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河畔大地情

    
    蒋领导瞟见淼淼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如同见了救星般。
    他知道，想要反驳这位纸上谈兵的学者，要靠翔实的数据来反驳。
    而全乡七个驻村工作组的组长，只有淼淼相当熟悉农林业，并且淼淼为了帮着荣森开展研究课题，一直在做着基础记录的收集。
    只有淼淼能反驳侃侃而谈的学者。
    蒋领导按捺着内心的厌烦。
    为尽地主之谊，他尽量摆出一副聆听的姿态，“认真”听完中年学者那不切实际的废话。
    蒋领导对着低头闭目养神、浓眉紧蹙的淼淼喊道：“皮牙子村傅书记，对于专家的意见，你应该有补充的地方吧。”
    早就听不下去的淼淼，抬起头来跟蒋领导进行眼神交流。
    他从蒋领导的眼神中读出了“反驳他，把他反驳的落花流水”的命令。
    淼淼清清嗓子，扬声道：“各位专家，很抱歉，我刚进来一会儿，专家们前面的讨论的话语，我没听到，很荣幸听到这位专家中肯的建议和批评，作为基层干部，我虚心接受。”
    正当专家露出一抹自鸣得意的微笑时，淼淼话锋一转，“刚才，这位专家提到的宁西县300亩地树上干杏每年净挣200多万元，这是不争的事实，据我们了解，这个树上干杏园子是贾军、贾工兄弟俩投资管理的。2018年纯收入173万元，2019年纯收入192万元，2020年纯收入207万元，今年纯收入更高，高达270万元。这是宁西各县市发展树上干杏最成功的一家果园，也是唯一的一个，仅此一个，我强调下，我说的仅此一个是面积在30亩地以上的树上干杏果园，仅此一个，村民三五亩的杏园不算在内。附近各县市在十几年前就有不少老板承包几百亩地的种植发展树上干杏，100个里面就成功了贾军、贾工兄弟俩，其他杏园不是保本经营就是惨淡经营。”
    淼淼见调研组的学者们都屏息听着他的发言。
    他继续说着林果业的现状，“专家们可能没到实地去看，只是在报道上了解相关的讯息。贾氏兄弟那300亩杏园是依山而建，在山的南边建造的园子，阳光充足，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每年开春也比其他地方来得早。这样以来，这块果园恰好跟宁西每年的倒春寒打了个时间差，果园每年能躲过宁西三四月份的倒春寒和夏季的狂风，倒春寒来了，他们的杏子早就结成了，而其他地方的杏树刚刚开花，一场倒春寒就把杏花冻死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而贾氏果园恰恰就躲避自然灾害对杏树的影响。他家果园从来没遇到倒春寒，所以，刚才专家提倡皮牙子乡要大力推广树上干杏产业，我认为，在村民的院子里种植两三亩地没问题，毕竟院落有个小气候，遇到倒春寒，受损情况相对弱些。倘若大面积发展这个产业，我建议慎重，除非能想办法彻底改变宁南县的气候，让倒春寒消失。我这里有些更翔实的数据，可以供专家们参考。”
    会场一片静默，刚才口若悬河的专家一脸的窘态。
    调研团队的领队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同志，她讪笑着说道：“是啊，我们应该到实地看看的。”
    调研会结束，淼淼有点尿急。
    他第一个冲出会议室，朝旁边的卫生间走去。
    淼淼解决完身上的负担，低着头走到盥洗池清洗双手。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用手掌蒙住了他的双眼。
    随即，耳畔传来一个刻意夹着嗓子的年轻男子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淼淼猜半天也没猜着。
    男孩悻悻不乐道：“姐夫，是我。”
    淼淼转身一看，一脸挫败的江厉瞪着他那迷人的俊眸委屈幽怨的眼神地盯着他。
    “江厉，你咋跑来了？”淼淼纳闷。
    江厉从盥洗池的边角拿起淼淼的笔记本，“姐夫，霜儿失踪了，听说她跑到皮牙子村来了，你就帮我找找她呗。”
    淼淼朝卫生间门口努努嘴，“走，跟我去乡卫生院。”
    乡卫生院跟乡政府也只有一路之隔，在乡政府大院的东北角。
    俩人穿过马路，就到了乡卫生院大门。
    通过安全门走进大院，淼淼指指东面就诊楼对急不可待的江厉说道：“一楼楼梯口旁的办公室，你就能看见她。”
    江厉伸手一把抱住了淼淼，感谢道：“谢谢姐夫，你是我亲亲姐夫。”
    淼淼在乡卫生院大院下的一棵有些年份的垂柳在等候着江厉。
    就听到院子南边的一块空地传出一阵阵火花刺拉拉的声音。
    他寻声望去，只见村民张三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拿着一个水舀子，站在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的老者身边。
    张三聚精会神看着老者用氧焊切割一个破旧锅炉。
    他用手中的舀子不时朝铁上洒水。
    俩人被滚烫升腾的水蒸气和切割的烟雾缭绕着。
    淼淼走过去，好奇问道：“张三，你这是干啥？明天轮到你家收割春麦了。”
    张三听到淼淼的声音，取下墨镜，关切地问道：“傅书记，你咋在这里，不会是来看病的吧。”
    “哎哎，你就盼我好点行不？我在等人呢。”淼淼将头凑到切割成一小块的废铁前，“把锅炉切割成小块干啥？”
    张三指指专注切割的老者，解释道：“我跟我舅薛氧焊呢，这些个废铁，你囫囵个卖废铁，不值几个钱，把这些废铁切割成一块一块的，送到钢铁厂，价格要多好多。”
    荣霜儿和江厉拉拉扯扯地从就诊楼出来。
    淼淼离开前叮嘱道：“明天早上，康拜英就进你家地块，别耽误收割春麦。”
    张三摆摆手，“你忙吧，我知道，下午就回家，耽误不了事的。”
    淼淼三人乡走出卫生院。
    江厉拉着扭扭捏捏的荣霜儿朝路边一辆改装的黑色奔驰车走去。
    看着江厉的座驾从车内到车外，浑车上下都透着金钱的气息。
    淼淼惋惜地说道：“江厉，我看你真是有钱烧的慌，这么好的车，被你改装成四不像。”
    荣霜儿帮腔道：“姐夫，他就这点品味。”
    江厉举着手机说道：“姐夫，一点多了，早听说皮牙子乡生态农家乐的羊杂碎、面肺子是一绝，走，我请客。”
    淼淼摇头道：“到我的地盘还让你请客，传出去不好听，这客还是我请吧。我的车在前面带路，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