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江湖

    
    36
    李斌等人围着抗文彬，帮他做着准备活动。对手当场脱去外套，露出一身的练功服，看来真是有备而来。
    黑塔不放心，起身走过去，“这是一场遭遇战，很可能也是一场持久战，首先要做好防守，注意分配好体力。”
    抗文彬点头，注视对手，对手连看都不看他，轻松地活动身体，一招一式一看就是专业出身。
    肖总摆摆手，女秘书立即探头过来，耳语几句，女秘书走到擂台下，叫过那位专业散打运动员，说了两句，他看一眼肖总，走回擂台边。
    肖总：“郝校长，你想知道我刚才跟他说什么了嘛？”
    郝威武微微一笑。
    肖总：“我让我的秘书告诉他，他要赢了，我再奖10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郝校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擂台上，抗文彬与对手冷目相对。
    肖总看一眼郝威武：“别耽搁了，让他们打吧。”
    郝威武点头，黑塔一声“开始”，台上二人开始搏斗。对手一轮疯狂攻击，抗文彬极力躲闪，头上身上挨了不少拳头，接着一腿扫中他的软肋，他当即倒地不起。对手冲他招手，示意他起来再战。
    台下的人都齐声为抗文彬加油。他顽强站起，再次投入战斗，并击中对手眼眶，致其出血。对手恼羞成怒，连续出拳，再次将他击倒。
    黑塔趁机喊停。
    肖总：“怎么停了？”
    黑塔指指眼眶，把散打运动员叫到台边替他处理伤口。李斌等人扑到台边，为抗文彬加油出主意。他漱漱口，吐出一口血水。
    比赛接着进行。抗文彬顽强抵抗对手的攻击，熬过第一回合。
    黑塔给抗文彬指导：“他能力比你强，但有一点他不如你，体力，他体力没你好，而且肯定很长时间没打比赛了，只要你熬过下一回合，他的体能继续下滑，你的机会就来了。”
    抗文彬斜一眼对手，敏锐地捕捉到对手扶着围栏的手在颤抖，这是缺乏系统训练体力不支的表现，几乎被对手打掉殆尽的信心又恢复了一些。
    第二回合开始，对手不再跟抗文彬强攻，而是仗着实战经验，伺机发动进攻。这一招更加有效，抗文彬屡屡中招，多次被击倒。黑塔顾不上太多了，大声提醒他与对手保持距离。抗文彬改以腿法进攻，几记有力的鞭腿不仅化解了对手的凌厉攻势，还结结实实地踢中对手两次。对手显然有些着急，开始与他大拼腿法。
    台下的司徒晴发现了他的弱点，右腿应该受过伤，明显比左腿要细。第二回合结束，司徒晴悄悄提醒抗文彬，用鞭腿攻击对手右腿。
    第三回合，抗文彬如法炮制频频以鞭腿攻击其右腿，对手果然十分忌惮，左躲右闪，竭力不让他踢中右腿。抗文彬信心大增，连续出腿，趁其躲闪，以重拳偷袭，接二连三击中对手。这时对手体力也出现问题。他得势不饶人，连续攻击，几记重手得手，对手已然不支。黑塔及时叫停比赛。
    肖总看出苗头，频频点头，冲郝威武挑起大拇指，“郝校长，你的学员不错，小抗有真本事。”
    郝威武：“要不要结束？”
    肖总：“不，跟小抗说，给我往死里打，我就狠吹牛逼的，来的时候跟我说，他一人就把你们学校挑了，三回合就这怂样，跟小抗说，替我好好教训他，看他以后还吹不吹牛逼。”
    第四回合开始，抗文彬拳上佯攻，找准机会以鞭腿猛踢对手右腿，对手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肖总拍案而起：“我操，看你还吹不吹牛逼。”
    办公室里，肖总、郝威武、抗文彬在合同上签字，三人的手握在一起。
    肖总：“走吧小抗，跟我了。”
    抗文彬面露难色：“肖总，我想收拾一下。”
    肖总：“收拾什么呀，破家值万贯？我就不信了，全扔了，不是万贯嘛，我给你万贯加一贯，全换，能换的都换，你那点破烂玩艺，到了我的战队，一概用不上，统一换掉，一会儿回公司，就让杨秘书带你去商场，先置几身行头，手机、平板、手环，等等吧，都给置齐了。”
    抗文彬：“肖总，我来学校快一年了，离不开校长与教练的栽培，队友之间的感情也很好，我想跟您请半天假，跟大家告个别。”
    肖总：“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能拦你了，有钱任性，再任性用钱也买不来友情，情谊无价，不包括爱情，我是不相信爱情，行，给你半天假，明天早晨八点到公司报到。”
    抗文彬：“谢谢肖总。”
    肖总：“走，咱们走人，时间就是金钱。”
    郝威武等一直把他送出大门，目送他登上豪车离开。
    郝威武与黑塔看着面前的支票和十万块钱沉默不语。
    黑塔长出一口气，“校长，你不是老跟我们说，你就是一商人嘛，看着没，人家这才是商人，这么有钱，这么任性，还这么有人情味。”
    郝威武：“老黑，我怎么有点后悔啊。”
    黑塔：“后悔啥？后悔这合同不该签？”
    郝威武：“心里不踏实。”
    黑塔：“合同已经了签了，钱也已经到手，你还不踏实什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不是一个商人。”
