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的挣扎

    
    东海火车站，我踮起脚焦急的向里张望着。老爸老妈一人拎了一个行李袋，艰难的穿过人群，努力的向外挪动。我兴奋的冲他们招手，大声喊着，没有强颜欢笑，也没有流泪。能够再次见到他们的喜悦暂时替代了我这两天的负面情绪。
    看到我这个样子，爸妈也都笑了，他们一把搂住我：“看到你我们就放心了。”
    回到我在东海的小家，他们是第一次来。两人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显然是好几天没有收拾了：地上，床上都是我随手扔下的换洗衣服，都没有了下脚的地方；被子的一边蜷缩在床尾，另一边耷拉在地上。那碗一口没动的泡面，剩了一个饺子的餐盘，随处可见的楼下餐馆的包装袋和一次性饭盒，清楚的告诉了他们这几天我的伙食。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我的自理能力。要知道老爸可是一个有着超级洁癖的人，每次做完饭，都必须把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能有一丝油污。以至于每个来我们家的人都以为我家从不开火做饭。
    什么话都没说，老妈开始收拾桌面上的饭盒。老爸推开窗户，把我散乱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扔进洗衣机。他们两个人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没有没完没了的询问，也没有半句的指责。
    床头，老爸看着我那张视如珍宝的照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它收进了抽屉里。看样子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或者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老妈在厨房水池边洗碗，老爸在阳台上收拾那一地的烟灰，只有我呆坐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眼前的沉默。
    “你们别折腾了，坐了一夜的火车，先歇歇吧。”我发话了。相信昨晚，他们也跟我一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我的这句话，似乎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两人放下手里的工作，都围到了我的身边。老爸坐在椅子上，老妈盘腿坐在了床上，而我，坐在地板上，靠着老妈的腿。
    “你们真的想好了，不是耍脾气闹别扭？”他们相视了一眼，老妈先开口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把前面几通电话里面，萧然的原话和萧然妈妈的态度完整的说了一遍。
    “其实，我跟你爸已经预料到了。”这句话如同一把刀，一下子深深刺进了我的心头，让我感到无比惊讶和疑惑。他们怎么会早有预感？我不在津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次你从津海回到东海以后，萧然跟我们说，学校已经通知毕业年级，开始准备誊空宿舍了。她的意思是一边工作，一边决定是不是要考研。”老妈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接着说道。
    “她不是说已经决定了要考研么，还说要考到东海来。“我插话，有点难以置信。
    “寒假以后，她就在实习了，这事儿你知道么？”老妈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知道啊，大四没有实习报告，就没法毕业的。”
    “我们也不知道你俩到底是怎么商量的，萧然跟我们说打算先工作一段时间，为的是在津海能站住脚，所以这个时候她就要找租住的房子了。我跟你爸都说，就让她先住在咱家，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老妈一向节省。“但是她说不太方便，还是希望自己先独立起来，我们也就尊重了她的意愿。你爸呢就在咱们附近的小区，帮她找到了一间跟你这个差不多大的房子。离咱家也近，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好照顾她一下，平时下班回家吃了饭再回去，也不用她自己煮饭了。”
    天啊，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听萧然提起过。
    “房租呢，她倒是表示自己来承担，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早就拿她当女儿看待了，你爸就直接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我们也一起过去，帮着都收拾干净了，床单、褥子、被子也都给她换成新的了。学校那些用了四年的东西，就别再来回搬了，直接扔了也省事儿。”
    我点头表示赞同。
    老妈叹了口气，望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过了几天，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住的地方距离她上班的公司还是有点距离的。公交车还需要转车，就打算给她买辆电动车，上下班我们也就放心了。一开始她一直说不用，但可能是看我特别坚持，就随口说了一句，有顺路的同事，时不时的能稍她一程；天气不好的话，她就打车，公司也能报销。”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她的公司连实习生的路费都能直接报销么？
    “你听我说啊，”老妈扯了扯我的衣袖，“后来我跟你爸也就没再坚持，她自己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也别显得我们干涉太多。大概是两周前”，老妈看了老爸一眼，似乎在确认自己记的是否准确。
    “她说那天晚上就不过来吃饭了，天气热懒得折腾。可我跟你爸刚好包饺子，就想给她送过去一点，也省的孩子自己做饭了。我们算着差不多的时间，溜溜达达就往那边走。上楼敲门没人，我们就想在楼下等一会儿，反正也没别的事情。下来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男的开着一辆车过来了，萧然就坐在副驾驶，两人面对面笑的很开心。”
    说到这，当时的画面已经完完全全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
    “那时候确实有点尴尬，萧然跟我们说，这就是她以前提过的那个‘顺路’的同事。那个人跟我们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话。不过临走的时候，萧然挥了挥手，乖巧的说了一句‘齐总慢走啊’。我跟你爸心里就咯噔一下，如果是老板，什么样的关系可以让他愿意经常接送一个实习生上下班啊！”老妈握了握我的手，皱着眉头低下头。
    “妈，你别说了。我明白了。”我拍着她的膝盖。
    “你明白什么了？你知道这个人？”沉默许久的老爸插话了。
    在我还没进这家保险公司的时候，萧然确实跟我提起过这个齐总。说那是一家进出口公司，跟她所学的专业正好对路，还是萧然家里某个在津海的远亲给介绍的。当时还兴高采烈的告诉我，说老板很器重她，公司现在业务开展的又非常顺利，未来有计划在迪拜自由港设立个分公司。还问萧然是否有兴趣，老板倒是有意派她过去历练一番。
    从未出过国的萧然，面对这样诱人的机会，当然兴趣十足。还开玩笑的问我，如果要是她真的去了迪拜，那就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我还没心没肺的说：“就当我们的异地恋再多出来几个月呗，反正你又不是去移民了。”
    说到这里，我和老妈的片段，终于可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看不到我们之间的未来了？因为，她已经有更好的未来了。我摇头苦笑。
    如果说爸妈来东海之前，我只是为这段恋情画上了问号；但是听他们说完这些，我终于可以死心塌地的挖一个坑，彻底将其埋葬了。
    多少年后，我听她同学说，毕业后没多久，她就结婚了，好像还是办公室恋情。现在的她是在迪拜？还是在津海？都与我完全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