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雯瞬时坐起,只因梦境悲苦,怔怔望着这浮华满砌的卧房,不由得摇头苦笑,曾经她是一国公主,普通百姓可能会觉得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想必是千恩万宠,泡在蜂蜜罐子里长大的,可惜不是,她得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终于突破重围,可惜已经改天换地,自己终于觅得良人,而且贵为皇后,可是为何还要这样担惊受怕呢。端木雯甩了甩头,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样矫情做作,伤春悲秋的姿态,她向来都不是如此的啊。
看着皇后娘娘起身,宫女们面无表情地上前服侍她穿衣穿鞋,梳洗描妆。她仍是思绪飘摇,总觉得一颗心就是不踏实。想起了昨日忧思愁结的端木婉,心中便又生出一丝怜意,想着去和龙晨梦说说楚天的事。
端木雯径直去了尚书房,她知道这些日子龙晨梦正不眠不休地在那里处理政事,很难再别的地方,果不其然,推开门去便见到了眉头紧缩的他。
“雯儿,你来了,快过来。”龙晨梦看到端木雯来了,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但还是微微蹙起。
端木雯上前,由着太监拖了把太师椅坐了。接着龙晨梦又把所有的宫人都屏退了,这举动竟无端地让端木雯的心漏跳了一拍,一颗心跳得极不规律。
“雯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我这些日子一直窝在这尚书房里,都冷落了你,你可不要见怪啊。”龙晨梦见周围既然没人,便一把拉起端木雯,坐到自己的腿上。
端木雯见龙晨梦满脸疲态,心中难过,便觉他的大腿也瘦了不少,嘴张了张,又把将要出口的关心之言吞了下去。
“嗯,我听闻楚天将军败退受伤?可是真的?”端木雯说出后,看着龙晨梦的眉头又蹙起几分,有些后悔。
龙晨梦听端木雯提起此事,缠绕在自己的心头的阴云又再度侵袭而来,再加之楚天喜欢端木雯的事实,心里颇有几分不舒服,但又随即按下,知道端木雯是担心前方战事,“确实如此,他派亲兵亲来诉说。”
“其实是我那妹子,她素来外向大方,对楚天将军的喜爱之情人人皆知,知道这些消息,原来如个猴子一般的鬼灵精,如今日日有如西子一般,捧心自怜,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圈,我怜她一片情意,心中不忍。”
端木雯适才瞧龙晨梦沉下的脸色,知道他又多想了,一边说着端木婉之事,一边偷眼瞧着他的面色,果然瞬间云开雨霁,心中放松许多。龙晨梦听了这话,摇头笑出了声,“唉,你那个妹妹啊,当真是没有一丝女子模样,哪有还未婚嫁,就这样上赶着的。”
“当真是被宠坏了。我那妹子听说陛下已许让楚天将军回来,我看她动了些心思,想必心中着急,直想让楚天将军赶紧回来,我实在担心她,既然陛下已经应允让楚将军回来,不若快些派使者让他尽早返回?”
