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这个名字,从我父母来东海的那天开始,就永远的变成了前女友。然而,我一点也不恨她。
就像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在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中,如果你们不是恰好的那一对,即使经历了艰难险阻,却仍然走不到终点。如果硬要使劲去开,结局只能是折断钥匙或者损坏锁芯。所以,及时放弃,去寻找更合适的另一半。前任是你通往最终幸福路上的铺路石,他们能够教会你如何更好的经营下一段感情。如果两个人已经不能走在同一个方向上了,那就果断的来一份芒果吧。成长是一个很痛的词,当紫霞最终离开至尊宝后,至尊宝才能真正成为孙悟空。
所以,萧然的故事,曲终人散。
我突然想开,至少,不能再让爸妈担心了。毕竟相隔1000多公里,我不能让他们回津海后的每一个深夜,都因为要担心我而夜不能寐。
“晚上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吃饭,别在家弄了。”我想到了经常去的那家牛排店。自从来到东海,每当我获得了阶段性的成绩后,总会到那里去犒劳一下自己。
“花那个钱干什么!我买点菜,这厨房常用的调料也有,在家吃多好。”每当我想要给他们花点钱的时候,父母总是在拒绝。但是今天我可不会由着他们了。
“我想吃啊,你们就算是让我开心一下呗!”我抛给了他们一个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这句话在他们那里总是百试不爽。
虽然现在来看这家牛排店,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口味只属于中等,环境也远远比不上私人餐厅的精致,但是对于那时候还是学生身份的我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回想在津海的四天,我竟然只在家陪父母吃了一顿晚饭,今天就算是对他们一个小小的补偿了。虽然最后看到账单时,老爸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三个人花了我半个月的房租。不过这份亲情又岂能是金钱所能衡量的!
亲眼看到了我讯速恢复的状态,他们决定第二天就启程回津海。那天晚上爸妈在床上睡,我铺了床垫子躺在床边的地上。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我们一家三口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是什么时候了。我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忽然又回到了小时候。
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折腾,突然的放松让我困意十足。第二天早晨他们告诉我,本以为能多聊一会儿呢,可没说几句,我就呼呼大睡了。
周五我把课都安排在了上午,叮嘱他们:“你们俩安安稳稳的等我回来,什么也不用做。可别我一走,就开始给我做大扫除啊!”
其实我这就是瞎操心,我都能想象到,等我下课回来的时候,厨房一定闪闪发亮,阳台也会挂满洗好的衣服,冰箱,橱柜会塞满各种饭菜和速食食品,弄得我好像在东海总是没有饭吃似的。这就是为我操不尽心的爸妈。
“回来啦!”老妈依旧像对待小时候的我一样,伸手接过我的背包。看着眼前跟我想象中的情景分毫不差,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和你爸下楼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有没有更大的菜市场,就凑合买了点菜。早点吃晚饭,新闻上说有台风预警,而且恰好是下班的时间会有暴雨。我们早点出发,哪怕在车站等着,也比在路上干着急强。”初夏的东海,台风已经跃跃欲试。但这次,我却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它的到来。
“还有,我们自己去车站,你就不要送了,听见没有!”老爸一张口,就堵住了我下一句想说的话。
老爸的话基本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前一刻还显得有点拥挤的屋子,此时又恢复了我快乐单身狗的私人空间。叼上一支烟,看部电影散散心吧。这两天也确实把我憋坏了,那时的我是万万不敢在老爸面前抽烟的。虽然那天阳台上一地的烟头早就把我出卖了,但是严父的那种威严感,依然有着十足的震慑力。
看了看表,正常的话,他们应该差不多到车站了。可是我也不敢打电话,万一此时他们正好拿着伞拎着包,再听到手机响的话,一定会手忙脚乱。还是安心的等着他们给我打电话吧。
还没动静!火车都应该开了啊。在我记忆里的老爸,可是一个细致到能让人崩溃的人啊。他在大学教的是机械制图,他完成的作品,是绝对不会被挑出错误的。所以此时的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安稳的坐在火车上聊天,而忘记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我看着墙上的挂钟,一格一格跳动的秒针有节奏的拨动我的心弦,让我开始坐立不安。
不能等了,抓起电话就打了过去。怎么一直振铃就是没人接呢?这两天我算是听够了振铃的嘟嘟声了,前有100个展业电话,后有对前女友的焦急等待,怎么这老两口也开始跟我逗闷子了?
