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古堡外,老树昏鸦,草木枯萎。三人踏入古堡中,风声吹得窗棂阵阵响,一路走至门外,还未进入,脚底碾碎枯败落叶,“嘎吱”几声脆响。
马库斯深吸一口气,手刚按在门把上,门内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吼叫。
“还不进来?”
马库斯吓得一哆嗦,忙推开门进去。城堡内没有一盏灯,屋里只有个黑色人影,点着雪茄,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烟圈借着月色回旋着往上泛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堡里四个人都沉默着。
直到马库斯作了几个深呼吸,鼓起勇气上前说:“布茨大人,人我带来了。”
布茨把雪茄拿掉,嘴角轻蔑地歪起来,“就一个,你这日子不想过了?”
“不不不,我……”马库斯话音未落,布茨走上前,一把捏住他脖颈。
“我不是说了,最少十五个,你上次也答应了,就一个女的,你特么骗鬼呢?嗯?”布茨说完,一脚踹在马库斯肚子上。
马库斯闷哼一声,像个皮球一样滚出去了。
布茨没消气,泠九香倒也不怕,走向他,盈盈下拜。
“九儿恭祝大人圣安。”泠九香说罢,微微抬头,展颜一笑。
月光之下,她白嫩无暇的肌肤恍若白玉瓷瓶般迷人。
布茨倒卖过很多女子,但甚少见到这般美丽的少女。她不单美艳,眼里还透着一股执拗。
他再次打量她一番,二指挑起她的下巴,啧啧几声道:“不错。”
马库斯从地上爬起来赔着笑脸,布茨瞟他一眼,食指指腹摩挲着泠九香莹白的下巴,深深笑起来。
“这个货色,一等一的好。”
“小的也是这么认为的,”马库斯壮着胆子上前,“这次送来的只有这么一个,据说是挨家挨户挑的,千载难逢的姿色,您看……”
“你以为如此就能抵消你的过失?”布茨瞥他一眼,“这个女子我要了,下一次若没有三十个女人送来,我可以告诉上头了。”
“是是是,保证送到!”马库斯点头如捣蒜。
布茨拽着泠九香往外走,李辰夜弓着腰退到一旁。泠九香到手后,布茨全程没有丢给他一个眼神。
事到如今,泠九香才发现自己有这等让人神魂颠倒的本事。
布茨把泠九香丢上马车,后者惊呼一声,身前的光被人挡住,布茨欺身上前,压在她身上。
泠九香假装露怯,娇声道:“大人!”
帷裳还未掀,他已经伸手要去解她衣服。
“小美人儿,让大人好好疼爱你。”
泠九香恨不能一脚踹死他,“等等,大人,我有话要对您说,是关于今天被放走的那几个女子。”
“什么?”布茨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去。
他面对着泠九香坐起身,“你这是何意?且细细说来。”
“我本是乘船从云海镇来的,与我同行的还有十几个女子,可是到了码头,马库斯大人突然说要把其余的女子带走……啊,马库斯大人来了!”
泠九香大叫一声,布茨急急转头掀开帷裳,可是外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你这小女子莫不是在骗……”
话音未落,枪口已经抵在他的脑门上。
“别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不会走火。”泠九香轻启唇瓣,神情冰冷如鬼魅。
布茨先是震惊地瞪大双目,旋即稳稳地坐在泠九香身前,笑了一声。
“马库斯暴露了,我也是。”
“知道就好。”泠九香冷冷地道,“带我去找那些被你带走的女子,现在就去!”
