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君上,此时用兵,万万不可!”
欧冶千锤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将华帝姬承乾从沉思中警醒。殿堂之上,诸侯群臣窃窃私语,有人在低声呵斥,认为安西候目无君上,承天大殿上居然如此高声喧哗,有人暗暗嗟叹,只觉欧冶千锤人老昏聩,不是大体。
不过欧冶千锤闭目低头,拱手于额前,充耳不闻。这位铸剑师出身,十三岁便征战沙场,在狮门关与狂兽战斗了五十余年的老侯爷,如山一般屹立在殿堂上。
他虽然穿的是朝服,并非出征的战袍,他虽然容颜苍老,须发尽白,但托举在额前的双手,却不曾有一丝的颤动,而一身的王者霸气,让那些看向他的细碎目光,仍旧不免胆寒畏惧。
姬承乾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老侯爷千里奔波,刚到都城便参加朝议,实在是辛苦了。用兵一事,不可草率,吾自当细细斟酌,老侯爷无须多虑。”
欧冶千锤睁开了双眼,他心里明白,飞狮堡被狂兽佯攻,他轻视了这些野兽的智商,命匡仁城驻军倾巢而出,致使匡仁城被妖魔偷袭重创,华帝对此是极为不满的。
别说华帝不满,就连他自己都深感愧疚。一个草率错误的决定,造成半个匡仁城被毁,几千人丧命,每每想起,老侯爷就痛心不已。
可正是这场惨痛的教训,让欧冶千锤从中发现了危机,他隐隐觉着事情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虽然他还不知道危机究竟是指向哪里,阴谋又是在盘算什么,但他知道皇朝的内部一定出了问题,如果不把内部的问题查出来,解决掉,就贸然出兵主动攻打狂兽,很有可能让潜藏的敌人趁机作乱,引发更大的灾厄。
兵事,首重天时。所以,尽管姜治提出的用兵战术极佳,可此时此刻绝非出兵的最好时机。所以他必须反对。
欧冶千锤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向华帝“君上,老臣无能,错判局势,致使城池损毁,伤亡惨重,请君上责罚!”
“但历代先帝,均是以防御为主,从不主动前出荒漠,攻袭狂兽,便是因为狮门关坚如磐石,固若金汤,只要守住狮门关,狂兽就永远不得进犯中原。”
“如今内患未除,民心失合,岂是用兵之时?,当务之急是重建匡仁城,恢复铜矿开采,更要调集人手,彻查血案的真相,诛杀妖魔,安抚民心,请君上三思。”
华帝姬承乾眼光放远,看着大殿前方说道“匡仁城之难,实是狂兽与妖魔勾连所为,此事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先例,怪不得你,老侯爷无需太过自责。你的建议,吾已记下,自会思虑。”说完他挥了挥手。
欧冶千锤见华帝并没有多少兴趣继续讨论,轻叹了一口气,退回了列位。站在列位上,老侯爷瞥了一眼斜前方的天师理应天,只见他也正好半侧回身看向自己。理应天向老侯爷微微点了点头,便转了回去,然后直到朝议结束,始终一言未发。
太子东宫,欧冶千锤在前殿等候。太子被华帝召进宫去,还未返回。
太子并不参与朝政,而是被华帝指派掌管着姬氏一族的矿产收支,像黄金城的金矿,匡仁城铜矿,千仞城的青油都由太子调配。
但矿产资源往往与商贸、民生,甚至军需都有紧密的关联,所以看似太子不参政,但实际与炎族的青鸾宫以及华族的军方,关系甚密。这也算华帝让太子以另一种方式在了解朝政吧。
欧冶千锤此次前来都城主要就是为了觐见太子,请求太子从北方的几个小铜矿向乾州调运紫铜。匡仁城的赤金洞被大火烧毁,想要恢复铜矿开采至少需要半年,而欧冶家世代镇守在乾州的秘密使命,铸造紫金剑,绝不能停!
为了这个使命,欧冶家的老祖宗欧冶子以身铸剑,为了这个使命,欧冶家的几代家主泣血铸剑,欧冶家如今的地位荣耀,都是先辈们用命换来的呀。一想起这些,欧冶千锤就为自己在匡仁城上犯的错误,深深的自责。
正在老侯爷老怀感伤之际,天师理应天也走进了东宫。
“刚才在殿上,你为何不出声劝谏出兵?千百年来,我人族何时主动前出狮门关去攻袭过狂兽?这不是找事吗?劳民伤财的奔袭几百里去捣毁个兽窝子,有什么用?我看就是那姓姜的小子想邀功。”老侯爷一见到理应天就气不打一处来。
理应天呵呵一笑回道“有你安西候说话就够啦,出兵荒漠,兵从哪里来?自然只能是乾州,乾州的十万雄兵都在老侯爷您的手上,你说不同意,难道君上还能逼你不成?”
老侯爷叹了口气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呀!今年以来,狂兽屡屡滋扰生事,现今又与妖魔勾连,唉,你说说你,诺大一个天师府,怎么就抓不住那几只妖魔呢?你要是早早把妖魔给除了,我的匡仁城也不会遭灾了。”
理应天冷哼一声“寻常妖魔会与狂兽勾连放火烧城吗?”
欧冶千锤听得一愣,问道“你此话何意?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理应天从怀中取出一份奏书丢给欧冶千锤说道“你自己看看,这是匡仁城发来的奏报。”
老侯爷打开奏书查看,脸色逐渐深凝。
理应天继续说道“内外勾连,精心策划,耗资巨大,只为放火杀人?恐怕没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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