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纪

秋菊肃杀 李巢裹雪乱幽冀(9)

    
    迎接新年的大雪终究还是没忍住,白天午时过后便一直不停,现在乐寿城外的积雪已经可以没过半个马腿,城门楼上一个身着软甲的文士看着楼下的疲惫的大军艰难的拖着战马一步步挪进城来,文士抬头看着天空,双手接着这漫天大雪,身后闪出一个将领,身后的亲卫并没有阻拦,任由他将大氅披到文士的身上,那将领看文士的眼神有些心疼,也有些不解,文士愤怒的推开刚披上的大氅,重重一拳打在城墙上,恨恨的说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把我挡在这一个多月,天不助我也!”
    “先生,风雪太大了,还是先回去吧。”身后的将领十分尊敬的劝道。
    听到身后将领的劝言,文士愤怒的面颊有些许的缓和,转过头意外的说道:“三郎,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随着大帅去山东了吗?”
    “过沧州的时候,学生听说先生在乐寿督军,担心先生安危,便向大帅请命来协助先生。”那将领执学生礼恭敬的答道。
    文士回想自己也是出身在官宦世家,家门显赫,世代为官,谁料父亲当年一念之差依附严纳,还未施展胸中报复便被权侃灭族,若不是自己在外游学未归也难免那一刀,愤恨之下便投奔了还没多大起色的义军梁荣。奈何梁荣一意孤行致使兵败,自己的亲兵拼死把自己送出战场,在山东境内飘落半年,后来听说许骏在莱阳郡站住脚跟便想去投靠,奈何自己身单力薄,也不知许骏能否收留他,正不知所措之际,碰到眼前这个将领,他那是还只是滨城富户,听说自己是钟晗,执意对自己执学生礼,自己想想也是漂泊半生,无儿无女,看他这么执拗,虽说无天纵之资,甚至有些鲁钝,但也算是勤勉,况且对自己极度恭敬,也就收下这个学生。
    文士苦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将领,他果然还是不能体会将他放在李巢身边的深意,罢了,就冲着这么情谊,来便来了,日后再为他好好筹划便是了,想开之后,便笑着说:“来了也好,我这里正缺一个能统兵的将领。”
    “三郎不愿统兵,只求追随先生,护先生周全。”
    “傻子,你跟在我身边作甚,这么亲兵你还担心他们护不了我性命吗?你不统兵,我教授你的兵法要烂在肚子里吗?”钟晗笑着责怪道。
    那将领挠挠头,憨笑着答道:“多谢先生提点,三郎定会用心做事。”
    “走吧,这鬼天气,我一刻钟也不想待在这,今夜无事,我们去城里,陪为师好好喝壶酒。”钟晗看了一眼城外之后有些厌恶的说道。
    是夜,沙河西岸有两路兵马裹着马蹄,默默无声的缓慢移动着回合,像是午夜的幽灵一般,两军为首的将领相见后也不说话,相互抱拳便是致意了,只见两人无声的下马走向一个沙河岸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极了勾魂的使者,“少兄,我已派人打探过,沙河已经冻实了,战马可以通行。”
    “敏行兄,想好了,你可是裴叔父独子,此次偷袭乐寿,胜则安,败则死!”另一个声音很严肃的说道。
    “一切全凭大兄安排,同生共死!”裴泽坚定的回复。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一句同生共死让杨烈本看不起的裴泽油然升起了几分敬意,就凭这份胆识,若是能辅佐我杨家,跟他真正的称兄道弟又何妨!
    杨烈鼓足气,沉闷有力的说道:“你我为兄弟,同生共死!”
    身后的亲兵受到两人的感染,一并低声说道:“同生共死!”,继而传到全军,巴雅发现大家虽然没有呐喊,但其中的气势却是任何激昂之言无法相比,就连自己也忍不住一同说起,谁说汉人柔弱的。
    “过河!明早乐寿城我与你共饮三碗!”杨烈下令。
    “报!有兵马夜袭!”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把有些微醺的钟晗吓了一身冷汗,立刻清醒过来,陪侍在身边的三郎抓着通报的军士吼道:“你喊什么?!什么夜袭?!是谁?!”