“这我可不敢,”布茨悠悠然笑道,“这可不止是要掉脑袋,而是要诛灭九族的大事。”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掉脑袋咯?”李辰夜的声音透进来。
他掀开帷裳,一脚踩在马车上,举枪抵在布茨脑门上。一左一右,一男一女,两把枪把布茨死死夹住,毫无逃脱之机。
“也不是。”布茨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刀,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是拉着你们一块死!”他大吼一声一刀刺向李辰夜,可惜晚了一步,二人已经齐齐开枪。
布茨应声栽在马车里,脑袋血流如注。
“你没事吧?”泠九香急忙问。
“匕首晚了一步,”李辰夜抚摸着手里这一把黑色的枪械,勾唇一笑,“这个武器比匕首有效多了。”
“那是自然,可惜我们中原没有,你若是喜欢,可以带回去。”
李辰夜摇头,瞥一眼布茨的尸身,“若是带回去,还不知生出多少腥风血雨来。”
“线索彻底断了,布茨根本不受我们的威胁,宁死也不带我们去,那岂不是意味着支配他的王国贵族有滔天的权势。”
“正是,”李辰夜垂眸思忖一番道,“我们回废旧城堡去,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城堡内一声枪响。
正欲下马车的二人登时怔住。
枪声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很显然,尚且留在城堡内的马库斯已经被枪杀。对手人数未知,携带武器未知,他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不说泠九香,李辰夜也不由得冷汗直冒,也许他们的行踪从一开始就彻底暴露,也许现下正有人前来一一灭口。
果不其然,正当二人屏气凝神之际,一道人影悄然走到马车旁。
他站在外头,仔细打量着马车。阴风阵阵,马匹抖了抖腿,发出“咻咻”几声叫唤。
那道人影用枪拨开帷裳,马车内鲜红一片,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马车内,血腥味极重。其中一个死于枪伤,另外两人死于刀伤,其中一人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那道黑影嫌恶地掩鼻离去。泠九香和李辰夜屏住呼吸,只装作死人,那人把他们包袱里的枪支弹药全部拿走。
一盏茶功夫过去,泠九香和李辰夜才敢睁眼。他们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重重地呼吸起来,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支,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李辰夜把插在衣服上的匕首拔出来,藏进袖中。
“走了吗?”
李辰夜本想掀开帷裳一探究竟,他沉下心来思虑片刻,索性举枪在马脚附近开了一枪。
那马受了惊,撒开蹄子奔起来。马车剧烈晃动,颠簸不止,泠九香和李辰夜险些坐不稳。
“聪明,不愧是你!”泠九香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但她还是对李辰夜竖起拇指。
不管那人还在不在附近,他追得再快也快不过马车,更何况是一匹受惊的马。
那马跑了很长一段路,李辰夜才拉动缰绳调转马头方向。
李辰夜冷静地说:“现在没法去找杨颂他们了,我们已经精疲力尽,身上武器弹药也不多,只能先回去找朱尼尔。”
“我明白。可是这辆马车要停在什么地方?”
李辰夜环视四周,黑漆漆一片,林木葳蕤,只能通过头顶圆月辨别方位。
“大概一直往左走会有看见更多建筑,不过我们只能抄小路走。”李辰夜扬着缰绳,扭头对泠九香说,“你可以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泠九香惊于他如此悠闲散漫的态度,便凑到他身边笑道:“马车飞得这么快,你要我怎么睡?”
“忙了一整日,累坏了吧?”
“你才是。”泠九香撇嘴道,“你这脑子好像转不停似的。”
“谁让我是你相公。”
泠九香瞪他一眼,“你还不是。”
“那以后就是咯?”
李辰夜歪头看她,目光炯炯。
她敛着眸,“别说这些了,怪腻味的。车里还装着尸体,现在说这些合适吗?”
他淡淡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马车一路向前飞驰而去。
子夜将至,魏轻孤身去往乱葬岗会见科林。她在王府外头没有等来王禛,更没有等来杨颂。她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直到车夫催促第五次,她终于抹着眼泪走上马车。
许是她那番话说得太重了,王禛和杨颂真的以为她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们连送也没来送她。
魏轻一路哭着来到乱葬岗,经冷风一吹,全身冻得厉害,经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搂紧自己。
乱葬岗依旧是空无一人,只有尸体成群成山。
她踩过尸体,来到科林所在之地,却见这里依旧空无一人。她心生疑惑,唤了几声,也无人回应。
直到她走得累了,倚在树下娇喘微微,忽然从天而降一道人影,紧紧搂住她。
“魏姐姐,你来了。”
“是啊。”魏轻惨白着脸色,嘴角挤不出一丝笑容。
“你答应要嫁给我吗?”科林的眼睛很亮,笑容却略显狰狞。
魏轻机械地点点头。
“果然,魏姐姐就是最好的。”科林抬手抚上她脸颊,笑嘻嘻地问,“那王禛和杨颂他们呢?他们不来祝福我们吗?”