    抗文彬敲门进来。他刚才回宿舍洗澡换衣服。
    黑塔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坐下，“小抗，祝贺你，不仅自己赢得一份合同，还给学校争了光。”
    抗文彬：“谢谢教练、校长的栽培。”
    黑塔看出来他情绪不高啊，“怎么回事？有心思？”
    抗文彬低头捏着手指，“就觉着吧有点别扭，”抬起头，“没想到会是这样。”
    黑塔：“跟自个儿想的不一样？是不是觉着人家肖总太现实了？甚至有点残酷，什么事都拿钱说话？这不好嘛？我觉着挺好，直来直去，实实在在，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社会。”
    抗文彬：“教练，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教我们的。”
    黑塔：“我以前怎么教你们的？”
    抗文彬：“反正跟刚才你说的不一样。”
    黑塔：“人啊，时时刻刻都在变，今天人家肖总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你说是不是校长？”
    郝威武：“小抗，我只想跟两句，第一，用脑子指挥拳头，第二，学校永远是你的家。”
    抗文彬：“我记住了校长。”
    黑塔：“去吧，去跟队友们好好聚聚，高兴高兴，喜事啊，别胡思乱想。”
    抗文彬正要离开，又被叫住。
    郝威武：“把那钱拿着。”
    抗文彬：“我不能要，给学校吧。”
    黑塔望望郝威武，他没有表示，“校长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奖金，别乱花，不行就给你妈寄回去。”
    抗文彬拿着钱走了，黑塔也告辞离开。郝威武沉思一会儿，打电话叫福岚来。
    福岚拿着支票看了又看，“不错，见着回头钱了，三五个月的伙食费有着落了。”
    郝威武没吱声。她伸手去摘他的墨镜，他往后躲开。
    福岚：“摘下来，跟我好好说会儿话。”
    郝威武：“不摘就说不了。”
    福岚：“你不觉着别扭啊，一双大贼眼，滴溜溜乱转，我还看不见，心里发毛。”
    郝威武：“你心里有鬼。”
    福岚：“我心里有鬼？是惦记你的钱还是惦记你的人，这三瓜两枣的我还真看不上眼，至于你这人吧，我心里明白，咱是走不到一块，一个人的苦能扛，两人的苦你扛不了。”
    郝威武不言语。
    福岚：“不爱听是吧，不爱听我还不说呢，跟你说个事儿，人家村长又来转悠了。”
    郝威武：“不是不差他租金嘛？”
    福岚：“不差他才来瞎转悠、念念秧，你没听说呀，这一带的村子都要整村拆迁了，他惦记着把这学校收回去，你心里得早作打算，还有，福成又打电话问了，有几回了，还是问咱要不要接点小活，说什么要接，就给他回个话，走了。”说完离开。
    郝威武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推开身后的书架，露出一道暗门，走了进去。书架慢慢恢复原位。
    抗文彬乘出租来到医院，他背着一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他在医院大门外买了水果鲜花，走进医院。他没有等电梯，直接爬楼上去。
    在他上楼一瞬，电梯门打开，那位专业搏击运动员从里面拖着伤腿出来，一瘸一拐走出医院。
    他来到住院区，向护士打听情况，马上跑下楼，追出医院，正好看见那位运动员钻进出租车离开。他看看了手里的水果与鲜花，随手送给一位走过的病人，然后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银行。
    训练馆内，黑塔、双龙各自带领自己的学员训练。
    黑塔不厌其烦指点二牛兄弟，“招术是死的，人是活的，别老想着招术，忘了，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啊，你们看着，我跟司徒示范一下。”
    他拉着司徒晴做示范，实际上是变相把拳法传给她。司徒晴心里很清楚。
    小羊与马丹丹正在对练，双龙不住地喊快，大个儿击打沙袋练习出拳的速度，稍稍喘口气，就被他一通指责，罚大个儿再击打一千次。小羊与马丹丹那敢怠慢，真刀实枪地投入训练。
    训练结束，黑塔与双龙先行离开。司徒晴等六名新学员要走，被老学员们拦住。
    马丹丹：“哥几个，啥事呀？”
    一名老学员：“姐，你先别说话，新值日长要训话。”
    马丹丹：“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现在变天了啊。”
    李斌：“各位学弟学妹，鄙人得大家拥戴，做了值日长，不胜荣幸，但既然做了，就得做好，这是鄙人的不二信条，所以，有必要跟大家立几条规矩。”
    老学员们异口同声：“李哥你说，你是值日长，大家都听你的。”
    李斌：“说什么？就一条，强者为王，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比如，这每天值日，以前是轮着，以后就由新学员包了。”
