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在他后面上来的,便是乌压压百多人的打手,一个接一个或攀爬,或登船,嗵嗵跳上甲板,各个身手矫健悍勇。
“哼!”青袍内侍愤怒地甩了下长袖。
紫袍人面色铁青,见暴风连帘子都不替他打,而且见了他们之后,也是面色如常,不过挑了下眉毛而已,登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待青袍内侍替他打起帘子,他一脚踏入,眼前的情景让他登时更加恼火,当即面色一沉,目光森冷。
“我就劝您不要纡尊降贵,给人脸人还不要,您瞧瞧,这小子宁可陪着女人,也不来见您一面。”青袍内侍紧随其后。
紫袍人抬眸,只见屋中坐着一个年轻人,懒洋洋地靠着窗户,怀中紧搂着一名少女,那模样看起来与京中的纨绔差不多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长得确实如襄王楼的人所说,有种寻常纨绔不及的俊气,以及一种少见的痞气。
不起身,不说话,总之对他视若无睹!
紫袍人鼻子都快气得冒烟了,可却碍于身份,不肯轻易动怒。
“你是哪家的孩子?”
他自恃年纪稍长,故意在辈分上压叶倾淮一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他见叶倾淮压根就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以此推断叶倾淮必定出身不会太高。
因为通常情况下,他不认得对方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对方不认得他,那就说明活动的圈子与层次肯定不一样。
就此一点,他便更加看轻了叶倾淮。
“你又是哪个?”叶倾淮只给了他淡淡一瞥。
却把紫袍人气噎了。
“放肆!在你面前的是大平郡王,还不快跪下磕头?”青袍内侍瞪着眼珠子,凶巴巴地说。
却不料叶倾淮突然眸中冷芒大盛:“你最好给我闭嘴。”
他依旧斜靠在那里,动也不动,说话声音低柔,像怕惊动了什么人似地,但那双好看的眼睛却静静地渗透出冰冷杀气,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青袍内侍竟被他逼视得后退一步,垂下了头。
大平郡王这下更尴尬了,只得问:“不请我坐?”
他也不晓得自己怕什么,但这气氛莫名搞得他像硬是拗上来求人家的一般。
见叶倾淮不说话,大平郡王便只能自己在旁边客座上坐下。
“你的船把我的撞了,你得赔。”
“赔?好啊,赔多少?”
大平郡王见叶倾淮这么好说话,倒是一愣,心道原来是哪家的傻子二世祖,不问庶务,只知风花雪月,追女孩子罢了!
“一百万两银子。”大平郡王挥着折扇,慢腾腾地开口。
“可以,”叶倾淮点点头,“把银子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大平郡王腾地抬眼,冷眼紧紧地盯着叶倾淮。
“你!”青袍内侍登时又憋不住了:“你知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这是皇上的亲外甥,他曾经救过皇上的命,皇上差点就要封他为王!连皇上都对他都是疼爱有加,你小子居然这么狂妄,是不是活腻了?”
“不怕老实告诉你,襄王楼就是我们郡王府的产业。居然敢在我们郡王府头上动土,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青袍内侍拽得很,看着叶倾淮像看一个死人:“你还敢动用侍卫,将襄王楼全部封住,不让人往外头送信儿,哟,你可真够有能耐的啊!还叫来国子监的学生大闹襄王楼,呵呵,你知道后果吗?”
大平郡王这时候,其实倒反而放心了。
他在府中接到襄王楼被砸的消息,起初是大吃一惊。
说难听点,刚开始他误以为是月西和,月西和为了嘉楚伯府的大姑娘又是当街射死人,又是差点掐死伯府公子的,那是动了真格的。
那一瞬间,他当时真有被吓到,说不紧张那是谎话。
毕竟月西和的背后是整个御马监,哪个傻子想与那么大的势力为敌?
好在听到递信的人描述,并非是月西和。
他仍不放心,亲自过来确认,月西和他是认得的,但眼前这年轻人却陌生,除了一双眼睛冷若寒星,整体上是清俊贵气。
因此心头的石头骤然间落了地。
看这年轻人,最多不过是哪家公侯府的公子哥吧,八成正在追求嘉楚伯府的二姑娘。
能够动用些护卫与力量,倒一时间将他镇住了。
“……让你赔一百万两银子,算是客气的。”青袍内侍仍在不停地说着。
“聒噪!”
一个娇艳的声音突然呵斥,打断了青袍内侍的话:“烦死了。”
大平郡王这才朝叶倾淮怀里的少女看去,却只见如海藻般浓密乌黑的青丝,因为她的面容已经被一块轻纱蒙住了。
根本看不真切。
非晚其实已经十分疲惫。
这一整天,为了寻找西凉媚神经紧绷,还要与叶倾淮斗智斗勇,又被欺负了很久,方才又喝了酒,好不容易叶倾淮安静下来,既不说话又不来招惹她了。
可不料她刚昏昏欲睡,耳边又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那声音不男不女,扯着嗓子冷漠地训斥人,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她岂有不恼的?
“来人!”叶倾淮不悦地低呵。
暴风掀起帘子进来,叶倾淮冷漠地说:“把这奴婢丢出去。”
青袍内侍白面一僵:“什么?你们敢!”
可他还没开始威胁呢,暴风就立刻走过去,抬手朝青袍内侍的后脖项一掐,青袍内侍登时感觉像有把铁钳夹住了他,连气都喘不上来,更不提求救了。
然后他的双腿突然离地,像腾空似地被朝外拖去。
“噗通”
落水的声音传来,毫无疑问,青袍内侍已经被丢下河去了。
紧跟着,就有喊救命的声音传来,尖细,慌张,无助。
大平郡王有点不敢置信,他外头有百来号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可能一个都不拦的!
想到这里,他登时后背一冷,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看着对面这年轻人不动声色冷漠的神情,大平郡王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当他抬手掀起帘子的那一刹那,面若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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