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先驱者

大和丽人 二律背反-11

    
    安比的调查做得很仔细也很全面,所以我也知道了在降谷离开后的那个冬天,他的母亲是怎么遭到其他人的白眼,是怎么听信其他人的流言,是怎么被邻里和陌不相识的人欺凌,最终相信了自己儿子已经死去的谣言而上吊的——
    “回去打棒球……难道现在这个不是棒球吗?”
    “……这种东西哪里算是棒球了?我要回到投手土台上。为了那个目的,我要把知道事情始末的家伙全部杀掉。把那些弄碎我手肘的、知道我不能再回去的家伙们全部杀掉。知道我是‘鬼’的家伙,都要亳不例外地杀掉。”
    “————”
    真是彻底坏掉了。
    对降谷施加了暴行的人们,的确是知道降谷不能再当投手的事。要是他们看到降谷回来的话,会怎么想呢?很不正常。那只手肘应该不可能再恢复过来了。一定是做了什么不正当的手脚。比如使用特殊药物,或者别的什么手段。然后降谷作为鬼的身份便会暴露,他也再也无法过上正常的人生。
    所以他必须杀人。并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以后在正面舞台上继续打棒球,把全部知道他无法复原的所有人都杀掉。而那就意味着——
    “知道真相的人——知道我是降谷的你,也跟那帮家伙一样。”
    投手举起了染满鲜血的第八球。
    姿势是低手投球。
    仿佛暗示着已经没有商量余地似的释放出来的杀气之球,乘着风从击球手的视野中消失了。
    发生两阶段变化的球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所谓的变化球只是在落下的同时让轨道发生弯曲而已。无论以怎样强大的臂力释放出来,球也不会沿着纯粹的直线向前飞,一定会向下坠。而在这个过程中向着左右任意一方、或者向着更低的下方施加旋转,就成了变化球。
    向左旋转之后再向右旋转。
    在往下落之后再升起来。
    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即使是低手投球的投手所投出的下沉球,也是从挥到下方的手臂轨道上把球释放到上方,之后再通过施加于其上的旋转在落下的同时转弯。刚开始的球之所以向上浮起,并不是因为旋转的缘故,而是因为手臂投出的轨道使然。
    但是——
    眼前的这个球,是超出了那种常识的东西。
    完全从视野中消失了,被释放到比我左肩更左边的球在飞溅出血之花的同时向着右边转弯,在落入好球区的瞬间,仿佛要贯穿我的下颚似的向正上方弹起。
    只有0.5秒的间隙。
    球棒根本无法挥出,我通过勉强把头挪开的瞬时反应保住了一命。
    “————”
    ……是这么回事吗?传进鼻孔里的火焰味道,以及出现在眼前的光景,令我在理解了一切的同时惊愕不已。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可是故意的啊?‘先驱者’。为了对你表达敬意,我刚才是故意错开的。——这样一来就是两好球三坏球。你打算怎样,‘先驱者’?终于到了没有退路的满球数了哦?”
    这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
    虽然只是大概,但我已经把握到“矛盾心理”的能力本质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一边感叹一边发呆,根本没有可能找到对策。
    而且,在这种决胜负的条件下,九成九是不能打败对方的。除非闭着眼睛随便乱挥棒,然后等待着球偶然碰到球棒、甚至更偶然地碰到了球棒的重心轴的奇迹——如果我是“鬼”的话还难说,如果是正常人类的话,那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对付。
    降谷握住了第九球。
    我也蹲下身握住了棒球袋子里的另一件东西。
    如果玛雅说的没错的话,这件任谁都用不来的东西,大概由我来使用的话会有效果。
    这种时候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把握着球的手抬起到胸口,进入了投球开始动作。
    在那一秒之后将会面临死亡的瞬间——
    “好~,这时候我来代打~代打!就由我火焰之强臂——秋山浩选手来代替这位小兄弟入场吧!编号是3614~”
    仿佛挡在眼前的墙壁一样,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出现了。仿佛为了保护面临死亡而无法动弹的我一样。就是那种让大衣像翅膀一样飘扬的、在遗憾的同时也令人为之陶醉的登场镜头。
    “——你……”
    “哟,少年。这种时候,应该是叫做危机挽救者吧?”。
    秋山浩把半张脸转向我这边,嘴角微微一笑。面对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魔球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哟,你很想玩吧,兄弟?那么就不用客气,就让哥哥来当你的对手吧!没什么,不会让你郁闷的。绝对比跟一个身心正常的普通人玩要有趣得多,所以你就笑着去死吧!”
    戴着镜面型墨镜的黑大衣男人。
    以前向张均自称为秋山浩的青年,以极其亲切的口吻向杀人狂搭话。
    他的手上正握着一条棒状的包裹,包裹显得比球棒还要细长,那就好像用布包着一柄长木刀似的武器,看来他打算用那个当成球棒,提出要代替张均打球。
    “等一下,你——”
    “没问题没问题,张老师你就躲到一边去抱着脑袋发抖吧。啊,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为我加油呢。我真的很想尝一尝有人在观众席上为我加油的滋味。嗯,那的确很不错。怎么说呢,就像是——你们这些人吵死了快点闭嘴啦就算你们为了虚荣心拼命喊加油也没用有空的话就回家去砌砖块更能有效地浪费时间那样才开心嘛——这种感觉,然后那种无法抑制的干劲就会不断涌上来,实在是让人爽得不得了——!”
