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为守望

    
    男人敲了敲怀念的房门。里面传来了怀念有些不满的问话声：“谁呀？”
    男人轻轻低头顶在门上，回话说：“客房服务。”
    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到房外生活的喧嚣声。过了好一会儿。“进来吧，山炮。”
    男人又等了等，才推开房门走进去。“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准备亲自下厨。亲自动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们心理医生就是这么安慰人的？”怀念依然情绪不高。又加了一句，“我没胃口。”
    “如果你有胃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公园荡秋千。”
    “我可不想跟小朋友抢位置，我要去海边。”
    “好吧，鸡肉、牛肉、猪肉。想吃哪种？”
    “我想来瓶酒。”
    “你并不是在度假，那东西对你的身体并不好。”
    “那我不去了。我不吃了。”
    男人转头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看样子还刮着风。“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海边的风景也一定很好。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见到螃蟹。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也许还能看见海鸥。”
    怀念仿佛还是没什么兴趣，也看了看窗外，说：“鱼肉！”
    “可是选项里没有鱼肉。”
    怀念转回头盯着男人的眼睛。并看不清其中的颜色。男人败下阵来。“好吧好吧，中午吃鱼。”转身离开前，男人把怀念落在屋外的电话交给了她。
    怀念拿着电话想了想。终于还是拨了一个号码。
    “妈妈！是我。”
    …
    “噢，这次任务结束了。”
    …
    “挺顺利的。”
    …
    “没有，怎么会，我都在车里。不过我有一件事情告诉你，你可不要生气啊。”
    …
    “你别急你别急，小事情小事情。我已经回国了，但是不小心撞断了一根肋骨...嗯，是肋骨，和猪排骨一样的那个。”
    …
    “不严重，不严重。我在部队的医院里呢，现在已经快好了。这不是任务一结束，我马上就告诉你了...不严重，医生说再恢复几天我就可以满地跑了。我现在就可以四处走。
    …
    “别别别，等一下。我还在部队里。现在需要接受调查。还不能见外人。你回来也见不到我。”
    …
    “对调查。和我没关系。正常的流程嘛。总结经验教训啥的。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一个拉拉队的。什么事情也不会跟我有关系。如果真的跟我有关系。怎么可能允许我打电话给你呢。”
    …
    “真的。”
    …
    “不行，部队里有自己的规矩。这个你早就知道的...我觉得挺好的，没什么需要。他们把铁炮也给我带来了。有铁炮在我身边，你还担心啥？”
    …
    “呵，那不叫傻，是憨厚。好了，你别担心了。就是一根肋骨。这点伤，跟崴了脚差不多...嗯，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等我离开医院就能见面了。”
    …
    “我也不知道，要听医生的。具体的不说了。总之就是没大事，别担心。爱你哦老妈。”
    …
    “好啦，知道啦，再联络，再见了。”
    ……
    怀念做了简单的打扮。换了一身男人拿来的难看衣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等待。只发出了一声哇哦，表示了赞美和惊讶。就再也没说什么。
    两人来到楼下，已经有一辆飞车等在那里了。飞车整体看来是前面大后面小的水滴的形状。上下近似平面，方便叠摞停放。怀念并不知道飞车的具体结构。只知道飞车很安全。虽然偶尔有过飞车故障的报导，但很少听到因飞车而产生的伤亡消息。
    事实上飞车整体分三部分。最外层的水滴形状。包含能源，动力，大部分控制和应急减速装置。中间部分用于缓冲与隔离。最里面的部分其实像是一个球状的逃生舱。自然会常备水和食物。坐在里面就像坐在摇椅上，无论飞车以怎样的姿态运动。人坐在里面只会感到轻微的摇晃，并一直保持头部向上。
    无人驾驶的飞车，人们需要做的就是确认好要去哪里。然后自己进去坐好。里面只有一个负责启动和停止的按钮另。外就是一个应急通话开关和一个大屏幕。大部分的飞车都是双人的。当然也有其他类型的，只是很少见。
    当怀念看到山炮请自己先上车时，还是迟疑了一下。因为个人服务型机器人是无法乘坐飞车的。但眼前这个男人形状的机器人，明显没问题。至少它可以像人类一样坐在里面。
    理论上飞车的速度很快。距离不远就会感觉更快。怀念还没怎么好好打量这个城市的样子。就已经看到了一片海，然后就是降落。
    当怀念和男人站在海边时。怀念的心中已是一阵失落。队友牺牲带来的伤感情绪，无法用所谓的景色替代。当带着海味的凉风吹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两个人静静的看了一会。远远近近的海里可以看到各种人工的建筑和设备。当大海被进一步的开发。怀念也不知道海里面的这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建筑具体有什么用。
    于是怀念指了指远方。问山炮那是什么？男人也没让怀念一一问完。而是主动的一个一个指着对怀念说：“那个通讯的。那是养殖的。那个是工厂。那个是安防的。那个是发电的。那个是海上公园。那个是船。”
