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家的小甜酒

    
    整个氛围弄得比之前要正式很多，林晞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笑着说：“我怎么感觉……好像今天表彰大会之后，你比我更高兴啊？”
    “那当然了！你这么优秀我不该高兴吗？总之和你有关的好事我都会高兴的，亲爱的。”
    林晞眼睛一眯，觉得今天的氛围被拿捏得很好，很到位，尤其是卫尘婉现在崇拜他的小眼神。
    卫尘婉洗了手从厨房走了出来，看他还是一身笔挺的衣服在那里就问：“你要去换下衣服吗？还系着领带，勒不勒？”
    林晞手指一勾：“那你……帮我？”
    林晞坐在椅子上，看着卫尘婉慢慢走近。
    沾水之后有些冰凉的手指勾进了林晞束紧的蓝色领口，卫尘婉一扯，林晞就自然向前靠。
    领带从外衣里被抽了出来，卫尘婉从领带结里把一边整根拉出，领带结瞬间都散开去了。
    她并没有松开领带，而是又往自己身前一扯，低头吻在了林晞唇上。
    “还要我帮你换吗？”她低头问。
    “不然呢？”
    “还是先吃饭吧，不然都凉了，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呢。”
    如果继续给林晞换衣服的话，谁都不知道后面要花多少时间，卫尘婉动动脚趾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林晞，你什么时候放假？”
    “国定假日，国家让我们什么时候放，我们就什么时候放，肯定还是得坚持到小年夜。”
    算算日子，也没两天了。
    客厅的电视开着，晚六点档的本台新闻，播报到最后总是会提到十二月底开始传播的流感。
    “这两天出门还是一样，带好口罩，回家也要先洗手，我回家的时候再买些口罩回来。”林晞叮嘱。
    “你也是，最近坐公共交通，人最多了，你也要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尤其是伯母，她每天都在医院。”
    林晞笑道：“这应该你来说，我妈应该会开心死的。”
    卫尘婉看了他一眼，也并非不同意。
    林晞瞥了眼电视，是各地区汇总上来的传播数据：“现在的情况要比上个月严重很多，虽然T市还没有这样，但是凡事还是要小心。”
    “我知道，主要是出现死亡病例了，吓死人了，一个流感弄成这样真是出乎意料了。”
    当然，后来大家才知道，一场流感演变得有多厉害，有多么来势汹汹。
    原本大家都是算日子准备过年放假的，可就是在年前一天，突然召开了紧急会议。
    几个人都往他们局里最大的会议室赶。
    林晞走在中间，听到苏小蒲问：“什么事这么突然啊，还要召开紧急会议，不太寻常啊。”、
    金墨轩回答：“好像是上头有什么紧急的事要通报，不只是我们局里的领导，好像是更上面的领导。”他转头看向林晞，“老大，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通报开会却也没说什么事情。”
    林晞也摇头：“还没有，但是我估计……跟这次的流感有关。”
    他表情严肃，因为这个话题也不止一次在局里被提到过了，会议通知得也很临时，估计是要在民众知情前，他们要先一步了解情况。
    坐入会议室，也没看见来给他们开会的领导，大概过了会议通知的时间十分钟后，才有人匆匆进来。
    “不好意思，刚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稍微晚了点。”是市局里的领导。
    看得出来会议准备得也很匆忙，没有ppt也没有演讲稿。
    刚说了两句会议内容，就验证了林晞的猜测，果然是跟这场流感有关。
    因为不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大家多多少少在这段时间的新闻和网络上都了解了不少，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市领导来开会的目的是他们已经有内部消息透露了，国内这场流感的发展态势不太好，死亡人数逐日递增，已经有部分集结的医生赶往最高发的地区了。
    “我们要在民众引起不良情绪之前稳定大家的恐慌心态，电视里不也说了嘛，咱们是人民的后盾，我们不能慌，要有秩序地遏制住这场天灾人祸带来的不稳定。”
    会议的指令就是他们要随时听从上级的命令行事。
    医生们救死扶伤，警察们稳定社会秩序。
    会议之后，不知道高发地区是怎么回事，一桩接着一桩令人生畏的事被揭露，谣言更是满天飞。
    上头让他们随时待命，这就不是普通的指令。
    林晞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年过年未必能这么安心。
    可能是网上的一手报道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林晞下班回家在附近的药店已经买不到口罩了。
    林晞没有要把这件事瞒住的想法，所以直接跟卫尘婉说了。
    别看好像高发地不在T市，病毒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说得准。
    晚上，林晞一个人站在次卧给林叶忠打了个电话。
