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的挣扎

    
    菜陆续上齐，精致的摆盘，淡淡的海鲜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的色彩搭配。思瑶把菜推到我的面前，“你快吃点吧，说了大半天了，还没怎么吃呢。”
    “没事没事。”我又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再怎么样也要注意一点形象，我小口的嚼着嘴里的螺片。“你是不知道啊，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我爸在我高一的时候跟我说，学习越来越紧张了，以后就不能再去钢琴老师家上课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的兴奋，将近15年的学琴生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日子。这回不但能够有了自己的时间，而且也不会因为练琴，而畏惧老爸呵斥的声音了。”我喝了一口茶，仿佛回到了那段“悲苦交加”的日子。
    “不过，直到我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租的房子，我才发现15年的苦没有白吃。会一门乐器会给自己的生活增添很多色彩，也让生活有了更多的乐趣。当你苦闷的时候，音乐是最好的解药；当你烦恼的时候，音乐能给你最好的解脱；当你孤独的时候，音乐也会给你最好的陪伴。以前写稿子之余，我会经常自己弹弹喜爱的乐曲，舒缓工作的压力，排解一个人生活的孤独。”我畅所欲言，眼前的思瑶，不再是那个冷峻的面试官，我把她当成了一个真诚的朋友，希望能走进她的内心。
    “真好，我的弹琴水平还停留在一指禅的程度呢。”她举起食指，自嘲道，“你能有这样一个爱好真是一件好事啊，你爸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手指，说道。
    “说说你吧，别光说我了”，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表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我还是挺普通的，不像你有那么多精彩的故事。”思瑶摇摇头，笑了一下，“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你是平江市人吧，典型的江南美女啊。”我的彩虹屁又开始吹起来了。
    “切，在东海这个大都市找一两个美女还不简单吗？”她瞥了一下嘴，显然是看穿了我的意图。
    “西施不就是你们那的典型代表吗？四大美女之首，越女多情啊。”我感叹道，身为地道北方人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江南文化由衷的喜爱。刚上大学时，同乡小伍子对南方菜偏甜的口味大感疑惑，质疑为什么这里每道菜都要加点糖，看起来黑乎乎的没有食欲。而我却大呼过瘾，对南方菜式的精致和淡雅颇为喜爱。江南水乡的灵动和清澈与摇曳多姿的旗袍相互映衬，让我对这里的人文和风貌尤为热衷，我对思瑶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
    “西施最后是被沉湖的，结局并不好。”思瑶用勺子慢慢的搅着面前的味增汤，“越王后怕她是红颜祸水，搅乱越国朝堂，灭了吴国后就找了个借口就把她扔进了现在云汐市的湖里。”
    “但是我听说的是西施最后和范蠡一起逃到了山东省的定陶县，经商发家，安稳度日，最后范蠡不是被称为陶朱公么。”我解释道，虽然这个是野史，没有任何考古依据可寻，但是我宁愿相信这个结局。
    “没想到你对历史也挺有研究的么？”她笑了，眼睛里熠熠生辉。
    饭后，我们在附近的商场闲逛，用思瑶的话来说，看着眼前不同的人和事，想象着他们背后的故事，也是一种乐趣，更不用说爱逛街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了。我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心里盘算着一会的行程，是看电影?有点老套了，最近有什么新上映的片子适合呢；还是找个地方坐坐，能去哪呢？虽说我经常来中心广场，但是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新华书店周围，总不能逛书店吧。我胡思乱想着，忽然，一只手轻轻的摇了一下我的手臂：“看那是什么？这么多人，好热闹。”我脸上一热，顺着思瑶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美人鱼咖啡。这个外来品牌的咖啡当时正值刚刚兴起，风头正盛的时候，在东海这样的城市也仅仅是在市中心的几个大商场开设了门店。动辄十几块钱一杯的咖啡在当时还是学生的我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门店数量稀少，长长是大排长龙，等十几分钟才能买到。我虽说是有这个经济能力，但是也不愿意花这个时间去排队。店内的装修简洁又不失时尚，人们或小声的谈话或看着电脑慢慢品尝着手中的咖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头顶大大的招牌，几根线条就把美人鱼飘逸的长发凸显的淋漓尽致，确实让人感觉与众不同。
    “你喜欢喝咖啡？我请你啊。”我有点喜出望外，没想到我们还有着相同的爱好。
    “不用了，这回该我请你了。”她朝我笑了笑，把我要掏钱的手摁了回去。她的手瘦瘦小小的，能清晰的感觉到骨骼的走向，但是皮肤很好，还散发着护手霜的香味。