    牛大壮：“为什么呀？”
    李斌：“为什么？我的嘴巴不能告诉你，但我的拳头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一名老学员把拳击手套扔到牛大壮脚下，“请吧，打赢我，我就替你打扫卫生。”
    另一名见牛大壮犹豫，“不敢是吧，你们哥俩一块儿。”
    二牛兄弟对视一下，不再说话。
    李斌：“如果没胆量，就别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服不服啊？谁不服可以站出来，没有站出来的，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告诉你们，这是帮助你们进步，逼着你们进步，你们随时发起挑战，只要你们打赢了我们，不要说值日，我可以给你们打饭、洗衣服，洗脚，等等吧，一句话，让干啥就干啥，听明白了嘛？”
    二牛兄弟小声答应：“听明白了。”
    一名老学员走到小羊跟前。“小子，服不服？不服咱俩试试，你不是练过少林功夫嘛？”
    “服不服都让你说了。”
    小羊知道他，就是入学测试那天，让他摸了一把脑门的那位，从那以后见了面总是劲儿劲儿的。
    他大名叫刘保全，外号包子，除了有把子力气，打拳贼，会动脑子。在黑塔的学员中，除了抗文彬，他最受器重，真要动手，李斌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李斌能做值日长，全赖他的支持，两人是老乡，处得好。
    刘保全：“听这话你是不服啊，那好啊，我正手痒着呢，咱俩打一架吧。”
    小羊：“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保全：“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啊？”
    小羊冷笑一声，“到时候。”走过去拿起拖把开始干活。
    刘保全：“嘿，我这暴脾气。”
    李斌拦住他，“打住，撤。”
    刘保全：“值日长。”对着李斌一通耳语。
    李斌：“对了，马丹丹、司徒晴，你们两个女生就不要跟着打扫卫生了，去洗衣房，把大家的训练服洗了，咱们走人。”说完带着一帮老学员离开。
    马丹丹与司徒晴来到洗衣房，把散发着汗臭味的训练服扔进洗衣机。
    马丹丹：“这跟部队一样嘛？不行什么时候跟他们试试。”
    司徒晴：“试试很简单，但没必要去挑战规矩。”
    马丹丹：“那我也得叫他们知道姑奶奶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机会总会有的，而且很快就来了。
    这天，一场月度内部挑战赛开始了。李斌刚刚宣布完规则，马丹丹头一个站出来，点名挑战黑塔。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司徒晴立即想到，挑战是假，惦记黑塔的仙猿拳法是真。
    双龙从裁判席上站起来，“马，你要挑战黑塔？”
    马丹丹：“是的教练，我想挑战黑教练，不知道黑教练赏不赏脸？”
    黑塔：“不能这么说，你能挑战我，我很高兴，我接受你的挑战。”
    双龙：“不行，黑塔，你是教练，她是学员，你是男人，她是女人，这样不公平。”
    马丹丹：“教练，擂台之上不分教练学员，也没有男女之别，只有斗士，教练，你就让挑战黑教练吧。”
    双龙大摇其头，坐下，“好吧，你要小心保护自己，败给黑塔不足为怪。”
    马丹丹：“我知道了教练。”
    黑塔与马丹丹站在擂台上，相互对视。马丹丹先声夺人，发起疾攻。黑塔左躲又闪，还是被她击中多次，但渐渐稳住阵角，反击增多，使对方压力大增。马丹丹改变策略，与他近身搏斗，黑塔尽力避免与她身体接触，因此吃亏不少。马丹丹得理不饶人，仗着身体优势，把黑塔逼向擂台边。黑塔不得已使出仙猿拳法，一举把她“掷下”擂台。她在半空中翻个跟头，稳稳落地。
    马丹丹冲黑塔一抱拳：“黑教练，我输了。”
    黑塔：“你打得很好。”
    两人各回座位。
    小羊从人群中站出来，走上擂台。
    李斌：“小羊，你挑战谁？”
    小羊一指刘保全：“就是他。”
    刘保全一言不发，跃上擂台。
    李斌看出苗头不对，“保全，小羊，咱先说好了，这是内部挑战赛，不是什么生死战，你们俩别带着情绪，点到为止，输赢先搁一边，听好没？”
    两人谁都不说话，李斌一句“开始”没说完，已经动上了手，各自使展本领，拳来腿往，真刀真枪斗在一起，那架式不亚于仇人相见以命相搏。台下众人不停惊呼，黑塔、双龙双双皱起眉头。
    两人倒地缠抱，互使狠招，欲制对方死地。
    李斌连连喊停，两人还是不松手。黑塔、双龙跃上擂台，强行把二人分开，罚他们到操场搬轮胎。
    大雨不期而至，瓢泼得一般。二人在雨中继续搬轮胎，滑倒、趴起、再滑倒……
    窗后，黑塔、双龙抱臂看着二人，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