    秋山浩大声笑着,把长柄的兵器沿着水平方向挥动。面对那种压力,张均的眼睛马上变成了圆点,同时向后退开。……实际上,与其说是长柄兵器的威力,倒不如说是被他的言行举止击退了吧。
    “你说代打——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东西吗?”
    “当然了,那不就是传闻中的杀人狂吗?唔,虽然看样子不怎么符合条件,不过至少有一半程度是不能放过的。我就稍微借个地方来表演一下啦。没什么,我并不是在救你,所以那方面你不用对我感恩戴德。如果你还是觉得欠了我人情的话,那就当作是上次的无营养食品的回礼吧。”
    飘动着长发和大衣,以两手握住长柄的兵器,秋山浩作为一名击球手跟降谷相对峙。
    “……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
    降谷的视线从张均身上挪开,为了应付新出现的怪人而倒退了一米左右。
    “——既然摆出架势的话,那你就是我的猎物了。”
    杀人狂的眼中点燃了愤怒的火光。
    对被妨碍了决出胜负的关键一球产生了焦躁感,同时也把男人那种过分轻佻的态度看成了挑战。对降谷来说,这个游戏就是赌博性命的认真较量。对于一边笑一边闯进来妨碍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好感,更重要的是——他对男人的态度非常恼火。
    ……男人在无声中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管是死亡游戏还是什么,说到底都是棒球。那种骗小孩的玩意儿根本不足为惧。
    “——三球。没什么,如果运气好的话是不会死的,黑大衣。”
    感觉到魔球投手的杀气,秋山浩无声地露出了笑容。
    头戴风帽的杀人狂和身穿黑大衣的怪人互相对峙。
    对冬日之夜来说完全格格不入……不,本来就是在和平街道上不应该存在的杀人风景。……头上的高架桥传来的汽车声音,听起来好像比实际上还要遥远。离开了道路,站在自动贩售机前观察情况的张均到底心中想着什么呢?
    “噢,真走运,这里的自动贩售机都才一百日元啊。”
    总之他就在喝着罐装茶。
    可是,跟绝对的自信完全相反,秋山浩对降谷完全没有办法。
    第一球、第二球都没有动手。仅仅在两分钟内就被逼到了两个好球的局面,本人也一脸复杂地皱起了眉头,说“这还真是打不了啊”。
    “——光是嘴上功夫了得吗?门外汉。不动手的话就根本没办法子吧?”
    面对降谷的挑衅,黑大衣男人却没有丝毫紧张感。虽然站在击球手区上,但却没有挥动当成球棒的长柄兵器……不,他甚至感觉不到挥起来的必要性。
    “不,怎么说呢,我本来以为实际上站在击球手位置上会很有感觉——”
    他打了个呵欠。已经不必怀疑了,时速一百四十公里的变化球,在三振就会被夺走性命的状况下,他完全是对那一切不屑一顾。
    “唔,虽然也有黑乎乎看不清楚的原因,不过说真的,这样的话实在没什么刺激感啊。我说兄弟,大家都是一样被选中的,我们再加点速度怎么样?”
    黑色大衣随风翻动。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秋山浩在那里稍微弯了弯膝盖,然后高高地跳到了上空。
    “噗——!?”
    张均不由得喷出了茶。
    实际高度大约为六米。男人以审查员绝对会忍不住十分十分十分十分地大叫起来的、无比美妙的月光回旋空翻动作,跳到了上空的环状道路上。
    “好啦好啦。接下来嘛,唔,还需要一些华丽的舞台灯光吧——!”
    黑大衣消失了。
    ……从地面道路抬头看上去的张均,并没有实际看到在此之后的场面。但是对于发生了什么事,也大体上可以推测到。
    如悲鸣般响起的刹车声,大概司机也吓破了胆吧。因为以接近时速七十公里的速度行驶着的途中,却有一个黑大衣怪人突然出现在车头灯的前方。大概是马上摆动了方向盘吧,在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后,那就像开玩笑似的传播了开去。
    ——唤醒在头上的环状道路上的地狱。
    接二连三地引发的二次灾害,燃烧着火焰的桥,不断循环的刹车声,铁板被挤歪的声音,人类的悲鸣,乱七八糟的管弦乐,还有若无其事地探出头来的罪魁祸首。
    “作为即兴制造的场面,也算是不错了。好,上来吧,少年。到这里来的话我就稍微跟你玩一玩吧。”
    背对着燃烧的熊熊火焰,男人笑了起来。
    ……重伤者二十多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奇迹,被记录为死者零人的这次京都街道连环撞车事件,直到“他”的重临世间被证实之前,都一直被作为事故来看待。
    他的名字就是秋山浩。
    两年前,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城镇中受到了广域通缉的连续猎奇杀人犯——秋山萤的亲生哥哥,同时也是那些连续杀人案件真正的犯人,在妹妹被抓捕之后一直音讯全无,在北境的黑帮中被畏惧,被称为吸血鬼的第一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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