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啊,我这客套话您还听不出了?你瞧瞧,就我这半幅排骨的身子,哪会好的那么快。”蒋唯一讪讪一笑。“现在动动胳膊腿,都还带着刺痛呢。”
蒋唯一深知:不说个三四出来,河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用自嘲的语气,继续往下说:
“说来也侥幸,医生说我是空腹开车出的车祸,若是满腹,那撞车的一霎胃就炸了,就直接去阎王那里报道了。能捡回这条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诶呀呀,这可不是什么侥幸。”河童笑着摇摇头,从桌后站起。“蒋科长的人品,我们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你这么招人喜欢,肯定是神仙在庇佑着你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来。
蒋唯一冷冷一笑,果然这死秃头还在记恨他老婆夸自己的事儿。
拐外抹角的,无不在挖苦着蒋唯一。
不过,河童的某句话还真说对了,神仙的确是在庇护着蒋唯一。
“哪有什么神仙啊,”
即使蒋唯一的心中对河童有万般鄙夷,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十分受用的姿态。他附和着轻笑一声:“都是托您的福才对,我才会大难不死,还恢复的这么快。才能及时赶回来给您交给我的策划案,做个完美的结尾报告。”
河童稍稍一愣,蒋唯一何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之前不管他如何挖苦,蒋唯一永远保持憨笑的模样,不抗拒也不回击。
怎么今天圆滑了许多?
“啊,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河童一把抓上蒋唯一的手,动作夸张的将对方的手抬到自己胸前,紧紧攥着。“你这些天遭遇了这么多事,居然还能记得我那小小的报告,真是让我备受感动啊。”
蒋唯一有些不适应,这河童的鬼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他想抽回手,但河童那双胖手的力道,不是一般的大,他无法挣脱。
“经理,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怎么可能会忘了身为公司职员的本分呢?”啧,怎么赫拉克勒斯的神力在这种关键时候,不起作用了?
就在蒋唯一和河童的手,暗暗做着斗争时。
河童已经抬起写满了‘愧疚’两字,被肥肉堆积成形的胖脸。他努力睁开缝隙般的眼睛,带着丝丝的遗憾之意道:“但是啊唯一,不是张哥不帮你,只是你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那份策划案已经交给其他人完成了...”
“什么?”蒋唯一的动作一滞,他没听错吧?河童居然这么轻易放过了自己?
不科学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蒋唯一心头一紧。
“就是这样,唉。”河童别过头,终于放开了蒋唯一的手。
顿了顿,他继续说:“虽说我在董事面前,已经帮你尽力解释了,但董事对你耽误策划这事儿,特别生气。毕竟那个策划案挺重要的,而且也很急要。所以.....”
河童走到桌边,掏出抽屉中的深蓝文件夹和印泥。
他打开文件夹,签名摁手印,再递交给蒋唯一。
这一连串的动作,仿佛浑然天成,娴熟程度让蒋唯一不禁想:这练了不下几千遍吧。
接过文件夹,一条醒目的标题,狠狠刺痛了蒋唯一的眼瞳。
“员工辞退通知书?”
