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倾儿?你让我扔给那别面狐的锦囊里装了什么啊?”夙湮兮叼着一根草,支支吾吾的问。
“这你不用管,反正一切都先瞒着莫鸢知道吗?”宓倾儿正色道。
“嘁,你这有点不够意思啊,不就是魔族……”夙湮兮把狗尾巴草吐出去,说到一半却被打断。
“她可还当我是朋友,但我也不得不奉命行事,总之断不会伤害她,就先瞒着吧。”宓倾儿神色无奈。
“这也叫朋友,真不够意思。”夙湮兮说道。
“你可别乱来,我们有约在先,你得听我们的。”宓倾儿嘱咐道。
夙湮兮不耐烦地回道:“知道了,罗里吧嗦的……那我们就这么走了,你也不怕她跑了?”
宓倾儿神色笃定:“她跑不出魔界,若她涉险我能感应到。”夙湮兮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莫鸢吃完了饭菜,想着坐以待毙不如自己想办法回去,先在这小镇子逛一逛打探一下。
她推门走了出去,门没锁,这让她又稍稍放心了些。这地方比莫鸢想象的还要普通,就和千隐山下的小村镇并无不同。
莫鸢走在大街上,想去问问行人探探路,却没想到整条街上的人都对她恍若未见,置之不理。
莫鸢心中疑惑,却是一路畅通无阻,晃荡晃荡着,她最后来到了一处小湖边,莫鸢抱膝靠坐在柳树下。
正值落日,日光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宛如碎金一般的光芒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到达北海见到的光景,距那一次已经好久了,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数百年不出山的生活从那次后发生了极大地变化,生命中出现了那么多新的人发生了那么多始料未及的事。
而自己,终究也是有所成长了。那么这些人事纷繁后被隐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风拂过垂柳拂过湖面,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陷入沉思的莫鸢早已忘了自己身处谷底并不觉得此刻见到落日有任何不妥。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现在这样不好吗?”莫鸢一个激灵跳起,有人过来了,她下意识的念诀瞬移。
一个念头快速闪过,莫鸢已稳稳地蹲在了柳树繁茂的高枝上,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听着让她忘记了害怕。
是了,这声音,如果没听错的话……
“这样好吗?”来人一声无奈的轻笑,声音是说不出的平和儒雅,一个文弱公子的形象翩然跃入莫鸢脑海。
她努力扒开枝叶,看到了一个蓝色长衫的身影紧跟着一名黑金长袍的男子。是这蓝衫公子?
“你站在天界的位置上想自然没什么不好,地位、名声、任何资源都轻松拥有。这祥和的生活永不被打破才好吧。但是我呢?我们一族如何你们想过吗?”
虽是质问的语气但不紧不慢的用这温和声音道出,如嘘寒问暖的闲谈一般。
黑金长袍的男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边人。
莫鸢愣了一瞬,这般装束与这柔和的声音气质当真无法联系起来。
两人渐渐走近,莫鸢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是蓝衫公子“我……可是,你们若为一己私欲挑起战乱,那六界没一处能过上安生日子了……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战乱?!这人是要挑起战乱的魔族!
莫鸢压住内心的惊恐,继续侧耳听着。
两人停在树前,“抱歉,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比起自私”他礼貌的道歉,语气无奈,顿了顿继续道“六界上最自私的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神吗?”
他的话不轻不重,却掷地有声直让人心颤,末了他转头笑了一下,侧脸在夕阳余晖下镀上了金边。
蓝衫公子震惊的看着他,他却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逼你做什么选择的……你毕竟于我有恩。”
莫鸢惊得捂住了嘴,险些掉下去。
蓝衫公子转身背对他“殊言……我不用你报恩……但求你不要伤害无辜,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是,我毕竟是北海仙君。”
“放心吧,我有分寸。”归海奕忽的转身“那你到底要对小鸢做什么?不要把她牵扯进来啊!”
殊言掩唇轻笑,缓缓转身道:“我只是对这姑娘有兴趣想认识一下不行吗?”说着,正对着莫鸢的方向浅笑着抱拳鞠躬道:“莫鸢姑娘,在下殊言,冒昧邀请你到魔界一游,未明确告知还望赎罪。”
莫鸢这下直接被吓得从树上落下,殊言闪身过来接住了落下的莫鸢,她尚还惊得嘴都没合拢。
站定后,一见归海奕也是震惊的神色。
莫鸢尴尬的笑笑:“嘿嘿嘿,我看日落呢,好巧啊。”
殊言不紧不慢的走回归海奕身边,归海奕窘迫的看着莫鸢:“小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事情……”
“如你所见。”殊言颔首一笑。
莫鸢此时心里汹涌澎湃,思绪纷乱,北海仙君归海奕竟与魔尊殊言有着这样的交情?他不是不出北海的吗?这里是魔界?
莫鸢心里虽乱,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冷静。“我都懂我都懂,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莫鸢一边笑一边摆手。
归海奕赌气的看着殊言:“你一早就知道,小鸢在这里了?”
