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苍白。
然 ,嘴角却微微带笑。他望着面前的人儿,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眼角的泪光微闪。
谢清辞心里一抖,见到儿子如今这般景象,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竭力稳下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东哥,渺渺离开了这么久,你就算心中再不舍,也要继续活着啊。”
少年眉目清秀,开口道出的声音却不是那么清润,他嘶哑的声音喃喃道:“娘亲,渺渺怎么可能离开我,昨夜我明明梦到她了,她还活得好好的。我有预感,渺渺心心念念者我,还等我长大以后去娶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我。”
这句话说的荒唐,都离开这么久的人,怎么还会告诉东哥她还活着。
谢清辞心知东哥对渺渺不舍,也不舍得说重话,只得摸了摸他的头,算是应下他的话。
………
“暖暖被乳母带下去,你连瞧都没瞧一眼,都一年了,她也是你的孩子,你就这么厌恶她,恨不得她去死吗?”宋珩抬头,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冷意,短促地像是不曾出现过。
沈南雁轻笑一声,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眼眶内一下子含满了泪水,美人落泪都是这么的清丽动人,惹人心疼,只是那眉眼间的冷漠到底减轻了惜花之人的恻隐之心。
“厌恶?你也配和我说厌恶这个词吗?不错 暖暖是我的孩子,那渺渺呢?难道渺渺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宫外,让我们母女分离,而我……再也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是你……你让我这辈子,哪怕是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活在无限的愧疚,痛苦,悔恨还有遗憾中,宋珩,哪怕你对我的渺渺少一丝残忍,宋暖也不可能是现在这般田地。”
还是从前冷漠的神情,只是眉间到底多了几分沧桑,再是绝色的容颜上还是出现了几丝皱纹,整个人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宋珩微微皱眉, 使劲的揉了揉眉心,似乎是累到了极致,淡淡的看了一眼沈南雁,“你好生歇息吧,你这几个月身体不适,暖暖依往常一样,住在暖阁里吧。”
说这句话时,宋珩仔细观察沈南雁的颜色,见她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起伏,如常的收回了目光。
早知是什么情况,自己却偏要自取其辱,心中总是抱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盼望着……
盼望着在她心中,至少有过一丝心软,尚存着一丝母爱。
直到宋珩推开门出屋,沈南雁一直保持着原状,甚至都没有回过头正眼瞧过宋珩。
“娘娘,昨日你吩咐的事奴婢已经办好了,去年冬日新采集的梅花昨日已经晾好,等你闲下来,就可以用梅花瓣做香囊了。”宋珩走后,入棋从殿内走进来,附在沈南雁耳边轻声道。
这些年,入棋已经习惯唤她娘娘,倒不像以前两人私下唤姑娘,称谓虽然固定,入棋却也真心为她好,替她担心,伤心。
仔细算下来,红樱,轻阴走后,这些年来,入棋算是待在她身边最长的人。
“不了!”她不轻不重地开口,“那花瓣作画要用,做香囊太麻烦,做久了,眼睛干涩的厉害。”
“母后!”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入棋被这声音一惊,不自觉转过身,见殿门突然打开,穿着一身淡蓝色布料的小姑娘在乳母的搀扶下,对着沈南雁唤了一声。
“哎,公主怎么来了,奴婢还以为你走了呢?公主跑慢点,仔细摔着。”饶是入棋对宋珩所作所为心存芥蒂,不能原谅,一见粉嫩嫩的小姑娘,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
在入棋说这句话时,宋暖已经不顾乳母的劝解,跌跌撞撞地从殿门口往里面走,看方向应该是想要去沈南雁抱。
宋暖这一行为,着实吓坏了乳母和入棋,乳母想要上前制止宋暖的行为,转念一想,皇后娘娘在这里,若是自己贸然上前,怕是会惹得皇后娘娘不快。
再说,公主可是皇后娘娘十月怀胎生下女儿,就算再不喜,怎么可能不顾公主的安危,一想到这个,便硬生生收回了抬出的脚。
入棋知道沈南雁是如何想的,也知道她有多不喜宋暖,但想到公主小小年纪对母爱的渴望,便想着公主这样做能感化娘娘也说不定。
让她们失望了,位于榻上的沈南雁垂眸,眼底一片清明,听到这话,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刚满周岁,连路都不怎么会走,宋暖跌跌撞撞地走到沈南雁坐的位置,怯怯的重新唤了一句“母后”,见母后怎么也不理会自己,方才撞伤的疼痛顿时悉数席卷而来 ,小小年纪,第一次感到委屈,她站在原地,不知怎么,眼泪忽地扑簌而下,颗颗晶莹剔透。
不愧是沈南雁所生的女儿,连落泪的样子都美若一副水墨画,美人落泪落的动人又美丽。
入棋见小姑娘委屈的掉眼泪,心疼的不行,在她心中明明更偏向于已经离开许久的渺渺,但见小姑娘落泪,到底还是没有硬下心肠。
“皇后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公主殿下不如改日再来瞧娘娘?”