蒋唯一有些发懵。
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在公司兢兢业业拼了五个年头,最后收到的却是一则辞退通知书,比员工离职协议书还要来的无情。
河童再度走回蒋唯一的身边,假惺惺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因为这事儿有小部分的原因在我,所以补偿金方面,我特别为你求了情。董事给你走的是违规辞退,两倍的补偿金,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蒋唯一张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他想解释,他想发火,他想破口大骂。
他想做的太多,以至于一下子失了声,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蒋老弟啊,别因为这个小事儿气馁,你要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河童不愧是几十年的职场老手,虽然现在是他最想得意大笑的时候,但他还是皱着眉头,摆出一副愁苦之像。
看向蒋唯一的眼中,亦是充满了同情和惋惜。
蒋唯一一阵反胃,险些要口吐芬芳。
事情已成定局,蒋唯一百口莫辩,他只能恨恨的瞪向河童,这个老奸巨猾的幕后推手。
“是啊,后福。这么大笔补偿金,可真是后福呢。”蒋唯一哑然失笑。
签了协议,收拾完个人物品,蒋唯一踏着六月的浮尘,离开了他曾立誓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公司。
抱着盛装个人物品的纸箱,蒋唯一在街头缓缓步行。
人们常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但在蒋唯一的身上,情场失意后,职场却更加失意,甚至已经失业了。
晃晃悠悠间,蒋唯一竟一路从公司走回了家。等他察觉到周围的场景越发熟悉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城中村里面。
“居然这么快就走回来了。”蒋唯一抬头看看太阳,苦涩的扯扯嘴角。
忽的,他的余光瞥视到村头的小卖铺。
“李叔,给我拿两瓶二锅头。”钻入小卖铺,蒋唯一大声吆喝了句。
李青云端着面从隔间走了出来,当他看清买酒的是蒋唯一时,小小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蒋唯一这孩子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可是从来不喝酒的,尤其是白酒。
因为儿时被他家房东大爷灌晕过,吐了一整晚,被伤到了。
“唯一,你这是?”李青云再看看那一箱子东西,联想一下平日在电视剧中看到的情景,他大概明了了几分。“酒没了,就算有也不卖。”
“李叔。”蒋唯一哭笑不得,试图解释。
李青云砰的一下把碗放到桌上,表情极其严肃。他说:“唯一啊,不是李叔说你,借酒消愁可不是你的作风,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大白天的喝白酒呢,你是准备两瓶倒了后,躺在家里做白日梦吗?”
“噗——”一直闷闷不乐的蒋唯一,在此刻被李叔的话语逗笑。“李叔你戏精附体啊,我还没说啥呢,你就把我要做啥给想好了。
放心好了,我虽然辞职了,但买酒不是为了这个事。是我太久没见房东老爷子了,所以给他带回去的见面礼,你也知道,我都多久没回来过了。”
李青云长长的哦了一声,这才从柜台里摸出两瓶二锅头、一瓶哈皮和一包花生米,放到蒋唯一的面前。他说:“把花生米带上,你爷俩好好唠唠。”
“收到!”蒋唯一把酒和花生米放进箱子里,笑呵呵的出了店铺。
来到屋外,蒋唯一颠颠手中的箱子,大步流星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消极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在蒋唯一笑出来的那刻起,他就释然了,反正他是‘重生’之人,又有众神护体。
为何要为失去工作这件小事而郁郁寡欢?消极一早上,缅怀一下做了五年的工作,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消极下去。
如此想想,蒋唯一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少。
“娃他爹,你好了没,快点!”
“好了,来了来了。这不是得把钱带上嘛,不然....”
刚到院门口,蒋唯一突然听到父母慌乱的声音。紧跟着,父母二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人碰面,空气骤然安静。
“唯一,你怎么回来了?”蒋母先开口问道。
蒋唯一示意性的举举箱子,把自己在公司的遭遇诉说一番。
听罢,蒋父蒋母气的直跺脚,痛骂那河童不是东西,尽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儿。
蒋唯一劝父母放宽心,自己已经选好了下家的公司,等面试结果下来,就能去上班了。
父母这才平静下来。
蒋唯一错过二老,直奔院中的石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问:“我这边儿不是啥大事儿,反倒是你俩这着急忙慌的,准备去哪儿啊?”
蒋父蒋母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愣是没人开口解释。
放下箱子,蒋唯一又问了一遍。
蒋父蒋母这才说出缘由,原来就在今早,蒋父接到了陈念念老妈的电话。在电话中,她异常生气,并喝令让蒋唯一接电话。
蒋父说唯一去上班了,她还不信,居然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起来。
说蒋唯一打了他儿子后,居然不带一丝愧疚感,连来医院看都不看一眼。他儿子的下巴都粉碎性骨折了,连流食都难以下咽等等。
蒋父让她冷静一些,询问她到底发生了啥。于是,陈念念老妈就把自己儿子的惨状和蒋唯一的‘恶行’又细细讲述了一遍。
得知一切后,蒋父和蒋母问清了陈勇所住的医院,带上钱就准备过去瞧瞧,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了辞职归来的蒋唯一。
“事情就是这样。”蒋父轻叹一声道:“所以我和你妈想去看看。”
蒋唯一走到父母身边,眯眼笑着:“好啊,那咱一起吧,正好我也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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