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从愁绪中回过神来,看着懂事听话的女儿,急忙敛起泪意摇了摇头:“没事,娘就是瞎想呢,你咋还不睡?”
“爹去哪里了?”027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只能先引着她说话,让她别多想。
陈蓉叹了口气道:“你爹去你爷爷奶奶那儿了,路哥儿生病了,你爹去找爷奶商量一下。”
方正说是商量,不过是想找方家借点钱,不过不好意思明说罢了。
不过027心知肚明,那惜财如命的老两口才不会借给他们呢。
陈蓉看来也知道这一点,并没有太抱希望,只是摸了摸儿子的头,给他换了一块凉帕子,打定主意明日还是回娘家去,总不能让儿子烧坏了脑子。
027看她神色,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很可惜,她娘家的那两位哥哥也没有借钱给她。
不仅如此,方圆这个黑心的还会给方正指了一条路,说深山里有野山参,要是能挖了去卖,或许方直的路费和方路的看病费都有了。
村子旁边是有座山,但是听说山里有毒蛇怪兽,还极为陡峭。寻常村民只敢在山外围转转挖挖草药野菜,谁敢往里头去?
但是方正已经被逼急了,儿子的病可耽误不得,再加上康老太不住在旁边催促着,要他赶紧给方直筹路费,方正只能一咬牙,带着方圆一起上了山。
方圆本来是不想去的,这路一听就又险又累,他巴不得躲开。但是康老太想到万一方正私藏了野山参,那不是亏大了,便非要方圆也跟着去。
毕竟在她眼里,小儿子的优先级还是高于二儿子的。
方圆没办法,和方正一起上了山,两人运气不错,竟然真的挖到了野山参,但是回来的却只有方圆一人。
陈蓉不敢置信的问方圆怎么回事,方圆却目光闪躲,只说大哥踩空了掉进了山里,他也没能救上来,只好自己回来了。
那深山何曾险峻,倒是也听说有人掉进去过,再无生还的。
方正死了,来不及怀念丈夫的陈蓉又迎来了更多的噩耗,因为无钱医治,方路不到来年春天也病死。
陈蓉悲痛欲绝,想追随着丈夫和儿子去了,但还是放心不下女儿方朵儿,只能勉强支撑着自己活下来,在村里做做手工刺绣,要不然就去山里挖点草药,孤儿寡母也算勉强活了下来。
而在这之中,方家可是半点都没帮过忙。
等到方朵儿到了十五岁,陈蓉已经苍老了许多,多年的辛苦劳作,失去丈夫儿子的打击,让不过三十多岁的她皮肤沟壑纵生,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愁绪,看起来仿佛已经五十了。
但是她的心里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只要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她这一辈子也算是能解脱了,到时候她就立刻去追随丈夫和儿子,不给女儿添麻烦了。
而方朵儿继承了陈蓉的容貌,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清秀宜人,性格温顺,村子里看上她的男子不少,只是有些家里忌讳她母亲是个寡妇,不愿意娶这么个媳妇。
但是也有那开明的人,看陈蓉母女俩都辛苦经营,为人踏实,是过日子的人,就动了提亲的念头。
这里头就有一户姓周人家的次子,名叫周建,他读过几天书,现在在县里做个账房,生计不愁,人也长得精干,最要紧的是周建的哥哥是县里的师爷,周家算是有几分门面的了。
陈蓉对周建这个孩子也满意,两家人便准备议亲,只是没想到却惹了别人的眼。
当年方正刚死的时候,方家便想把方正加固过的茅草屋和开垦好的荒地收回去,但是村里人怜悯陈蓉方朵儿孤儿寡母,还是没人支持他们,这一下方家便和陈蓉母女结了仇怨。
而方圆生的大女儿比方朵儿还大了一岁,叫方婷,容貌随了她娘,腰圆屁股大,一副敦实模样,此次她也看上了周建,却听说周建和方朵儿要议亲,这新仇旧恨加起来,方婷更是气得不行。
在她眼里,那方朵儿爹方正在的时候,那就是他们方家的长工一般,方朵儿更是和个瘦猴子一样,一点福气都没有,怎么配和她抢周建?
气从中来的方婷不甘心,便将方朵儿约到河边。
方朵儿对这个堂姐一向尊敬,不敢不去,结果方婷开口便是要她不要勾引周建,掂掂自己的斤两。
方朵儿虽然尊敬方家人,但这么多年方家对她们母女的漠视早已让她寒了心,当下拒绝了,说自己不会把周建让给她的。
方婷一听这话就气急了。
让?
她方婷需要方朵儿来让?
方家人在家可不会避讳小孩,她早听说了,方朵儿那个爹就是个窝囊废,闷头驴,笨的要命,只会耕地,啥也不会。她娘就是个克夫的,把丈夫都给克死了,方朵儿不过是长得狐媚了点,和她有什么可比的?
怒从心起的方婷竟然恶念一生,将正准备离开的方朵儿直接推进了河里。
而看着方朵儿在河里扑腾无助的模样,方婷这才醒过神来,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已经有些慌乱,正准备去叫人来救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方婷脑海里突然晃过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方朵儿死了,周建就不能娶方朵儿了,自己也就有机会了,而且现在如果去叫人,方朵儿一定会说出是她推的,到时候她一定会被别人骂的,名声也会毁了。
倒不如,让方朵儿从此闭嘴……
她看着方朵儿扑腾,伸着手想叫她,却灌了一大口水,逐渐有些失去力气的模样,终于冷漠的转过了身,飞速的跑回了家。
而方朵儿在河里渐渐失去了力气,意识也逐渐涣散了,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活得也好累啊,这么多年贫寒辛苦,被人指摘,还总是被方家欺负的日子,她也过够了…
娘,对不起。
就在方朵儿放弃生机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此时张家小叔正好从河边走过,看见方朵儿在水里漂着,赶紧下来救人,还好救的及时,方朵儿吐出几口水后,就醒了过来。
陈蓉本来在家里做着绣活,听见女儿落了水,六神无主,赶紧出来找她,看见女儿没事才哭了出来。
母女俩抱着哭成了一团,而此时方朵儿说出方婷把她推下去的,陈蓉一边心疼一边止不住心中愤怒,方家这样对她不算,竟然如今还敢来害她的女儿!
她当即给方朵儿换了干净衣服,喝了姜汤,安置在家里,就气冲冲的去了方家。
而方婷听说方朵儿没死,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毫无主见的和爹娘全盘拖出了,方圆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一巴掌打过去:“你个蠢丫头,你咋敢推她呢?”
方婷被打到地上,捂着火辣的脸,半晌才有些哀怨的说:“爹,你也别说了我,你当年还不是松开绳子大伯才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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