“别忘了,这儿是魔界啊,况且我相信莫鸢姑娘,这些话她有何听不得。”
莫鸢心中有些意外,怔怔开口道:“魔界和想象中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啊。”
“你对魔界的认知不过是外界口口相传的,不亲自来一趟又怎能知道呢?”殊言还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与之交谈丝毫感觉不到是传言中阴狠暴虐的魔族中人,莫鸢心中对他稍稍卸下了防备。
“天色已晚,去我宫殿吧,带你重新了解一下魔界。”
莫鸢一怔,归海奕缓缓开口道:“不必了吧,事已至此,我信殊言你自有考量,我也无力改变什么。让我带小鸢回去。”
莫鸢反应过来躲到归海奕身后。殊言抬眼轻飘飘的看着莫鸢,神色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开口:“我等招待不周,莫鸢姑娘才来就要走吗?在下心中有愧,势必要留客了。”
“为什么不让我走?我……”话音未落,莫鸢已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殊言!你干什么!”归海奕见状厉声质问。
“放心好了,我又不会伤害她,时机到了自然会放了她。”
“莫鸢可不是你能交的朋友,我大哥视她如宝,你若同她交好,难免给她扣上通魔的罪名。”
归海奕顿了顿又道:“你别白费力气了,魔族自古便是邪道,任你再怎样努力也洗不脱六界的偏见……”
殊言一言不发的看着归海奕精致如画的眉目,他一把握住归海奕的手腕,低声道:“连你也对我有偏见吗?”
归海奕眼睫轻颤,直直迎上殊言隐有愠色的眼神,似是下定了决心缓缓道出:“没错。”
殊言手中逐渐用力越发靠近归海奕,面上却是神色未动。
归海奕甩开殊言的手,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当年因为什么化龙险些失败,又是因为什么千百年隐于北海避世不出?!”
归海奕大口喘着气,他本就体虚,又情绪起伏过大,说完这些话直让他感到心口一阵阵的窒息。
殊言见此担忧的伸手要去扶他:“奕,你冷静点……”
“别这么叫我!我今天就是为莫鸢而来的,让我带她走。”归海奕避开殊言的手,语气笃定。
殊言沉下脸,缓缓道:“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带走莫鸢。”
殊言又抬眼,神色温文尔雅噙着一抹笑道:“要么我放你走,要么你们一起留。”
莫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安之若素的待在魔界,这当真与之前的想象相差甚远。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魔尊宫殿,而归海奕不知所踪,据殊言所说,归海奕先行回去报平安,待莫鸢在魔界玩够了,他自会送回。
更何况,魔界早已改邪归正与六界和平相处,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莫鸢看着他正人君子的脸,不由得只能半信半疑的答应了,反正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倒不如先顺着他。
夜色里暖黄色灯盏亮着,走廊上也有夜明珠照明,与莫鸢在千隐山的府邸比起来也相差无几。
只是殿内充满着文人气息,书法字画琴棋文墨一样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翰林院某个博学多识的文官府邸。
踏进内院,院内站着莫鸢熟悉的两人。
“宓倾儿?夙湮兮?”
“小鸢?你怎么过来了。啊,魔尊?”两人一脸惊愕,见到殊言更加震惊。
果然如莫鸢所料,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无数种从前深埋在心底的猜测怀疑和莫彦说过话涌上莫鸢的脑海,从知道自己身处魔界开始,莫鸢就想到了宓倾儿和夙湮兮的身份。
此刻算是水落石出了。现在身处魔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树敌无益,加之昨日他们对自己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此时顺而为之才是上上之策。
换言之,就算此次别面狐一事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既然他们费心布局,自己便假装不知道罢了。
“嗯,坐下喝杯茶吧。”殊言坐在桌前,拿起茶壶缓缓倒茶,举止端庄风雅。
众人在桌前落座,宓倾儿小心翼翼地问:“小鸢?你都知道啦?”
“啊……是啊。”莫鸢环视众人,殊言带着浅笑默默喝茶,宓倾儿低头似是在避开莫鸢的视线,一向聒噪的夙湮兮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杯盖。
莫鸢整理了一下思绪,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很难以置信,如果直接告诉我我的好朋友都是魔族,我一定难以接受并且觉得受到了欺骗……
但万幸我是先遇到了魔尊殊言,让我对魔界完全改观,什么六界划分都是屁话,魔族也不见得都是坏人,昨天还是你们救了我,我不可能因为一个身份就否定我们的友情啊。
好啦好啦,你们也别担心,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哈哈哈小爷我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让我失望的。”坐在莫鸢右侧的夙湮兮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哈哈笑道。
莫鸢嫌弃的甩开他的手,双手抱胸傲娇脸:“我可没忘你一开始骗我,利用我逃出北海啊,哼!你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除了是魔族。”
夙湮兮挠挠头:“这事是我不对,算我夙湮兮对不起你。你莫非知道我是……”
“啊,我没猜错你果然是北海禁地里的魔兽!”宓倾儿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莫鸢。
莫鸢心下又笃定了几分,夙湮兮的身份她不是没怀疑过,也考虑过这种可能,但是他的行事作风都和魔兽这个词无法关联,即使他的出现当初那么巧合,莫鸢也没认定自己这个怀疑。
看来是固有印象误导了思维,只是这师兄追查的魔兽在此出现,是否要告知他呢?
可是,奇怪,自己是北海仙君的师妹,魔界毫不隐瞒的告知魔兽是他们放的,可见,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恐怕师兄也早知魔兽就在魔界了。
莫鸢收了思绪调侃道:“啧啧啧,你可真丢魔兽的脸。”
“你……”夙湮兮作势要打莫鸢,宓倾儿拍掉了他抬起的手。
“小鸢,虽说我们对你隐瞒了身份,但是绝无歹心。和你做朋友也是真的。而且……”宓倾儿不自然的端起茶杯,声音渐弱:“对你师兄莫彦也是真的……可他不信我……”
莫鸢神色突然凝重,看了看对面的殊言。
自己与师父师兄,都是至亲之人,还有祁堇衾……如今两大阵营若要对立,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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