。
    “哦,那至今为止还没有个对象?”这人不放弃,好像多问几遍就能让对方脱单。
    “哥,真没有。”
    ……
    次日下班后,杜笙哲按之前世界的地址去了张巍的自助餐厅,还是那座商城那个楼层,如何都找不到那人的店,自助餐厅精确的坐落位置成了一家服装店。
    他也不为此感到意外,可能这个世界中身边人相较于之前的世界,在职业、身份等方面发生了改变。就当下这个情况说,小张的工作不是餐厅店长,而会是某个公司的经理,顾问,也会是做着小本生意的普通商人。
    *
    近一周餐厅的生意不太行。下午四点,张巍俩胳膊肘杵在收银台面上,正费心着给店里搞一下什么新颖的活动,余光一瞟,门口站来了个特别的客人。那人头发披散,戴个黑口罩,刘海长得遮住眼睛——他还是能一眼认出。
    “是小琪妹么。”张走过去试问那人。
    女孩儿愣住一下,不好意思地承认了,心想这都藏不住,两个人之间熟悉后想装个路人都难。她摘下口罩,把刘海揽到一边儿用卡子别着。
    小张“嘶”地一声,说,几个月没见,发现你真很瘦了些。
    她抬起脸儿,喜出望外:“真的?很明显吗?”
    张这才将人脸上的不对劲看得明白,相比夏天发传单那会儿,女孩儿的肤色暗沉许多,眼周红肿,黑眼圈也爬了上去。小琪别过头用手挡着:“哎我就是最近几天没睡好……”
    他回过神:“哦,抱歉,……怎么想到今天来店里玩儿?”
    “放寒假了,大学放假相比初高中都早。”女孩儿一转话题,“张哥忙不忙。”
    他说最近顾客不多,正想着搞个活动多吸引人。“妹,直觉告诉我你不是简单来玩儿的……”
    小琪低下头,露出微不可查的苦笑。“那个,你说的,关于店内本次活动的策划,张哥你看我也能不能给出一点自己的想法?”
    时隔三月之久,这姑娘除了那次给他介绍来了五个学生做兼职,能让张巍知道她的大概动态,其余在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无从知晓。隐约察觉她整个人变得有些奇怪,这种怪又说不上来,她分明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轻声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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