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二十八岁生日。他回家陪姥爷和父亲吃了顿饭算是过了生日。人生日时难免想到带给自己生命那个人,可带给他生命的那个人却不在了。吃过饭,一家三辈人、三个男人各怀心事,各自进了房间。
打开云相册翻看以前的照片,翻着翻着,简易眼泪就流了下来:“妈妈……”
简易觉得他们家的女人像是被诅咒了。一年前,姥姥生病去世;一个月前,妈妈车祸去世。为了不让诅咒继续,他狠心跟方竹分手。殊不知,分手才是对方竹的诅咒。
但简易有时又分不清究竟是死去的人被诅咒了还是活着的人被诅咒了。姥姥去世,姥爷闷了;妈妈去世,父亲闷了;现在他也闷了。
他知道姥爷和父亲都寄希望于他,想他和方竹好好的,希望他们能为这个家带来希望和生机。可是他不敢侥幸。抹掉眼泪再往后翻,他看到赵蒙拍的那张他和方竹的背影照,心又猛地一疼。自从上次聚会宣布分手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方竹。
往下一张照片,是他帮方竹拍的,她笑眯眯地看着镜头。他看着照片上的人:“你还好吗?我想你。”
恍惚间,照片上的人仿佛在问他:“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对,去找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他起身出门。冲到门口,手按到门把上,简易冷静下来,停住开门的动作。不能去!去了,这半个月的煎熬就没白受了。
就远远的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他果断按下门把,打开门……
八点半,简易站在远处树阴里望着方竹上课的教室,三三两两的人正从里面出来。不一会儿,方竹也跟着人群走出来。
方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被她扎了个小揪揪在后脑勺,她那张小巧的脸全部漏了出来,却没一丝表情。旁边的男同学在跟她说着什么,她只是木然的听着,只顾往前走。简易远远地跟上去。
没走多远,方竹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她加快步子往地铁站走去。
怎么了?怕她出事,他也加快步子跟上去。她刷卡进站,他也买票进站。
地铁来了,方竹快步上去,简易从另一个门上去。上了地铁,她背靠车厢静静地站着,他远远的看着她。她对面站着一对情侣,男孩子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温温柔柔的,靠在男孩子怀里,两人一起看她的手机。看到有趣的,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简易终于看到方竹脸上有了表情,嘴角抿着,一个苦涩的笑一闪而过……
方竹在她住的地方那一站下了地铁,然后飞快的往站外走,简易跟上。出了地铁站,往前直走五百米左右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不过,方竹没有往前直走,而是左转,快步走进了旁边的蛋糕店。
很快,简易看到她提着一小盒蛋糕出来,紧接着蛋糕店里的灯熄了,一个女店员跟在她后面出来。他听见她们说话。
方竹:“不好意思,来晚了,耽误你下班。”
店员:“没事,没事,祝你男朋友生日快乐。”
“谢谢。”
店员说了句不客气后骑上电瓶车走了,方竹这才转身往家走去。
简易想追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庆祝生日。可他不敢、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目送她的背影走远。
一个月前,方竹问简易:“还有一个月就是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他坏笑着反问:“你确定我想要什么你就送什么?”
方竹义正言辞:“你思想纯洁点。”
后来有天,他想起这件事,问她给他买的什么生日礼物。方竹跟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今天是他生日。可他们却分手了,但她明显记得,还买了蛋糕。那他的生日礼物呢?是什么?
方竹回到家,将蛋糕放到餐桌上。妙妙闻到了蛋糕的香味,一下从地上跳到桌子上,在蛋糕盒边嗅来嗅去。方竹冲它说:“有你的份,等我洗了手就给你吃。”
洗过手,方竹打开盒子,插上蜡烛点亮,对妙妙说:“生日歌就不唱了,要不你来许个愿?”
妙妙“喵喵”地叫了两声。
“好,完成。”方竹吹灭蜡烛,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推到妙妙面前,“生日快乐,你的礼物。”
妙妙又“喵喵”地叫了两声,一脸懵地看着她,想:主人,你在说什么?快给我吃蛋糕,我只想吃蛋糕。
方竹打开礼物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运动型手表,捉住妙妙的一条腿,套进去。妙妙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前有王思聪给狗戴苹果手表,现有方竹给猫戴积家。
“好看。”自顾地欣赏了一下,方竹取下手表,放了妙妙。妙妙这才动了一下麻了的腿。
方竹将蛋糕分成两份。一勺一勺喂妙妙吃了它那份,她才开始吃自己那份。蛋糕很甜,心里很苦,泪很咸……
方竹背影消失很久之后,简易还在站在那里。良心有愧的人只能站在阴影处,光明磊落的人就算心里有伤也能正大光明的哭泣。他拿出电话打给沈一飞和陈语扬:“出来喝酒。”
酒吧,沈一飞、陈语扬三人默默喝着。沈一飞打破沉默,对简易说:“开心点,伙计!”