“我跟你爸在车站刚打上车,什么事情都没有啊,别担心,一会儿回去见面说。”电话终于接通了,老妈气喘吁吁,伴随着呼呼的风声,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的声音,雨势真的不小。
一会儿回去说?二位早走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赶上车啊,那今天东海的晚高峰,得堵成什么样子啊?先不说这了,掐掉手里的烟,赶紧开窗通风,谁能想到今天还有这杀个回马枪的好戏啊!窗帘在我脑后乱舞,我看着楼下朦朦胧胧的一片红色尾灯,判断着他们坐的车什么时候能到。
终于把他们给盼回来了,两人下半身都湿透了,上半身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被风吹得一缕一缕贴在了脸上,手里的伞骨也弯了几根。六目相对,我们都笑了。这真可谓是:人不留客天留客,留在香居待雨停啊!
“我们早就到了火车站,结果临时通知,这条线上哪个位置的电路被烧毁了,这趟车就被取消了,我们就只能改签到明天了。这是老天都要我多陪儿子一天啊!”老妈一把搂住我,瞬间又把我推开,老爸在一旁也露出了笑脸。
恐怕换成任意一种场景,面对交通工具需要改签的状况,谁都不可能这么开心。不过我们一家今天算是托老天爷的福了。
“明天上午我可不在家,我要去参加考试,你们还是自己在家窝着吧。求你们别找活儿干了,我还就真不信,你们明天还能再把家里重新收拾一遍!”我把他们的湿衣服扔进洗衣机,冲他们喊道。
周六早晨就是我保险代理人职业资格考试了,我信心满满,别说及格了,没准还能拿个高分呢。倒不是我有多高的自信,只是据我师傅说,好像他们整个部门自成立以来,一次性的通过率是100%。再怎么说,凭我的智商,总不会在这上面给公司填补一个“首位资格考试落榜”的空白吧!
考试很简单,没有超出范围,我提前交了卷。现场成绩就出来了,毫无悬念,我顺利通过。给师傅发了条短信,让她不用担心,周一一早我会正常上班。一路往家赶,猜想着老爸老妈这回能给家里变个什么样子?
推开房门,厨房操作台上、鞋柜上、就连我的写字台上,都铺着微波炉保鲜膜,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排的饺子。“你们这是不打算回去了,要在东海开饺子馆么?”我一边换鞋,打趣道。
“你爸闲不住啊,让我看看给你做点能存得住的吃的,少吃泡面和外卖了。我一看你冰箱冷冻室就数冰棍儿多了,还有些空间。我一想干脆包饺子得了,这不一共给你包了100来个,一会儿20个一袋装好,冻起来,够你吃一段时间了。”
饺子,我只吃我妈包的,而且固执的认为只有韭菜虾仁鸡蛋馅的,才能称之为“妈妈的味道”。面前这一片饺子方阵,让我哽咽了。
“瞧你妈包的饺子,要开饺子馆,那不就等着赔钱了吗?”老爸看我这个样子,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搂着我肩。
吃过午饭,我掏出了两张保险合同:
“爸、妈,你们俩各自在这里签个名字吧,剩下的地方我来填。你们都不再是年轻人了,以后最怕的就是生病。我想给你们俩各上一份保险,就算我送你们的一份礼物吧。”
那一刻,我需要这份保险以最正规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不是由我来模仿签字。在我看来,保险绝对是一个好东西,而我现在能为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送给他们一份负责任的保障。不管他们怎么看待保险这种事物,我都打算让他们知道,我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不体面的工作。
“这每年要交多少钱?两份保险我们要算算能不能交得上啊?”不知道老爸是不是以前接触过保险,他一张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抵触。
“这个你们就不要管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签这个名字。即便你们不签,我也会给你们买,只不过就是我来模仿你们的签字了。但是这个钱,一定是我来出,你们不用考虑。”对于老爸的执拗,我的“威胁”往往是最管用的。
“你快闪一边去吧,就你那一笔臭字,还能模仿我的签名?”虽然老爸冲我吼着,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很开心。
感谢这场台风,既让我的父母能多留一天,也让我有机会做了这几个月来最开心,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父母和子女之间本来就没有很大的代沟,大部分的矛盾和争吵其实都源于双方的不愿交流。面对面的说出来,并不是很难。
“你说,今天台风还能再来一次么?”我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再来一场台风,因为我实在是太享受这次与父母团聚的温馨了。
“我们在候车了,放心吧。儿子,加油!”黑色的字在莹亮的手机屏幕上闪着光,我读了一遍又一遍,紧紧的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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