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和你说的!”方圆吓得满脸刷白,当年确实去摘野山参的时候,因为他松开了绳子,方正才摔死在了山里,这事他本想烂在心里,只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和媳妇说了,当即转头看向媳妇,恶狠狠道:“你说的?”
方圆媳妇赶紧摇头,立马说:“我哪敢说啊!”
方婷爬起来,不服气道:“我那晚上都听见了,爹你也别说为了,你害死了大伯,我害方朵儿,咱俩做得也差不多。”
“你!”方圆不能听人提这事,一提就想起来大哥那张憨厚的脸,最后摔下去那一瞬间眼中的无助和疑惑,在他脑海里不断放大,这些年他每次梦到都被吓得浑身发抖,“不许说了!”他气得就要再一巴掌打下去。
“住手!”此刻康老太一声怒喝,阴沉沉的进来了。
她在门外已经听了个大概,现如今方直连着去了京城三次都没考中,反而把方家的老底给吃干净了。而现在,方直整日只知道借酒消愁,家里的活一点也帮不上忙,方圆夫妇俩更是懒得不行,稍微干点活就叫苦叫累,弄得他们老两口还得操持农活。
现如今,这儿子们是考不上了,只能靠孙子孙女了。
方直连媳妇都没娶上,而方圆所生的儿子方强是个榆木脑袋,上学没几天就不上了。
孙女方婷虽然也不聪明,但至少长得还算齐整,要是能嫁个好人家,方家也算有了门出路。
因此,方婷推人落水的事决不能传出去,不然方婷的名声就毁了,连带着方家也没了出路。
相反,要是方婷能取代方朵儿嫁给周建,那倒是不错的亲事。
至于方朵儿被推入水,方正当年掉进山里,那在康老太看来就是活该,反正他们一家都是短命鬼,早死还能给方家攒点福气呢。
此时,陈蓉伸手跟着一众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上门来讨公道了。
本来陈蓉也不求方家赔偿了,毕竟康老太那人是抠不出钱来的,但是至少方婷也得给方朵儿道个歉吧,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不料此时康老太等人一口咬定,方婷没有推方朵儿下水,相反,是方朵儿自己掉下去还来诬陷方婷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姑娘干嘛要自己跳进水里,还要诬陷你家方婷?”陈蓉咬牙切齿的问道,她没想到方家人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康老太哼了一声,冷笑着说:“这你就要问你姑娘了,好好的姑娘跑到河边上干嘛,村子里哪个未嫁姑娘天天往那里跑的,再说就这么凑巧,张家小叔正好经过,听说你姑娘还是浑身湿透被张家小叔抱上来的,我看就是这狐媚玩意自己想勾引男人!”
陈蓉张大了嘴,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说什么!”
康老太言语里的意思明显是说方朵儿和救人的张家小叔有点什么,这可是污了名声的大事,姑且不说方朵儿正在议亲,就算没议亲也不能这样说一个清白姑娘啊。
更不用说,这姑娘还是他们方家的孙女啊,康老太就算不是方朵儿的亲祖母,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来啊。
康老太锤了捶拐杖,声音尖利的冲众人说:“哎哟,自从这个倒霉的狐媚东西把我家大儿子克死,就三天两头来找事,如今一个寡妇能养出什么正经女儿来,还来诬陷我们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婷儿,大家快来做个主啊!”
确实,当时河边只有方朵儿和张家小叔二人,大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倒是面面相觑。120
张小叔的老婆张婶子啐了一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敢说我男人,我男人不救人,你孙女早在河里淹死了,还有这倒打一耙的?”
康老太被她骂得一口气上不来,抚着胸口,给方婷去了个眼色。
方婷此时鼓足勇气,大着胆子说:“我亲眼看见方朵儿和张小叔抱在河边上,我怕丢人赶紧走开了,方朵儿看见了我,怕我乱说才掉进水里诬陷我的!”
陈蓉如坠冰窟,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况且张家小叔和他们从不相熟,女儿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有什么私情。
她只是不能相信,方家人竟然这样诋毁她的女儿。
张婶子可没这么多想法,一巴掌就朝着方婷脸上呼过去:“你个贱嘴,乱说什么,我男人才不是那种人,你这黑心眼的贱人,我打死你!”
康老太吓得赶紧叫人,众人拉扯成一团,陈蓉气得发抖,指着康老太道:“你…枉我尊你一声婆母,你根本当不上这个婆母,你到了底下有脸面对方正吗?你问心无愧吗你!”
康老太啐了一口,并不理睬她。
而此时外头突然来了个人,急忙跑进来,看这情况赶紧叫道:“别打了,别打了,那方朵儿…上吊自杀了!”
原来,方朵儿在家里听了母亲在方家和人吵,自己刚刚湿透着被村里人看了,还被诬陷偷情,顿觉没有脸面再活在世上,干脆搬了个凳子到旁边大树边上上吊结束了生命。
上吊前,她还割了自己的胳膊,用血在地上写着“我没有”三个大字,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蓉整个人仓皇失措,急忙分开众人向着家里跑去。
而这下,方朵儿确实洗净了嫌疑,张家婶子越发愤怒了,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朝着方婷脸上扇过去,嘴里骂着,“你这贱胚子,你把人家都逼死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众人的拉扯也少了些,毕竟这方婷污人清白,要不是方朵儿自杀证明,这恐怕确实要传些闲话出来了。
康老太要拦,却被人一把推开,坐在地上哎哟哟的叫着,方圆夫妻俩还在人群中救着女儿,方直在自己屋里喝酒,方老头今天在地里忙活,也没人搭理她。
陈蓉跌跌撞撞到了家,只见女儿的尸首已经被放在了地上盖着白布,周围围着一些人,见了她神情都有些难看,只能纷纷出言劝她宽心。
而陈蓉怎么能宽心?
若不是这个女儿,她早都随着丈夫儿子一起去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如今竟然被方家害成这样,她先是大哭,接着又是大笑,似乎是疯了一样,吓得众人退了开去。
而陈蓉上前抱着女儿的尸首,也不知瘦弱的她哪来那么大力气,竟然一把将方朵儿抱起,跌跌撞撞的向着村门口走去。
众人怕她疯癫伤人,不敢阻拦,只能远远跟着,只见陈蓉带着方朵儿直接上了山,众人也不敢再跟,而他们再也没见过这母女俩了。
有人说她们在山里摔死了,也有人说她们是去找死去的丈夫、父亲了,还有人说她们羽化成仙,离开了这片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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