    “你经常喝咖啡？”我打开盖子，热气混合着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嘬了一小口，现磨的咖啡果然比速溶的味道更纯正。
    “上大学的时候为了应付考试，没办法啊，喝多了就戒不掉了。”她双手捧着杯子，凑近杯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更喜欢咖啡的香味和这暖暖的感觉。”思瑶闭着眼睛，仿佛在认真感受这一份温暖。
    “你呢？难得今天有机会碰到了，你不会不爱喝吧？”她略带歉意的看着我，咖啡的暖意让人感到浑身舒畅。
    “怎么会啊，我每天早上都要喝的。以前半夜写稿的时候经常3,5包的喝，有一次还因为喝咖啡弄得电解质不平衡被送到医院了呢。”我急忙解释道，“只是速溶的比较方便，喝得多，这种的还是没什么机会能喝到的”
    “这么严重啊，你们当记者的是不是很辛苦啊？还要熬夜。”思瑶转过头来看着我，似乎对我这个职业充满了兴趣。
    “还好吧，”我挠了挠脑袋，“喜欢就不觉得辛苦啊。我对足球非常感兴趣，所以做体育记者既能赚钱，做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不感到辛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很有干劲。”我实话实说，喝了一大口咖啡。
    “真好，你爱好广泛，还能把兴趣和职业结合在一起，真羡慕你啊。”她热情的望着我，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棕色的眸子里一闪一闪的冒着小星星。
    “还好还好。。。”我被她看的怪不好意思的，赶紧低下头，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杯子里的咖啡。
    不知不觉，接近傍晚，思瑶拒绝了我一起吃晚饭的邀请，于是，我便准备坐地铁送她回到她的住处。地铁上，正当我们聊到兴头的时候，忽然我的肚子一阵“咕咕”直叫，我心里一惊，赶紧坐直了身体，让这段不合时宜的声音减到最小，生怕思瑶听到。是饿了吗？可能是吧，中午尽顾着说话，其实我并没有吃几口东西。而且日本料理的量本来就不大，像我这种吃火锅能干掉几大盘肉卷的人来说，这几片鱼肉压根就只够塞牙缝的。只是当着思瑶的面，我没好意思再多点主食，而且逛了一下午的商场，能量早就耗尽了，此时该是肚子提出抗议了吧。这时，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后悔当时做的选择，只能不断找话题来转移思瑶的注意力。不过好在车厢里还是有一点噪音的，她并没有注意到。
    “那个，其实你不需要送我回去的，这样跟你的方向正好相反，太浪费你的时间了。”思瑶见我半天不说话，眼睛盯着行车路线图，以为我在计算回程的时间。
    “啊，没有没有，今天不是周末么，我没有事情，不会浪费我什么时间的。”我回过神来，慌忙回答道。
    “哦，这样啊。”思瑶低下头去，看着地铁电视里播放的洗发水广告，没有再说话。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我肚子叫的更加频繁了，单纯的“咕咕”声里夹杂着急切的流水的声音，仿佛有一股暖流在我的肠子里横冲直撞，迅速的转弯又上行，在每一个角落探寻着出口。小腹也一阵接一阵的隐隐作痛，我大口的吞着口水，不着痕迹的左右挪动着身体，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来缓解这场尴尬。是中午的寿司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还是因为受不了空腹喝咖啡？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寻求原因了。电视里模特瀑布般的长发飘带似的上下甩动，我的肚子也凑热闹一样跟着有节凑的律动。我死死的坐在座位上，防御般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搞笑的是这次并不是防御敌人，我的思想正跟我的身体顽强的做着斗争。我不再看那个该死的广告了，只能盯着路线图上的亮点，希望它们能早日熄灭，我可不想在思瑶面前出这样一个大丑。
    “这样吧，你不用送我出站了，我自己走回去，你换个方向直接坐回去吧，省的再买票进站了。”思瑶提议，车门在我们背后嘟嘟的关上。
    “这，那，好吧。”我强忍着身体的紧张感，从容的和她挥手告别，无论如何也要为今天的约会做一个完美的结尾。天知道我这时是多么感谢思瑶做的这个明智的决定，我现在已经无心去管她是不是真的看出了我的异样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让我省一张地铁票，此时，她就是我的天使，把我即将从地狱里解救出来的天使。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出口，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地铁的洗手间，如果在赛场上我也有现在的心情的话，估计我的战绩还能多加好几个球。
    而后，我并没有像思瑶说的那样不出站换个方向再坐回去。因为身体一下子轻松舒爽了，饥饿的感觉便纷涌袭来，肚子里空空如也，胃就忍不住的阵阵抽搐的提醒我。我刷卡出站，在最近的快餐店要了一大份盒饭，狼吞虎咽，西服领带和墨镜被我甩在旁边的凳子上，我无力的直接趴在了油腻腻的桌上，往嘴里塞着米饭，也不顾什么卫生与形象了。老板赶紧把空调打开，挂出开始营业的牌子，坐在门口好奇的盯着我，不住的问我是不是要再来一份。我心里无奈的苦笑，只期望思瑶此时已经到家，不要看到我这幅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