乳母知道事情搞砸了,怕影响两位主子的心情,也在旁边劝道:“对啊,公主殿下,你身子弱,改日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也不迟啊。”
“可是这………”宋暖不甘心,心中隐隐感到母后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但又想同娘亲亲近。
“回去吧,日后不必再来,我没这个闲工夫哄你。”
这是宋暖第一次见母后正眼瞧自己,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她披散着秀发坐在榻上,一头乌发搭在胸前,一身华服也掩盖不住身上的颓废。
颓废,这是她长大以后对母后当时的评价,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什么叫颓废,只是感觉母后整个人似乎心情不大好,见到自己心情似乎更不佳了。
宋暖走了,走前恋恋不舍的望了望沈南雁,见母后始终没有抬头,有些遗憾。
“娘娘,公主毕竟是您的骨肉,自从公主出生,您就没有抱过她,她心中始终是有您的,想亲近您也是母女之间天生的联系。”
入棋话音刚落,沈南雁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幸好入棋反应过来,然后迅速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
沈南雁精神不太好,入棋是知道的,这一年来,身子几度垮掉,若不是皇上花费了大量的功夫替她续命,怕是连去年的冬日都活不过。
没曾想今日会突然眼前一黑,入棋担心极了,没有再说公主的事,惹娘娘伤心,只得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娘娘,你的心思奴婢知道,奴婢也知道你活着也是受苦,若是渺渺小小姐还在,一定也不希望娘娘像如今这样自暴自弃,为了沈大人,阿词姑娘,还有慕公子,娘娘好歹保重着身子,好好活着啊。”
沈南雁看了一眼入棋,摇了摇头,“入棋,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宋暖是我的孩子,我知道这样做对她不公平,冷淡她的同时我又何尝不伤心,可我只要一想到我的渺渺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宫外,至死都在期待着我去接她,我就难受的不行,若是我对宋暖好,就是对渺渺最大的残忍。”
………
“夫君,今日回来用膳吗?”女子笑的温婉可人,眼里期待满满,盯着面前的男人。
原本在沉思的沈谨一听这话,刚准备开口拒绝,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看向女子凸起的腹部,眼底是一片懊恼。
良久后,微微皱眉,过了很久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好,你还有一个月就临盆,我就留在家多陪陪你和孩子。”
沈谨身姿高大,站在院子内,面容沉静,比一年前多了几分沉稳,可以说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曾经张狂的影子,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水墨画,俊美的不行。
女子眼里一层薄雾化开,看了看沈谨又连忙低下头去,心底的那一丝欢喜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孩子,只是因为孩子,他才留在家中陪自己,不是因为她。
她从来都知道沈谨对自己无感,可以说没有一丝情意,他的心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只因为他把一颗心给了他从前的妻子,一个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女子。
所以,无论她用尽何种方法,不爱便是不爱。
女子的异样,若是从前的沈谨是看不过来什么,但一年后的他,已经能分辨清他人的情绪,联系自己的话一想,很快猜到了缘由。
他愣了愣,薄唇微抿,仿佛是解释般的说了:“你怀着孩子辛苦,记得保重身子,别太累,我会担心。”
阿词说过,希望他夫妻和睦,儿孙满堂,活得幸福,他就算心疼的厉害,也想尽力满足她的愿望。
不愿让她远在京都,还要担忧他晚年凄苦,受尽白眼与嘲笑。
他想,相敬如宾这个词或许很适合他与黄氏之间的情感。
她想要的情意,他终究不能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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