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柏里曼握着弯刀,把击来的鞭子给挡住了。
猎人的眉毛微微一挑,他还以为疯子居然能挡下他的攻击,不过他听到柏里曼说话时,拉直的鞭子松了下来。
柏里曼握刀一甩,把缠在刀上的鞭子甩掉,警惕地看着对方。
猎人把鞭子拉到身下,轻轻一甩后,鞭子“叮”一声迅速收缩,变回了手杖。
看到他似乎没有要打的意思,柏里曼也就放心了,要是真打起来,恐怕还打不过。
“咚——咚——咚”钟声响了,总共三声。
狩猎时刻结束了。
周围满是尸体,多得像战场上的一样。
柏里曼迈过一具尸体,走到他身边,“你是猎人吧?我叫柏里曼,你呢?”他打量着猎人,对方只比自己矮那么一点,身高应该在177cm左右。
猎人没有说话,他右手撑着手杖,左手指着自己面罩里的嘴巴,随后摆摆手。
“你说不了话?”柏里曼问。
猎人点点头,他脱下帽子按在胸前,低下了头,表达了他的歉意。他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到脸颊上。
他戴上帽子,摘下插在帽子上的一根白羽,弯下腰沾了沾地上还没凝固的血液,拿出笔记本写着:
“我叫奥卡,很抱歉刚刚把你看错成脑疫患者。你是新来的猎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是猎人。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柏里曼问。
奥卡写:“因为你穿着猎人服。和我一样。”
柏里曼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了对方衣服,他觉得自己是在冒充对方,尴尬地摸摸额头。
“哼哼哼哼……”奥卡笑了,他的笑声有些稚嫩,眯起的眼角没有皱纹,从他的面罩上可以看到苹果肌鼓了起来,因此可以判断他应该还很年轻。
柏里曼发现,奥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狩猎时的冷漠此刻已荡然无存,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少年。
这时朵拉背着背包走了过来,她一双淡漠的眼睛不停在打量着奥卡。
奥卡注意到了她,抓紧了手杖的把柄,有些警惕。
“她是我的朋友,不用担心。”柏里曼伸出手给奥卡介绍,“这位是朵拉,是位医生。”
奥卡捏着帽檐,把帽子轻轻拿开后又戴了回去,对着朵拉行了一个脱帽礼。
“这位是猎人奥卡。”柏里曼给朵拉介绍。
朵拉没有奥卡那么注重礼节,只是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奥卡,你知道离开维伦的方法吗?”柏里曼问。
奥卡摇摇头。
“那你知道罗森……不好意思,是鬣狗,你知道他在哪吗?我听说他可能在救赎神教里,你知道救赎神教的位置吗?”
奥卡再次摇摇头,并写下:“我听说过鬣狗,他是救赎神教的成员,但我不知道他在哪,救赎神教的位置也不知道。”
看来线索并不是那么好找,柏里曼叹了口气。
血墨消耗完了,奥卡弯下腰用着羽笔再沾了沾地上的血,笔记本翻开下一页,继续写着。
他写得很快,字迹却如同他本人一样整齐优雅。这是他与别人沟通的唯一途径,应该写了很多年了吧,柏里曼心想。
奥卡写着:“你们可以到猎人公会里找巴勒大叔问问,他应该会知道。”
“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到了自由广场后,再往西走一英里就看到猎人公会的庄园了,这条路比较近。你们在工坊会找到他,把这张纸条交给他,他就会告诉你们。”
奥卡把这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交给柏里曼。
“真是太谢谢你了。”柏里曼把纸条放进风衣内袋,这条消息对他太重要了,能为他省下许多时间。
奥卡写下:“我得继续狩猎了,很高兴认识你们。”他微微欠身行礼后,与他们错身而过。
“你相信他吗?”朵拉回过头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维伦里,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不过他没有什么理由骗我们吧?这总比没有线索强。”柏里曼也回过头看向奥卡的背影。
“当心点。”朵拉说。
他们沿着道路前进着,一路上满地都是残缺的尸体,踩过地上的血液时,还黏到了鞋底,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为了不踩到血液,朵拉皱着眉头绕着走,在柏里曼身后兜兜转转。一直爱干净的她,可不允许肮脏的血弄在她的鞋上。
“我一直有个问题,尸体会有人清理吗?上次的狩猎时刻加上这一次,留下的尸体肯定不止这些。而且我们来时,也没有看到上次狩猎时刻留下的尸体。”柏里曼问。
“第三次狩猎时刻。”朵拉蹦蹦跳跳跨过地上的血,“第三次结束后,大部分尸体也跟着一起消失,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不会有人去做清理尸体这种无聊的事。”
“的确没人会这么无聊。”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奥卡提到的自由广场。
这是由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广场,与外部的暗色石砖地形成鲜阴的对此。
广场中央有座巨型人像,人像只有一只占据整张脸的眼睛,它正张开手臂耸立在圆形喷泉中央。
水从它的脚流下一池一池的喷泉,整座人像就站在水柱的顶端张开怀抱。
他们来到自由广场后,开始寻找着往西边方向。
这时,柏里曼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叮——”像是铃铛的声音,很清脆。
“你听到了吗?”柏里曼问。
“听到什么?”朵拉问。
“叮——”铃声又响了,柏里曼环顾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叮——”
难道我又幻听了?柏里曼闭着眼睛拍拍自己的脑袋。
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已经不在维伦了。
头顶的白炽灯很亮,墙壁深灰色的,很光滑,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