“就来。”魏轻按下他的手,“但是我有几个要求,你能做到,我才能安心嫁给你。”
“你说。”
“第一,你不能为难我、强迫我,更不能为难杨颂和王禛,还有你的师傅,你要保证他不会伤害他们。”
“这是自然了。”科林连连点头。
“第二,你答应要帮我们找的人一定要找到。”
“没问题。”
“第三,”魏轻深吸一口气,眼里又浮上一层水雾,“以后若能有帮得上杨颂和王禛的地方,你要尽全力相助,能做到吗?”
科林爽朗一笑,“这些,都没问题。”
“那我便没什么顾虑了。”
“答应魏姐姐那么多事,我可真累,”科林伸着懒腰叫道,“我要提前得到报酬,魏姐姐答应吗?”
魏轻阖眼允诺,身体发抖。科林托起她的下巴,凑上去,刚要落下一吻,天上陡然落下一把刀插在二人中间。
“是谁?”科林惊骇地大叫起来。
“我们不答应。”王禛保持着抬手扔刀的动作和杨颂缓步走来。
魏轻又惊又喜,倏然瞪大双眸。科林眼神一凛,怒道:“王禛,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禛从地上抽出那把剑,杨颂挡在魏轻面前,冷然道:“你要强娶魏轻,我们绝不答应。”
“你们……”科林咬牙切齿道,“凭什么来坏我的好事?”
“你们怎么来了?”魏轻不由得问。
“那就问问魏轻大小姐为什么偷偷背着我们抹眼泪啊。”王禛戏谑道。
“你们……你们都看见了?”魏轻说着,眼里又冒出泪花来。
王禛和杨颂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谁说我哭了,我才没有……”魏轻潸然泪下,背过身去狠狠抹着泪。
杨颂这个大直男才不管她害不害羞,掰过她的肩膀抹掉她的眼泪,柔声说:“怕什么,我和王禛都在,挨个为你做主。”
随后杨颂揽着魏轻,掷地有声道:“你不想嫁的人绝不让你嫁,无论对方是谁。”
科林气得火冒三丈,咬紧牙关,恨恨道:“王禛,杨颂,你们别逼我……”
“明明是你强娶民女,如此嚣张跋扈,我早就想收拾你了!”王禛说完,飞身上去,照着科林的脑袋便砍下去。
科林匆忙躲闪,站在一旁的岩石上,高高举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霎时间,四周昏暗一片,王禛辨不清东南西北,更看不见天地日月,仿佛落入盘古开天辟地时的一片混沌之境,一时间忐忑不安。
科林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我很快就要进阶,你们对付我,不过是以卵击石!”
王禛冷笑一声,随后一团黑气打在他背后,他吃痛不已,前进几步,又一团黑气打在他胸口,他连连后退,索性蹲在地上抱住头,以免再次受伤。
一旁的杨颂和魏轻没有中幻术,只能看见王禛突然抱住头蹲下,杨颂这才暗叫不好。
“王兄恐怕已经中术了。”
“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杨颂从腰间拿出一个水袋,冲魏轻晃了晃,“山人自有妙计。”
王禛正抱头蹲下,忽然间有人把水洒落在他后颈上。王禛猛地睁开双眼,意识骤然清醒,赶忙站起身,握住长剑便向黑气砍去。
只是那黑衣连绵不绝,被劈开又重新融合,仿佛无穷无尽般向王禛靠拢。
“王兄,幻术不会伤人,莫要害怕!”杨颂说着,又将水壶中的水倒出一些泼到王禛身上。
王禛愈发警醒,听了杨颂的话,却低头敛目,轻阖双眼,而周遭的黑气打在身上竟然也如棉花般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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