简易:“你哪只眼睛看我不开心了?”
沈一飞:“你开心?开心还一直闷头喝酒?”
简易不理他。
沈一飞不在意他的冷淡,说:“我最近又招了几个女孩子,刚毕业,新鲜的,要不你再来帮我管一阵,在里面挑一个?”
简易瞥他一眼:“你是开公司的还是拉pi条的?”
陈语扬笑翻。笑过之后,他对简易说:“前一阵,我妈那个园,有个孩子的小姨来接孩子放学,翻版杨幂,目测身高175、三围36D—28—34。你想的话,明天我就给你要到联系方式。”
简易:“你也不要办幼稚园了,直接开婚姻介绍所吧。”
沈一飞和陈语扬交换一个明了的眼神:还能再抢救一下。
苏语迟的婚礼在周六。方竹、何依、莫离周五下班就坐高铁去了西安。第二天,参加完苏语迟的婚礼,何依、莫离邀方竹一起去玩。方竹拒绝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安排,她要去看吴潇。吴潇家就在离西安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同苏语迟道了别,跟何依、莫离分开后,方竹打了个车往吴潇家去。
方竹想给吴潇一个惊喜,快到的时候才给她打电话。她以为吴潇会在电话里惊喜地大叫。出乎她的意料,吴潇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低沉,告诉方竹现在不方便接待她。方竹以为她在客气,说了声不要你接待,等着我去看你就可以之后挂了电话。
等方竹到了吴潇家小区门口,看到吴潇之后她才明白了吴潇的意思。吴潇穿着黑衣,胸前别着白花,从小区大门处空地上搭的灵堂里走出来。原来,吴潇的爸爸前天晚上过世了,她家正在办丧事。
既然都这样了,方竹也没时间埋怨自己的粗心。她放下东西,去买了一套黑衣,在胸前别上白花,对吴潇说:“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你安排我就是。”
“医生早就跟我们说过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的。明天一早就会火化,火化之后就下葬。”吴潇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方竹赶紧拿出纸巾递给她。吴潇接过,随意擦了擦眼泪,说:“以前看妈妈哭的时候,就想他死。现在他真的死了……”说着抑制不住地哭了。
方竹赶紧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那天晚上,方竹陪吴潇守灵。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赶到殡仪馆。看到父亲的尸体被推进火化炉,吴潇哭得站不住,她旁边的男孩子及时扶住了她。吴潇的母亲更是直接哭得晕厥过去,方竹赶紧过去扶她。
两个小时后,吴潇领到了父亲的骨灰。大家又去墓园。
十一点,吴潇的父亲下葬妥当。至此,这个男人的一生就此终结。方竹觉得他还是幸运的,生前做尽不义之事,没有孤独终老,死后还被妥善安置。
吴潇父亲下葬后,亲戚们离开了。只剩下吴潇母女和方竹,还有早上扶吴潇那个男孩子。男孩子主动跟方竹打招呼,做自我介绍。方竹这才知道,男孩子是吴潇初中同学,跟吴潇同姓,叫吴辰。
吴辰开车送她们回吴潇家。回到吴潇家,吴潇母女伤心过度,各自回屋休息了。方竹想去安排午饭,被吴辰拦住,说他来。
吴辰很能干,很快张罗好四菜一汤。方竹先去请了吴潇妈妈,又去喊吴潇。
母女两人都说吃不下,方竹和吴辰就劝。在他们的劝说下,母女俩勉强吃了一些。
方竹本来定了周日下午的高铁票。看到吴潇这个样子,她不忍心,就退了票,跟沈一飞打电话请了两天假,多陪吴潇两天。
简易在公司群里看到了苏语迟的婚礼视频,也看到了当伴娘的方竹。方竹穿着伴娘服,很漂亮。婚礼上,方竹是微笑着的,但她微笑背后的那抹苦涩只有简易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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