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数日,萧策把自己困在明王府里,萧帝身体是真的一日不如一日,已有许多日没有上过朝了,萧策以太子之名坐在龙椅上处理政务,每日都有堆砌如山的奏折落在书桌上,他从早上起来用过饭后就一直坐在那里批阅奏折,似乎自己的时间就可以这么一成不变地过了又过,漫长的时间一晃而过,几日不觉。
直到这日有暗卫禀报,说是在洛阳城的大街上见到了李昭。
他也来洛阳了。
萧策放下手里的奏折,他自然知道前几日悬赏知道李寒宁下落的启事贴得满城皆知,如今李昭既然就已经到了洛阳,想必也知道了这件事。
李昭这个人萧策还是很了解的,他们小的时候就同在长安城的上清学院读过几年书,算是几年的同窗,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也就各奔东西,萧策自然知道李昭这个人文韬武略,对外擅于治兵,对内又擅于处理政务。萧策一直以来也从未忘记过那时淮安城他欠李昭的。
如今从前的薛相入狱,他们大周的相权一分为二,左相右相的位置都空置着,如果李昭愿意留在洛阳,萧策自然愿意以相位之礼相待。
虽然寒宁曾经说过李昭再也无心仕途,不过对于这样难得的国士而言,萧策无论如何都要登门拜访再试上一试。
面前的暗卫还在一揖等待萧策的吩咐。
萧策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差人跟着他,看清楚他在洛阳城的住址即可,不要打扰到他。”
他要住址也是为了登门拜访,亦不想让旁人打扰到他。
“是,殿下放心。”
萧策登门拜访的时候,一身寻常百姓似的便衣,没有暗卫跟着,身边只带了他的暗卫观澜一个人,观澜手里提着几坛美酒,也是萧策提前让人在洛阳城里寻来的最名贵的美酒。
萧策如今站在客栈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写着“挽风客栈”这四个字的匾额,黑色鎏金的字体挂在高处,笔锋苍劲有力。
萧策由此想到几年之前也收到过李昭亲笔所写的书信,和这字如出一辙,难怪古人常说见字识人,这客栈虽然开在洛阳城的一角,看起来有些偏僻,不过这匾额上的字既然出自他手便应该错不了。
看上去李昭的确住在这里,这里想来也是之前李家留在洛阳城内的一部分基业,只是客栈现在大门紧闭,没有要营业的意思。
观澜得到了萧策的示意,上去轻声扣了扣门:
“有人在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从外面能够听到里面有一阵急匆匆走过来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在他们面前开了一条小缝,缝里可见有位老伯有些警惕似的打量了他们一眼。
“你们是何人?我们这客栈今日有贵客造访已经包下了整间客栈,不接待其他客人,两位如果是要打尖或者住店的话,往前面走一条街,还有别的客栈。”
他们今日过来,虽然不是为了打尖或者住店,他们今日过来是来见李昭的,萧策的暗卫先前面已经打听清楚了,李昭此刻就在客栈内。
观澜见有人出来忙退到了一旁,萧策对着面前的老伯一揖道:
“打扰您了,我是李昭的朋友,我知道他来洛阳了,今日不请自来想要登门拜访,不知道他现在人可在客栈之中?”
