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地深处,与永霜冻土相交的地域。
这里曾是至尊殿堂的遗址,繁盛时期万族来拜,生命长河从这里流出,永恒的时间轮也干涉不了这其中岁月的流逝。
这里曾是魑魅魍魉永远都涉足不了的地方,就连仙域都要对这里敬畏三分,这里的世界神树连接诸天万界,得道者会在树下诵经,长生者会在恒河时光之中,接引轮回之人。
然而现在,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神金打造的殿堂不再,那些就连神祇都艳羡的灵力枯竭,四处都没有生机,唯有死气与黑雾弥漫,任何活着的生灵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大地上覆盖着冰霜,将这里曾经的一切辉煌繁荣深埋地下。
更远处,洁白的冰雪被鲜血染红,血流千里,所过之处,竟是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
冰层上出现裂痕,似是有什么生命要从这寒冷的环境中诞生,但是,那些血液很快就凝固,逐渐变黑,随后硬化,最终只变成满地漆黑的尘土,被这些霜土冻结,再过不久,也会深埋地下。
这里不分四季昼夜,永远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寒冷的气候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忍受,但现在却不一样。
这里漆黑一片,景物不可见,但却并不宁静,凶兽咆哮,震裂冰层,空间颤动,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震人心神。
像是号令一般,随后,这里的吼叫声此起彼伏,洪荒之地凶兽横行,黑暗之中,惊动许多猛兽,睁开绿幽幽的眼睛,散发妖光,就连此地的寒意,竟然都被逼退不少。
吼叫声不止,这里的空间都要被撕裂了,冰川震动,凶兽咆哮,天地共鸣,此时,永霜冻土有五道法旨直冲穹顶,散发无量光,最后化作漫天的金光,伴着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响雷,再度归于一片寂静之中。
洪荒之地,远远望去有一道黑影浮现,黑影之前,有一团柔和的光芒,那是一盏铜烛,烛火很快就要熄灭了。
那黑影像是人形的生物,那人形生物咳血,身上插着三把断剑,日月星辰在他的头顶显现,一颗又一颗巨大的星体环绕在他的周身,而后汇入一道洪流之中,宛若星河倒悬。
星河之中,有景象浮现,那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死伤无数,日月无光,生灵涂炭,天穹塌了下来,山海崩裂,灵兽化作异兽,将人族屠戮殆尽。
人形生物咳血,鲜血溅到铜烛之上,竟是使得原本若隐若现的火光,清晰了几分。
这风中残烛,最后燃烧的,是人形生物的生命,但,他命不久矣,永无止境的黑暗,很快就会再度统治这里。
人形生物伸手,五指之中,似乎铭刻着星华,像是什么传承,他将手中的星辉注入铜烛,而后便跪倒在地,他的血已经流干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多么久远的时间过去,这里的冰霜再度颤动了起来,地底下,似乎有什么太古生物要苏醒了,漆黑之中,电闪雷鸣,天空开裂,从中露出混沌碎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中浮现,他的身上贴着五道法旨,他全身染着不属于他的血,没有五官,周身吞吐氤氲气息,从混沌之中脱身而出,来到洪荒深处。
他走近了,身体轰鸣,像是有什么在体内酝酿,一股又一股的热浪从他的体内扩散出来,那些热浪,是他的血,浇灌在这片永无生机的大地之上,化作一条小河,没有被冻结,就那么流淌而去。
他的身体比肩山岳,一步下去,凶兽无声,周围变得更为静谧了,周身一片再度归于无尽的虚空之中,除却那盏铜烛,与那个人形的生物。
模糊身影的血气变得更加浓厚了,像是一座血山,每走一步,都吞吐无量凶煞血气,举手投足之间,都可扭曲虚空。
他走上前去,巨大的身躯,跪倒在人形生物的身后,一瞬间,他的血气就干涸了,他的身体遍布裂痕,他伸出双手,点点星辉从其中散出,掠过被冻结的人形生物的肩头,最终落入铜烛之中。
铜烛解冻,点点的火光重燃,可随着一声兽吼的响起,火光骤灭,此处再度归于一片寂静。
又过了不知多久,有一身影,从洪荒之地的深处走出,渐渐靠近这里。
那是一个瘦削的男子,他实在是太瘦弱了,身体如同干枯的树枝,他双目无神,胸口处有一口好大的洞,那里已经不再淌血,血液都干涸了,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就那么向前走着。
脚下的冰霜使他的双脚血肉模糊,无数次摔倒,无数次爬起,直到最后,瘦削男子走到铜烛之前,面对人形生物与模糊身影的冰雕。
猛然间,不知为何,瘦削男子的身体竟然燃烧了起来,那火光是如此清晰炽热,照亮四野,火光之中似乎有什么,直冲九霄云外,横贯整个天地间。
熊熊烈焰中,最为炽热,最为耀眼的那部分,脱离了出来,还不等被极寒与黑暗吞噬,便是涌入铜烛之中,使得烛火重燃。
但,这是瘦削男子生命最后的余热,不过持续一瞬而已,他的遗体化成了灰,骨灰之中,无数星辉闪烁,飘散进了火光之中,被焚烧了个干净。
而后,每过不知多少岁月,总会有生灵出现在这里,他们向着铜烛前进,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每每当他们接近铜烛,便会燃尽生命最后的余热,连同相传的星辉,一同注入铜烛之中。
渐渐地,铜烛燃起了星火,星火闪烁,从中似是能够窥见星河长流,生生不息的生命气息从中流淌,虽不足以对抗此地的黑暗与沉寂,但那烛火,却是越来越明亮,炽热。
不知过了多久,星火摇曳,猛然间,那被冻结的,跪倒在铜烛之前的人形生物冰雕,出现了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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