    “爸，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林晞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林叶忠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今天是开过会了吧，现在就按照上级的通知来，通知都不是从我这里发出去的，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只是普通的情况是不会惊动公安部的。”
    “爸，你知道现在严重到什么情况么？”
    只听林叶忠叹了口气：“据我了解，现在高发地区即将进行封闭式管理，可能现在数据还没有公布，但是上头告诉我们的病情数据非常可怕，不亚于十多年前的那场流行病。”
    十多年前……
    那场灾难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如果再次重蹈覆辙，是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T市呢？现在情况如何。”
    “我们这里还好，可能是还没有爆发出来，不能掉以轻心。”
    “爸，你跟妈说一声，她一直在医院上班，小心交叉感染。”
    林叶忠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隔了几秒才说：“知道了，我会告诉她。”
    林晞侦查能力太强，就这么一个停顿就听出了林叶忠语言里的迟疑。
    “你别告诉我，妈她……不在T市了吧。”
    林叶忠没有正面回答，然而就这个沉默更加肯定了林晞心里地想法。
    “不是，妈离开T市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这次又是这么默默地走了。”
    “林晞……”
    “又”这个词，是因为吴优优当年出国，去非洲组成医疗队的时候也是这么默默地离开的，林晞就好像做了场梦，回过神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我支持妈的工作。”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回家的时候卫尘婉就说她已经给吴优优打过电话了，吴优优很高兴并且表示一定会注意自身周边的，林晞心里有了个底。
    他也早该知道，吴优优是心肺的专家，而这次流感病菌攻击的就是人体肺部，她一定会去的，她会不顾一切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救治病人，这就是属于她的医者仁心。
    可能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小年夜晚上一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林晞已经不会再这么震惊了。
    起初，卫尘婉等到林晞下班还有些开心，两个人已经商量好小年夜怎么过，而后等到大年夜的时候或许能两家人家一起吃个饭。
    林晞在厨房里忙着，卫尘婉靠在门边还问林晞要不要开瓶红酒。
    林晞手里提着锅铲想了想：“也可以吧，今天也算是过年了。”
    卫尘婉一笑，跑出去找红酒起子了。
    “婉儿，酒酿圆子要不要放黄桃罐头啊？”
    “好呀。”
    “那来帮我开个黄桃罐头吧。”
    卫尘婉又屁颠屁颠跑进厨房，翻出个黄桃罐头，在一边费劲。
    桌上红红绿绿的，菜色很好看。
    林晞擦了擦手走出来，看到红酒只倒在他的杯子里，卫尘婉自己喝芦荟汁。
    “你不喝吗？红酒。”
    “我还是不敢，今天好歹是小年，我还想好好看看电视节目呢，别到时候一睡不起，真是亏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正式的第一个年，去年的时候是去W市玩了一圈，这次更有点以家庭为重的感觉了。
    林晞也问过她，如果后面有时间，还想不想出T市玩一圈。
    卫尘婉表示今年可能很难，尤其是外面的流感的情势不太好，还是减少出门吧。
    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农历新春永远都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
    林晞放在桌上的手摊开伸了过去，卫尘婉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又是一年了，我们也该在一起了，你觉得呢婉儿。”
    林晞捏了捏她的左手，她的无名指上也该有个戒指了。
    “林晞，你这是在……求婚？”
    林晞是想征求卫尘婉的意见，也没觉得这就是求婚。
    “这不算是求婚，这样就算求婚了未免也太简陋了，我想先问问你怎么想的，你要是觉得可以，往后所有的事我一口气都办全了。”
    卫尘婉被他的耿直逗笑了。
    “林晞，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那件事结束，我们就永远在一起，说出的承诺就要履行，你也该把我带回家了。”
    林晞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想开心地跳起来，却又不想太过于夸张。