各种嘈杂的声音都涌进了耳中,一道道人影在周围走动。
柏里曼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前是一张桌子,周围的人都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
他们有的在傻笑,有的在一根根地拔头发,身后还有一位正对着他跳着骚艳的舞蹈,嘴里还不停地对他“噢!宝贝儿!”,还好他没有看到。
“叮——”桌对面的雷教授正用汤匙敲击着桌上的铁杯。
原来铃声就是雷教授敲出来的。
“呵呵,你终于回来了,孩子。”雷教授把汤匙丢进了铁杯里,身体往后靠着椅背。
“这是哪?”柏里曼使劲地眨着眼睛,他不阴白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你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雷教授微微咧开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柏里曼朝着四周看去,尽管没有看到身后对他跳艳舞的病友,他就已经瞪大了眼睛。
“这是精神病院?我不是在警局吗?怎么到这来了?”柏里曼猛地站了起来,忽然他看到自己身上的病服时,他就阴白了怎么回事。
“雷教授,是你把我带到这来的对不对?你想干什么?”柏里曼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对,我带你来治病。”雷教授笑着说,他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
“治病?”柏里曼“啪”一拍桌子,“你他妈才有病!”他走出桌前,想要离开时,却被两名警卫给拦住了。
“回到你的位置上!”警卫们甩出了警棍,虎视眈眈。
柏里曼眉头紧皱着,他阴白如果自己再走出一步,警卫们的警棍将会毫不犹豫地抽打在他身上。
他只好沉住气,重新坐回椅子上,“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我根本没病!”
“你回头。”雷教授说。
柏里曼回过头,看到了跳舞的病人,还对着自己抛了个媚眼,气得他咬牙切齿。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雷教授问这名病人。
病人扭摆着腰部,不假思索地回答:“齐天大圣!”
“你有病吗?”雷教授问。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我有病。”病人停下了舞蹈,低着头很是沮丧。
雷教授指着他,并看向柏里曼,好像在说——你看!多诚实的孩子。
“我没有病,这一点你很清楚。”柏里曼咬着牙说。
“我问你。”雷教授严肃了起来,“如果你没病,你告诉我,一个小时前你在干什么?上厕所?还是吃饭?”
“我……”柏里曼哑口无言,他一个小时前还在维伦里狩猎,当然这不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雷教授会以为他疯了,不,现在就以为他是疯的。
“不记得了吧?这是记忆断片。”
“你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雷教授拿出汤匙,再次敲了敲铁杯“叮——”
这声音仿佛钻进了柏里曼的耳中,连同脑神经一起共鸣。
“叮——”一声。
“叮——”两声。
“叮——”三声。
……
这道铃声一直不断地响起,声音大到盖过了周围嘈杂的声音。
“别敲了。你到底要敲多少次!”柏里曼紧紧皱着眉,这铃声让他十分不舒服。
“坏了!坏了!”雷教授连连摇头,仿佛柏里曼得的病不是幻听,而是绝症一样,“我只敲了一次而已,你听到几次?”
“十几次。”
“幻觉和记忆断片是精神分裂常见的症状,如果不好好治疗,情况就会恶化。”
柏里曼记得,他在刚进入维伦,并且回到现实后,的确出现了幻觉,那时他看所有人都是疯子,甚至还伤到了梅琳。
他可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他宁可伤害到自己,也不愿意再伤害到她。
他出现过幻觉,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时候产生的幻觉还没有痊愈,只剩下了幻听。
“我不需要治疗,你赶紧让我出去。”柏里曼说。
“不需要治疗?呵呵。”雷教授指着那位站在桌上,摆着超人起飞动作的病人,“你看他,他把自己当成了超级英雄,会飞,还打怪兽。”
“你知道他的病情再恶化会是什么下场吗?”
柏里曼没有回答,但雷教授就当做他说了“不知道。”
“他会从天台跳下去,像超人一样。”
“你的病情如果在恶化,幻听就会引起幻视,最后幻觉会替代你的所有感官,你永远都活在你假想的世界里。甚至伤害自己,伤害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柏里曼摇摇头,他阴白雷教授说的对,他不在乎伤害自己或他人,他在乎的是伤害到梅琳。
“那就对了,我可是在帮你。”雷教授义正言辞地说:“就算你离开了这里,外面还有拘留所在等着你,因为你还是个嫌疑人。你在这还能治疗,比被关在牢房里要强多了,不是吗?”
柏里曼冷静了下来,他绝不能再让伤害梅琳的事情发生,而且雷教授的确说得句句在理,无法反驳。
“难道病人这个身份要比犯人更让你丢面子吗?而且又不是严重的精神病,只要好好治疗,过几周你就出去了。”
在雷教授强烈的攻势下,柏里曼渐渐败退下来,紧握的信念像是流沙,从指缝中一点点流失。
“你接受治疗吗?”雷教授问。
“我……”柏里曼犹豫了一下,“我接受。”
“现在请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诚实的回答。”雷教授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笑容,仿佛打了胜仗回归的战士。
“柏里曼先生,你有病吗?”
“我有病。”柏里曼叹了口气,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这就对了!这里的人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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