    “夜袭!是夜袭!西门死伤无数,已经守不住了!河对岸还有大军过来。”那通报的军士已经带着哭腔。
    “不可能!杨度的大军还未到清苑,单凭河间、肃宁的那两个孩子哪里有胆量弃城奔袭!”钟晗有些暴戾的说道。
    “报!敌军破北门已经入城了!”又是一阵急促的禀报。
    这时的钟晗依旧不信,他觉得杨烈和裴泽没有胆量,甚或说有这份智谋偷袭乐寿,但这时候不由得他再去多想,马上安排道:“三郎你立刻带兵前去西门,必须把西门夺回来!给我生擒为首之人!”
    “是!学生遵命!”那将领一点也不怀疑钟晗的指令,立刻召集兵马奔赴西门。
    “来人!通知东大营的刘亮将军,支援东门!再派人通知曹猛、夏宁二位将军明天必须拿下肃宁和河间!”钟晗的脑中飞速运转着下达命令。
    命令发布之后,一个人独坐在大堂上,他还是想不明白,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时候能偷袭乐寿的,除了杨烈和裴泽根本不会有其他人,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种胆识和计谋,天不亡碧落啊!不行,决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来人!告诉黄永将军,不要活捉,生死勿论!”
    黄永拖着马槊带兵赶到之时,西门早已全线溃败,只见一个青年小将领着兵马对溃逃的义军兄弟进行屠杀,心中怒火燃起,大喊道:“朝廷鹰犬!报上名来!来与我黄永一战!”
    “三晋杨烈在此!”杨烈一边砍杀一边高声回应。
    “无名之辈!吃你爷爷一槊!”黄永见有人回应,顺着声音杀向前去。
    杨烈也不躲闪,握紧铜锏迎上去,两人均是全力相抗,霎那间兵戈交错,电光火石,几个回合下来,杨烈力气不如黄永,座下战马受力往后退却,待杨烈勒住战马后,迎面便是黄永一刺,那一刻杨烈心想:“这次真是太冲动了!”
    正准备受死的杨烈只见面前闪过一杆银枪横着飞来词中黄永的马槊,黄永被这突来的银枪阻挡,手腕吃力,这一刺便偏向了杨烈的右侧,杨烈回过神,提起手中的铜锏挥向黄永,黄永本能向右的躲闪,依然被打到了左肩膀,左肩的兽头顿时崩裂,左肩受伤,身边的军士见主帅受伤心中一惊便立刻杂乱无章,黄永见又来了一拨训练有素的人马,想必心中当下一横,拨马便走,这时裴泽才赶到杨烈身边,捡起插在地上的银枪,说道:“瀚之兄,你没事吧!”
    “多谢!无碍,那贼人已退,你我二人率兵直接去府衙!这里的事情巴雅将军和韩靖将军料理!”
    “正有此意!”两人也不再寒暄,向黄永退去的方向追去。
    黄永拖着左肩的伤势一路退向府衙,见钟晗被亲兵护着往东门方向走,便大声喊道:“先生!”
    “三郎!快随我往东门撤退!”钟晗听见黄永喊道,心中大喜,转而看见黄永沉着左肩,心想:“乐寿完了!”
    黄永追上去护着钟晗一路狂奔到东门外的山坡上,钟晗定了定神,环顾身边的残兵败将,一时间,血气上涌,两眼一黑,打了个踉跄,吐一口血,黄永见状赶紧托住钟晗,大声呼喊:“先生!先生!军医!军医在哪?!”
    待军医行针后,钟晗慢慢睁开眼睛,不甘心的向黄永询问道:“三郎,败了?”
    “先生,败了。”
    “呵呵,一世英名竟折在两个稚子手中!”钟晗愤恨道,“三郎,扶我起来!”
    黄永艰难得将钟晗扶起站立,钟晗看着乐寿城中闪闪的火光,问道:“刘亮将军呢?”
    “刘将军折在北门了。”黄永悲痛的说道。
    “走吧,我们回沧州。”钟晗的话语难掩失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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