老伯闻言神色有些迟疑,面前的人看上去和他们公子的年岁相仿,虽然一身布衣却观其气质谈吐,恐怕并非常人,他们公子来洛阳之后只是上街出门了一次,还是为李寒宁找大夫买药那一次,这人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得来的他们公子来洛阳的消息,不过这样的客人看上去也怠慢不得,李伯还是侧身又将面前的大门打开了一点,决定先邀请人进来了。
“我们公子今日的确没有出门,不过——”面前的老伯想到李昭之前的吩咐,看上去神色有些犹豫,他还是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道:“罢了,两位公子先进来吧。”
这里的客栈比不上洛阳城内其他最出名的几间,客栈一楼似乎也只有面前这个老人家在住,不过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萧策和他身边的暗卫上去找了个地方坐下,观澜将自己手里提着的两个酒坛顺势放在了地上,李伯给他们端来两盏热茶,对着他们说道:
“两位在此稍等片刻,客栈简陋,希望两位公子不要嫌弃这些粗茶,我家公子现在正在二楼休息,我上去告诉他两位今日拜访的消息。”
萧策对着老伯点了点头客气地道:“有劳您了。”
待那老伯上楼之后,观澜起身四处看了一看,他们殿下今日出来说是要在洛阳城中拜访一位故友,不便带太多暗卫,那时他们还在猜想,洛阳城中到底是谁有这样的面子,能使得他们殿下在百忙之中非要抽出一日的时间来,亲自上门来拜访,他可真是天大的面子,可如今过来,此地竟然只是一座小小的客栈,还开在洛阳城中一角,最偏僻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儿,萧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楼梯的位置,他抿了一口老伯之前端过来的热茶,这个动作却把一旁的观澜吓的不轻:
“殿下——”
这酒还没有试过毒,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回去之后要怎么和府里上上下下交代?
这茶毕竟是外面的东西,还没有用银针查验过是否有毒。
萧策知道他有些紧张是因为什么缘故,却甚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道:“无妨。”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楼梯那里吱吱呀呀地传来脚步声,有人从二楼下来,听那脚步声应该不止老伯一个人,站在萧策身边的观澜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李昭就跟在那老伯的身后,萧策亦起身转过身来。
李昭其实在洛阳城里没什么朋友,今日李伯来他房间里找他说是有故友求见,那公子看上去还和他年龄相仿,李昭就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
如果不是他的话,洛阳城内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找他找到这里。
不过也看萧策今天一身便装,应该也不想让他人知道他的身份,李昭停步站在楼梯口,一身白衣似乎一尘不染,看上去还是从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那一双眼已经似乎历经沧桑,褪去了他年少时的锋芒和锐气,李昭远远朝着萧策站的方向看了过来:
“萧兄,好久不见。”
萧策看着他,有些觉得面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但他还是回应了一句:“好久不见。”
的确一别数年,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时在长安,虽然萧策听说了李昭也在长安的消息,却始终没能见上一面,他们上次见面,还是两年之前在淮安城外面的时候。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到觉得期间隔了很久。
李昭与他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便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李伯见两个人这般客套,还以为他们真的是认识的朋友,怕影响两个人单独说话,忙到后厨准备一些简单的饭菜。
萧策看着身边的李昭忙开口解释道:“前些日子我那些侍卫上街巡视的时候,有几个无意之中看到了你去医馆,便来与我禀报,我才知道你来了洛阳。”
他的确有些怕李昭误会,自己是刻意在派人跟踪他,他的暗卫前来禀报的时候,萧策也有些意外他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洛阳。
他近日来是存了招揽之心,就算李昭还是不想在大周入朝为官,萧策来见一个朋友表达感激之情也是理所应当,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躺他都是非来不可的,但他还是想和李昭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
萧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试探地开口道:“不知李兄去医馆可是因为身体不适?洛阳城的皇宫里面有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要比外面的这些大夫医术好一些,要是你需要的话,我让他们过来见你。”
他那时去医馆带大夫回客栈,是因为李寒宁身上有淤伤,而且会昏迷不醒,现如今人已经醒过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而且他答应过李寒宁,不和萧策提起这些。
如今萧策先问起来,李昭不动声色地搪塞道:
“我在洛阳城的确还认识一位与我同行的朋友,前些日子是她身体不太舒服,不过萧兄放心,如今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劳萧兄挂念。”
萧策彼时没有将他口中的这位朋友,和他的寒宁联系起来,萧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人没事了就好,往后如果有需要的话,李兄只管差人去明王府找我便是。”
李昭应声了一句,末了似乎看了一眼他一旁的暗卫,担心他通过自己方才的话看出了些什么,又刻意提到另外一件事。
“我看你今日身边带的这个暗卫有些眼生,不知道寒宁现在有没有在洛阳,她今日为何不在你身边?”
这句话出来,一旁的观澜和面前坐着的萧策皆是神色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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