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的挣扎

    
    “下一站，终点站，东海站，请所有旅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清脆的广播声音响起，旅客们纷纷起身整理。不少人拎着简单的行李，对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惊叹的仰望，希望自己能在这座最早融合了东西方文化的大都市中立有一席之地。江滩边五光十色的灯光中孕育了人们对美好未来的希望，也源源不断的吸引着外来的人群。但是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数以万计的普通人朝九晚五，来去匆匆，住着狭窄的木板房，在早晚拥挤的地铁中艰难挪动，用辛勤的工作换取在这里能占有一席之地。简单的早餐的廉价食用油的味道，胡同里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格子间里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淹没在这座城市时尚高端的气质中。
    下了车，望着车站外的东海，我忽然伤感起来。那一箱子精挑细选的东西，此时也似乎愈加沉重起来。虽然成功逃离了父母的唠叨，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离家远行，却总有一丝的想念与不舍。
    从火车站到我东海的家，即使坐地铁，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此时的地铁上，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拥挤，是与上班的人潮相反的方向吧，我望着站台对面黑压压的人群，心里升起一丝无奈。
    数着站牌，大约坐了4,5站，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如不直接去公司吧。为什么？彰显我积极的工作态度？还是像个小学生考了100分般的炫耀我的努力成果？或许都有吧。那时的我开朗乐观，虽然常常遇到各种难题，但是我毫无畏惧，总是能想到解决办法。就如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对生活充满希望。
    到了公司楼下，已经过了正常的上班时间。电梯里空空荡荡的，铮亮的轿厢映出了我略显疲惫却神采奕奕的脸。
    敲了敲办公室的大玻璃门，在一片蓝黑的正装里，我这一副打扮极其显眼。大家都回过头来盯着我，没有一个人说话。
    师傅看到我的那一刻，惊喜异常，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回来啦，刚下火车？”显然是被我的突然袭击放飞了自我，声音隔着几个桌子都能听见。
    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僵硬的点了点头。环视四周，虽然现在是讲师培训的时间，但是大部分的目光都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不仅有新员工，还有一些已经见过面的同事，大家都轻轻的交头接耳，不用问，一定是都在议论我的。台上的张洋智讲师微张着嘴，惊讶的愣在那里，手里的白板笔还悬在半空中。我的面试官李经理身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套裙，双手抱在胸前，好奇的盯着我。我一下子成为了整个办公室的焦点。
    “大家认真听课，先不要讨论。”一个洪亮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张洋智会意，继续开始讲课，办公室一下子恢复了以前的秩序。
    “怎么回事？”他转而又俯下身子，轻声向我和师傅寻找答案。
    师傅这次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拉着他走出了办公室的门。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师傅冲着我指指点点，向他边说边比划着什么，而那个男人也不时的向我扫过几眼。
    他大概跟我师傅同龄，个子并不高，身材圆圆胖胖的，接近了我那个胖宝儿弟弟。微卷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油汪汪的圆脸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巧妙的贴合了他那圆圆的身躯，显得派头十足。
    几句话后，师傅进来了，轻声跟我说道“把合同给我看看。”
    我掏出了文件夹，仔细的抽出合同，恭敬的递了上去。
    “不错啊，两单保费快2万了，什么时候能交钱？”
    我从包里拿出银行卡，晃了晃，笑着说“都在这儿了。”
    师傅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冲门外的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他微笑着点头示意。
    “先听课吧，一会再细说。”师傅拿着合同走了出去。
    没听多久，课程就结束了。
    “我来说一个事情，大家先不要动。”那个男人快步走到讲台前，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
    “罗华宇，我们这一次录取的新员工，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顺利的签下了两单，总保费金额一万八千一百二十三元。成为了我们这一期员工‘最快开单’奖的获得者。同时也创下了我们这个部门，历届新人里面首单第二快、目前总金额第一高的成绩。让我们大家给他一个热情的鼓励！”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哗。。。。，掌声热烈。大家都好奇的转向我，似乎想看看我是不是真有说的那么神。而我也没有忘记不时的谦虚一下，向大家频频点头示意，时而低头表现出一种腼腆的羞涩。
    此刻，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用余光搜索了一下，那一抹白色分外显眼，仿佛是为这一刻我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而存在。李经理，那个沉默的女人，此时似乎也在微笑，即使是轻轻的嘴角上扬，也是我之前从未见到过的。
    “我们新人的奖项已经有一个名花有主了，后面还有‘首单最高保费’奖、‘首月累计保费’奖等几个奖项虚位以待。希望大家能够全力以赴，赶超上来！当然，罗华宇也要继续努力，看看你最后能包揽更多奖项么！”原来，他是我们的部门经理——廖杨。
    我朝他点点头，以示对他激情鼓励的认可。这一刻，我觉得我算是在这个公司留名了。
    “你也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而且刚下火车就来公司了，工作态度值得表扬。”师傅在我身边坐下，从抽屉里掏出一瓶水递给我。
    “本来是想先回家的，换身衣服，不过，这不是怕被别人抢下第一单么。”我喝了一口水，现在跟师傅也逐渐随便了一些。
    “一会一起去吃饭，等银行上班了，我跟你一起去银行，你把卡里的钱取出来，存进公司的账户。”师傅一边说，一边在包里掏出钱包。
    “没事，你把公司账号给我，我自己直接转账就好了。”
    “不行的，不能从你的账户转出去。你现在还没通过资格考试呢，这样既不能算是你的业绩，还是违规操作啊。”师傅耐心的解释道。
    “哦，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问题啊，明白了。”
    “那这两单我能有多少佣金啊？”这个问题也是我关心的。
    “这个啊，不同产品公司的佣金比例也不同，一会我给你查一下。”师傅拽着我来到走廊，按下了电梯按钮。
    “还有，这个是我来回的火车票，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让公司报销一下。”一来一回的火车票，对那时的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开销，出入职场的我，当时头脑还是比较简单的。
    “呃，先放我这里吧，下个月跟佣金一起给你打过去。对了，一会去银行的时候你自己开一个账户，当你未来的工资卡，到时候把卡号发给我。”师傅接过火车票，塞进了钱包里零钱袋里，搂着我的肩膀进了电梯。
    后来我才明白，并不是她不清楚佣金的比例，当我远在津海的时候她就应该计算过，而是她还没想好要分给我多少。她不让我在合同上写上日期的原因，是因为要平均分配每个月的业绩，这样不至于出现业绩荒的场面。至于我的火车票钱，直到我离职的那天，也没有被报销。因为公司并没有报销来回火车票的说法，这只不过是师傅为了鼓励我签单而撒的一个小谎。其实，每个行业每个公司都有一些潜规则和不成文的规定，见得多了就见怪不怪了。没有对错，适合就留下，不适合可以离开，人生永远是在做选择，有时候可以做选择还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至于我的师傅，这位稍长我几岁的大姐姐，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坦诚相对，但是她确实教会了我一些职业技能，逐渐把我这个职场菜鸟一步步的带入社会。她让我在一个新的领域，进步的很快。我从心底依旧对她保持着一份感谢。更重要的是，她间接的促成了我这一生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