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观其变

    
    “噬心蛊！”离尘眉头紧皱。目光越过寂灭禅师，落在离更和尚身上。
    此刻的离更哪里还有之前三宝禅院首席的风采。他双手垂落，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没有半点生气，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怎么此时才来。”离尘轻叹一声，旋即捏起一粒念珠，下一刻，念珠中冒出一个水花，里面正有一条游鱼撒欢。
    正是他在汨罗江边收服的那条赤鱬。赤鱬专食蛊虫之类，此刻一出现，便游到离更的头上。
    ‘哗啦’只见它在虚空中翻腾一下，乘着周身的水花，贴上了离更的脸。
    波~鱼吻轻轻拂过，随后一个气泡吐出。而离更忽然双眼圆睁，头上冒出缕缕黑气。
    黑气好似想要往外跑，但却被气泡笼住，无法移动。约莫几个呼吸后，离更的脸色忽然多了几分灵动，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倒在了寂灭禅师的怀里。
    而他的头上所有的黑气凝成一团，如有实质。尽数被气泡罩住，隐约正是一条虫子的虚影。
    这虫子左冲右突，好似要冲出气泡，但每一次行动，最后都被气泡弹了回来。
    寂灭将离更放好，盯着半空中的蛊虫，满脸惊讶：“这就是噬心蛊的真形！”离尘点点头：“不错。”
    “噬心蛊专噬人心脑，残人神智。”
    “不知道离更师兄有没有伤及根基。”他目光不动，心中却映出几分担忧。
    从刚才离更的模样上来看，多半已经被噬心蛊琢磨了心智。寂灭禅师闻言，只是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幸亏有佛子出手，他这条性命总算被保住了。”想到这里，大和尚也不禁铁骨柔情的轻叹一声。
    离更从小就进了杀生寺，拜在寂灭禅师座下。就如寂寞禅师与离谱和尚一般。
    寂灭禅师视离更既为弟子，更似父子。亲情更胜过师徒情。若说离更变成这般模样，寂灭禅师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过了盏茶功夫，离更和尚悠悠醒转。只是他的目光扫过眼前二人，傻愣愣的道：“你们是谁？”说完便傻愣愣的从寂灭禅师怀中坐起。
    寂灭禅师和离尘相视一眼，也不禁心中暗道：果然已经伤了心智。
    “阿弥陀佛。”
    “离更，你可认识老衲？”
    “离更？”离更皱了皱眉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大和尚，半晌之后张张嘴刚要说话，却忽然头脑一疼，赶忙双手抱住自己的光头。
    “啊！”一声惨叫传来，寂灭和尚见状赶忙渡去一缕真气，才将他重新安抚睡去。
    “阿弥陀佛。”
    “一切皆因果。”寂灭禅师轻叹一声，却让离尘忽然眼前一亮：“师叔，倒也不必伤怀。”
    “离更师兄虽然失去了记忆，或许是因祸得福，也未曾可知。”
    “佛子此话怎讲？”离尘便解释道：“我佛门弟子修行，修的是来世，斩的是过往。”
    “师兄失忆，却恰好得了其中三昧，倒让小僧想起藏经阁中一门久无人修炼的绝学。”
    “奥？还请佛子示下。”寂灭禅师知道佛子精研佛法，博闻强记，对藏经阁中典籍了如指掌，能得他的指点，离更或许还有出路。
    于是离尘便解释道：“说来，这门绝学修行极为苛刻，须得弟子达到忘我之境才可修行。”听到这里，寂灭和尚忽然恍然大悟：“佛子所说的莫非是达摩祖师所创的《忘法禅经》！”离尘点点头：“不错，正是那门神功。”《忘法禅经》乃是达摩祖师涅盘之前，大彻大悟之时，顿悟而成。
    虽然比不上达摩六道，但也是禅宗一脉不可多得的大乘修炼之法。若是练成，未必不能证道。
    可是寂灭和尚皱了皱眉头：“那门神功深奥无比，纵观千年却无人能够看懂，更何况离更已经这般模样，恐怕……”离尘闻言却摇了摇头：“忘我，忘忧，忘红尘。”
    “为我佛门上乘之境，杀生寺历代弟子，无一人能够达到那般地步。所以那门典籍才藏在阁中，落满灰尘。”
    “反观离更师兄，入世生死，尽在一念之间断绝，恰好合了忘我之境。”离尘参悟《摩诃五渡持》的时候，曾经遍悟藏经阁中传承。
    其中就有这部《忘法禅经》，此经中记载过于深奥，便是如离尘这般佛心也只能通过解语镜才能看见一二。
    这部经书，对弟子的资质要求不高，但却对弟子的禅心要求极高。须得勘破红尘，忘却红尘方能修习一二。
    此刻的离更，虽然达不到那般禅心，却也已经忘却红尘。正好符合修炼的要求。
    寂灭禅师闻言点了点头道：“既是佛子指点，必然对离更有利无害。”说完朝离尘行了一礼，然后将杀生寺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他听到妖族此次来势汹汹，由木铎先生制千机剑阁阻妖族于外时，才堪堪放心。
    “阿弥陀佛。”
    “没想到千年已过，妖族竟然还不死心。”说到这里，离尘沉吟一声，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交予寂灭禅师：“师叔，您下山之后，将这块令牌交予我师父。”
    “着他老人家，去一趟杀生林，到时候将令牌传于我弟子见真看，他自会明白该做什么。”寂灭禅师闻言点点头，接过令牌。
    又行礼后，转身下山。离尘站在山上，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才又重新回到不空飞瀑下，重新进入闭关状态。
    而寂灭禅师回到杀生寺的时候，恰逢弥艰和尚以梦道将妖族困住。整个杀生寺都静的出奇。
    来到寄禅宫时，三僧六座尽在。众僧正在商量该如何扫除剩余的妖族。
    这时候，寂灭禅师想起离尘的交代，于是赶忙将令牌给了寂寞禅师。并转述了离尘的话。
    寂寞和尚看着手中的令牌道：“既是佛子所说，想来其中必有深意。”
    “事不宜迟，老衲这便去杀生林走一趟。”说罢便起身离开，转眼就使出‘一叶白云飘’的遁术，朝山下的杀生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