端木雯细细查看龙晨梦脸色,却见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可是比之刚才,却是多添了几分愧疚之色,看来此议是不能成行了。
龙晨梦清清摸着端木雯的后背,那么温柔小心,开口却让端木雯愁思百结。“雯儿,我考虑已久,决定要‘御驾亲征’,等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你如今身子重。”
“什么?!陛下,这话我应该送还给您才是,刀枪不长眼,不躲人,曾经您是沙场上威名赫赫的将军,所以上战场杀敌为理所应当,如今在其位做其事,怎么还能随意去战场上冒险?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对时局当有更大影响。”
端木雯一下子就从龙晨梦身上坐了起来,刚才还春光无限,瞬间便成了隆冬无边,怪不得今日一直觉得忧思郁结,没想到。
“雯儿,稍安勿躁。此事皆勿所言,我心意已决,无论是谁来劝,我都定要去的。我这里有一妙计,非得让我亲自前去,方可施行。再者,眼下战事焦灼,楚天部将又遇到困难,如果我御驾亲征,自然能大震士气,凯旋而还。”龙晨梦细细抚慰,看来已是心意已决。
“妙计?陛下有何妙计?纵是诸葛临朝,也不会万无一失,陛下万乘之主,不要贸然行险,后果不堪设想。”端木雯脸僵了僵,顿时觉得自己是安逸太久,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不能离开龙晨梦,生怕自己失去他,想想那些军将家属,不也经常如此担惊受怕吗。
“雯儿,不要再劝了,我心意已决。对了,你刚才所说的召回楚天之事,恐怕要让妹子失望了,他是个倔强的,非得要求个胜仗才肯回来。且此次御驾亲征,所做之事也非他不可。想来我既已御驾亲征,应能很快得胜归来,到时就可让你和妹子见到我和楚将军了。”
龙晨梦不想再多说,反而把话题又重新绕了回去。却见端木雯脸憋得通红,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已经很久没见她这个模样了,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得深深叹息一声,继续将其搂入怀中。
“我问你楚天将军之事,你丢给我御驾之言,我苦苦求你不要自行前去,你又说楚天将军,我现在当真是和妹子一个感受,终于理解她这些时日为何茶饭不思。你有什么妙计?非得要自己前去不可。”端木雯何曾如此作柔弱娇媚的姿态,可惜现下为了他的安全,而苦苦相求。
“唉,我上位之后,缺少可信用的武将,你也不是不知。楚天其实资历尚浅,可惜此次我已无人可用,楚天将军业已受伤,若非行此险招,我已别无他法。
自我即位后,一直将你视作良妻,也是恩人,我不是那陈世美,纵是这人人艳羡的宝座,我也愿分你一半,是以我从未将政事瞒你,纵是舆论非议纷纷,我也一意孤行,让你参政议政。
但是此次,兵刀凶险之事我不愿你着手相助,毕竟你还怀着身孕呢,为了咱们的孩子着想。”龙晨梦见端木雯眼眶红红,自己心中也颇感酸楚,说完后抚着她的肚皮。
“我知道陛下所思所想,但是陛下也说了,我肚中怀着咱们的孩儿,慕尹也十分弱小,如果你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便是孤儿寡母了,到时该如何是好?
咱们身处高位,明的暗的,处处强敌环伺,我们如何能撑得住?”端木雯脸现哀求之色,以孩子之名苦苦哀求,已是她的最终手段,若果龙晨梦仍是不松口,她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雯儿,你曾经身为公主时,就已十分坚毅果敢,我又如何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此次战役有失,无论你我,都会牵连其中,想必你不会怕吧?若果我当真有个万一,我把皇位传于慕尹,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只需辅佐于他便是,我不会有丝毫介怀。”
这番话说完,端木雯已然知道他将各种后果想了个遍,且丝毫没有松口的模样,身子已是半边瘫软,动弹不得,一颗心就好像被冻住一般,木木的钝钝的。
“我宁愿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没有什么劳什子的经天纬地,也不懂国政时事,只愿伴着自己的丈夫儿女过普通生活便是!不想当什么皇后,也不想替你收拾烂摊子!”
端木雯此时已口不择言地胡乱说着,刚才龙晨梦的交代简直像交代后事一般,实在令她肝胆俱裂一般。早已经将端木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雯儿,不要这样,就如你所说,我毕竟是万乘之主,大军之中众人自然也会护我安全,不至会落到那般田地,不过是些贪官污吏和边关藩王,翻不起太大风浪,雯儿,你得相信我!”
龙晨梦见端木雯情绪激动,哪里还像平时懂事的那个样子,心中竟也十分感动,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
端木雯看向龙晨梦深不见底的浓黑眼眸,终于平静下来,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道:“陛下在外一定要好好注意安全,定要平安归来,千万不要像三岁小儿一般逞凶充能,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不要为了鼓舞士气就做行险之事,要让大家都护住你,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便是百万雄师也得散乱成一团。注意要多吃饭多喝水,多穿衣服千万别着凉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听说军队里会有随军营妓,你千万不要靠近那里……”
龙晨梦见端木雯还在絮絮叨叨,便如个上了年岁的老妈子一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都晓得了,要是让人知道了当今皇后像个老妈子一般如此絮叨多言,你的面子还往哪儿搁啊。”
见端木雯撅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龙晨梦心里便已软成了一池春水,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端木雯又重重点头,像只啄米的小鸡一般,抬起头来,一滴清泪从白净的面庞上向下划去。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