    “你想笑就笑出声吧，看你憋着我都难受。”卫尘婉撑着下巴看着他。
    “婉儿，哦不，你这次同意了我就真的要叫老婆了，我也太高兴了，婉儿你等着，我……我一定一定，给你个难忘的求婚。”
    外头的人们都兴高采烈喜迎新春，而在这件屋子里，林晞和卫尘婉只是用简单的交流，就达成了一辈子的约定。
    林晞的手机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了，看着手机上跳出的名字，林晞脸色一变，接起了电话。
    “喂，邢局。”
    这个时间点打来了电话，林晞不会误以为是邢魏想给他提前拜年的。
    卫尘婉看着林晞接起了电话，随后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林晞听到一半就站起身到房间里去了。
    卫尘婉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等着林晞回来。
    她没有刻意地想知道林晞通电话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表情不好看，不知道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五分钟后，林晞走了出来，却没再坐回原先的位子。
    他两只手撑在桌边，一直手里还捏着手机。
    “怎么了林晞？”
    林晞蹭了一下鼻子，眼睛没有直视卫尘婉，一直垂眸，好一会儿才说：“我现在要赶去局里，跟现在外面的流感有关，现在有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待命。”
    “啊？这么着急吗？”
    “嗯，刚一个紧急电话打来的，其他人也要去。”
    “那……”卫尘婉站起身，看了眼桌上还没好好吃的菜，一下子失了方寸，“那……现在就要走吗？”
    林晞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尽量早点回来。”
    “好，快去快回吧。”
    林晞抿唇，看她有些不舍。
    “没事，明天咱们还要一起吃年夜饭的。”
    卫尘婉点点头，跑进屋里给林晞拿外套。
    林晞看着她跑进去的身影，又想到刚才自己保证的话。
    尽量早点回来。
    不知道还能不能早些回来了。
    这件事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只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林晞实在没法说出可能回不来的事实。
    卫尘婉一直把林晞送到楼下，送到小区门口，看着他坐上了出租车，她还在后面挥挥手，目送他到看不见的地方。
    即使看不到了，卫尘婉依然目视着那个出租车尾灯消失的方向。
    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看到脸都被风吹冷了，才想到要慢慢走回去。
    回到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坐在桌边好久都没动，晶莹的酒酿圆子都还没吃，感觉自己真的有点饿，卫尘婉也不管了，一个人拿着筷子吃了好多好多，林晞烧的菜，每一样都很符合她的胃口，就是最后吃得急了些，噎住了。
    林晞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工作群里已经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发消息了。
    车上的师傅看到刚才卫尘婉送林晞的这一幕了，两个人难舍难分。
    “小伙子，这大晚上的人家都往家里赶，你这是要出门啊？”
    林晞笑了笑：“嗯。”
    “诶哟现在还是不要往外跑比较好，万一得了流感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林晞快被司机师傅说的话笑死了。
    “那师傅，您不是还在外面跑么？”
    “那可不，我当司机已经二十多年了，这活总要有人干，就算外地的同事已经回家了，我们本市人还是要担起这个职责的，我们只要多注意卫生就好，别的就是责无旁贷。”
    这些话是一句句深深刻进了林晞的脑海里。
    “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我现在也要去履行我的职责了。”
    师傅又问：“刚那是……女朋友？”
    “是我老婆。”林晞回答得坦荡。
    “年纪轻轻，看不出来啊。”
    “哪里话，我都已经三十了。”
    “看不出来，可能带着口罩更加看不出来了。”
    林晞觉得这师傅可能有些吹彩虹屁的天赋。
    “刚看人家姑娘送你的样子，小夫妻结婚没多久吧，这日子分别一会儿都不乐意。”
    不管师傅说什么，林晞都应下：“是，所以等我回来要都给她补上，这辈子都好好对她。”
    快到林晞说的交叉路口时，司机师傅才发现林晞的目的地是T市公安分局，林晞下车之后师傅还看着他走了进去。
    他更确定了，原来刚刚的小伙子是T市公安分局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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