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梵歌

    
    夏侯瑶走进去，星沉便在外面将房门关上，楚云衍转过身来，看到她的肚子后也愣在了原地，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激动地快步走到夏侯瑶身边，开心的笑道：“瑶儿，你有身孕了，孩子几个月了，看样子快生了吧，快坐下”。
    他扶着夏侯瑶到桌边坐下，夏侯瑶淡淡道：“刚六个月，还得三个多月才生呢”。
    “都这么大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就快要当爹了”，楚云衍轻抚着她的肚子，有些埋怨的看着她。
    “我也是回来轶城才知道的”，夏侯瑶顿了顿，垂下眼睑道：“你身为一国之君，冒险来这里做什么，阿罹知道你的行踪，我要出宫就不得不告诉他”。
    楚云衍不在意道：“没关系，阿罹怎么没来，我也想见见你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弟弟，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夏侯瑶冷笑：“你真的将他当成弟弟吗？那你能放弃攻打夏郯的野心吗？”。
    “瑶儿，就算我不攻打夏郯，定北王也绝不会放过北岩的，你放心，无论是输是赢，我都绝不会动阿罹一根汗毛”。
    楚云衍无奈的看着夏侯瑶，伸手想要去抱抱她，夏侯瑶将他推开道：“那也是你自己种下的因果，回北岩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楚云衍握住她的手：“跟我一起回去吧，我是来接你的”。
    他还是从前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与她说话时也是一样的耐心温柔，可夏侯瑶却再也无法将他当作以前的那个楚云衍，她偏过头不愿再看他，起身道：“接我做什么，再将我囚禁在后宫之中吗？我在这里很好，别再来找我了”。
    “瑶儿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囚禁你，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将你留在我身边，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楚云衍太了解夏侯瑶，他知道她听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后，一定不会再安心留在后宫中，所以才一时着急做了错事。
    夏侯瑶摇摇头：“不必再多说，你走吧，我该回去了“。
    她说着就要朝门口走去，楚云衍赶忙将她拉住，低声恳求道：“别走，跟我回去吧，我们是夫妻，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而且你忍心让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若是男孩，那他就是我们北岩的太子，朝臣们也不会容忍他流落在外的”。
    夏侯瑶甩开楚云衍的手，回身看着他，眼神隐忍气愤，她怒道：“陛下真是健忘，臣妾现在只是您的皇贵妃，并非皇后，皇后为妻，其余妃子皆为妾，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是个庶子，而且他身上流着夏侯家的血，满朝文武会有一个人同意立他为太子吗？你会放心将皇位交到他的手上吗？”。
    “我当然放心，他是我们的孩子，立你为皇贵妃只是权宜之策，我的皇后只能是你，北岩的太子也只能由你来生”。
    楚云衍语气真诚，看起来毫无作假之色，夏侯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她下意识里竟是相信楚云衍说的这些话的，可那又怎么样，只要两国打起仗来，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她不再多言，用力推开楚云衍往外走，打开门却又被星沉拦了下来。
    “娘娘恕罪，属下也是职责所在，陛下吩咐，今日一定要带娘娘回北岩”。
    夏侯瑶也不多与他废话，直接拍了拍手掌将暗卫都召出来，转身对楚云衍道：“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你若不想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就不要阻拦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到楼梯口，楚云衍还想再追，却被她身后的暗卫团团围住，拦下脚步。
    “瑶儿，回来”。
    楚云衍在后面大喊着，夏侯瑶回头看他一眼，脚步却不停，径直出了客栈，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跟上去，她便直接回了皇宫。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宫，楚云衍在轶城逗留月余，却怎么也等不到再见她一面，后来朝中不停来信催促，无可奈何，他只能先行赶回北岩，再作打算。
    转眼夏侯瑶腹中的孩子就到了生产之日，夏侯罹和叶梦溪在门外焦急等待，只听见产房内夏侯瑶惨叫不断，却久久听不到孩子的哭声。
    几个时辰后产婆颤颤巍巍的跑出来跪在地上道：“陛下，长公主胎位不正，孩子生不下来，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夏侯罹眼前一阵眩晕，踉跄着险些摔倒，他情绪失控的大喊道：“传太医，将所有太医都叫来，谁敢不来朕便诛他九族”。
    数十个太医陆续赶到，一拨拨的跑进去，施针的施针，煎药的煎药，里里外外乱成一团，半个时辰后，太医院首跪伏在夏侯罹身前道：“禀陛下，长公主难产，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是个女胎，长公主气血衰竭，怕是回天乏力，臣等无能，已经束手无策了”。
    “孙家，去找孙家的人”。
    夏侯罹一脚踢开他进到屋里，满屋子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宫女太医产婆跪了一地，夏侯瑶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皇姐，皇姐，不要啊皇姐......”，夏侯罹跪在床边，不停呼唤着夏侯瑶。
    “男孩还是女孩？”，夏侯瑶睁开眼平静的问他。
    夏侯罹苦涩道：“女孩”。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楚清愿，墓碑上就刻这个名字”。
    “皇姐......”。
    “听我说”，夏侯瑶已经有些气短，喘着粗气声音低不可闻：“我这辈子能看到你登上皇位，能看到裴家重振门楣，已经死而无憾了，当初我为一己之私，趁淮阳王不在，利用他手下官员将徐城瘟疫引入轶城，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还害死了皇祖母，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吧，以后两国交战，我和这个孩子也不必再左右为难，阿罹，皇姐先走一步去陪母后了，你别太伤心......”。
    夏侯瑶含笑闭上眼睛，一滴泪却从眼角落入鬓发中。
    夏侯罹紧咬双唇，泪水沾了满脸，他哭不出声，心中已然绝望至极。
    他爱的人，最重要的人，一个也留不住，他们都相继离开了他。
    到最后，即使君临天下，他也只剩下无边的孤寂。
    ......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