    “船我认识。”怀念冷冷的，随后又说：“到这里并不会让我的心情好起来。毕竟那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男人在身边点了点头。然后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们的心情有的时候很复杂。但如果按数据来归类，其实也还好。人们因为一些事情而开心。也因为一些事情而难过。但似乎悲伤的优先级大于开心。虽然这两种心情并不是对立的。一个无法掩盖另一个。但是你可以把各种事情带来的情绪。理解为一顿晚餐。也许你吃的晚餐很难吃，很难消化。但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你还是会感觉到饿并且再吃一顿晚餐。看起来是你选择了晚餐。只是谁也无法确认这味道是不是适合自己。更不知道会不会好消化。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给自己一点时间消化它。”
    “你真是一个啰嗦的机器人。”怀念看了看海边又问。“想去游泳吗？”
    男人看看怀念：“会很冷的。”
    怀念也看看山炮：“你会游泳吗？我想你会沉底儿的。”
    男人看了看海面，似乎有些向往。“其实我是会游泳的。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如果现在下水。恐怕不是明智的选择。你的身体恐怕会感染。我的身体恐怕会进水。”
    怀念并没有讨论自己伤情的兴趣。“看来你的设计还有待完善啊。不会游泳怎么拟人。这样你就无法参加泳池聚会了。”
    “我的皮肤并没有全部覆盖身体。只覆盖了需要显露的部分，躯干部分并没有完全覆盖。”
    怀念好奇的又看了看山炮。“为啥？没经费了么？”
    “你真的想知道？”
    怀念想了想，并没想到什么合理的解释。于是说：“说吧，我没想到原因。”
    “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身心健康。并不是扮演你的丈夫或男朋友。”
    怀念又想了半天。于是转移话题说。“看来我的运气不好。并没有看到海鸥。”
    ……
    回来的路上。山炮并没有直接返回住处。而是带怀念游览了一下。围着城市转了一圈。男人给怀念指点了一些有名的建筑和有趣的景观。还指着一个很高的建筑，说这里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大楼的顶上有一个很大的标志。怀念似乎有印象，是个什么很大的集团。怀念没兴趣知道。男人也没过多介绍。
    围着主城区转了一圈。怀念只感觉这城市和自己家差不多。很繁华，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感觉。就像身边的山炮一样。正在热情的做着介绍。而怀念的内心却感觉到冰凉。
    回到住处已是傍晚。怀念并没有询问山炮，而是找白铁炮问了问关于和平卫队的新闻。白铁炮说有几条简讯。其中关于爆炸和人员伤亡的消息只有一条。大概意思是，本国在橙色地区的一支运送物资车队遭到袭击，有多人伤亡，具体情况正在调查中。
    这样的消息也许半个世界都会因此而震动。这样的事件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在悲伤流泪。有多少人在为此事而奔走操劳。而怀念坐在房间里看着这个消息。感觉不到什么震惊。也感觉不到这事件有多大。
    这样的心情上上下下的让怀念有些无法归纳。那么多人死了简讯里只有一句话。而自己差一点死掉。却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知道。自己也根本无能为力。一个普通的百姓能做什么？怀念只感觉到心中有些愤闷。
    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离开自己的房间找到山炮对他说：“毕竟我是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还差一点死掉。有些事情总没有必要也瞒着我吧。我应该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至少也该让我这样差点死掉的人，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男人点点头：“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查到具体情况。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瞒着你。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想必你也清楚。普通的人和组织无法做到这样的事，并且能够隐藏身份。这真的是很难完成的事情。”
    怀念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就算是你们已经查出了真相。也不会让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知道，对吧？”
    男人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会不会这样。也许你是对的。但是，至少现在，他们对此事所了解的，和你差不多。”
    怀念心中却有异样的感觉，瞪着山炮问：“你是可以骗我的对吧？”
    男人并没有犹豫，轻轻的点点头。
    怀念吐了一口气，然后咬了咬牙，转身回到房间。摔上门，骂一句，都是骗子。
    ……
    怀念坐在床边，有些搞不清自己为什么愤怒。虽然她并不怎么看新闻。但这样的消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某地发生爆炸，有平民死伤。某处发生地震。有多少人受伤？有多少人死亡，有多少人失踪？某处发生爆乱。双方都有人员伤亡。
    这样的消息听起来，还不如自己喜欢的明星，要出新专辑更令人感到好奇。这样看来，这条和自己有关的消息。也并没有比其他的消息更简单。想到这里怀念做了一个深呼吸。向后躺在床上，用拳头在床上砸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