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minal

    
    “那边的那个图书馆，你还记得吗？”
    “那就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啊，有什么记得不记得的？”
    面对巫寻的提问，王蛇一脸懵的回答了
    “啊，是这样啊，那第一次来的事还记得吗？”
    “当然，那个图书馆很少有人去对吧？结果图书管理员趴在桌子上睡觉被我们逮住了”
    “是啊，那个图书管理员看到你之后说什么来着”
    “……”
    沉默之后，王蛇还是复述了那句话
    “「你是……啊，你是王龙的妹妹，王蛇？真是奇怪的名字」”
    “然后我是这么接话的吧，「王蛇，你还有个哥哥的吗，我都还没见过」”
    “「巧了，我也没讲过」我是这么对你说的吧？”
    说到王蛇的话就要说到她那个奇怪的名字，说到那个奇怪的名字的话，那就要先从她的哥哥讲起
    王蛇有个哥哥，叫王龙，虽然王蛇根本没见到过他
    王蛇和王龙的父母，文化水平不高……或者说是很低，王龙，龙是望子成龙的龙，这大概是他们对自己儿子能想到的最好的祝愿了吧
    那个时候家里还很穷，别的孩子家里有的玩具啊电视机啊，王龙他根本就碰不到
    但王龙并不羡慕别人家，他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了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文理双优，体育全能，在学校里人缘也很好
    “阿龙啊，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他的母亲曾这样问过他
    “妈，我想当个工程师，以后等考上大学，我要学工程专业，那个时候你和爹也可以歇息了”
    王龙想当工程师，因为他的父亲是一名辛苦的建筑工人……其实就是搬砖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但他父亲意外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阿龙，看好了，我手上的这是一块砖，一块砖干不了什么，但是很多的砖和其他材料在一起，被你老爸和其他工人借助机器的力量，就能造出那么庞大的建筑，就是比我们高等的人也是要依靠我们才能生存的啊！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别的有文化的工作老爸也做不了，但是，你老爸我，从来没有为这份工作感到卑微！……就是工资能高一点就好了，哈哈！……等一下啊老板，我把我儿子安顿好了就来”
    小时候，他的父亲在建筑工地这么对他说过，那个时候的那句话，莫名养成了他对建筑物的敬仰
    ——就算是比我高等的人，也是要靠我才能安稳的过日子
    尽管上文说过他并不羡慕……不过，也许他心中是有那么一点嫉妒，那么一点不甘的
    “好好，你去做你想干的就是了”
    那是中考的前一天，有一个常年排在年级前十的儿子，母亲并不担心考不上，她很轻松的和儿子聊着天，老实说，儿子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她都能笑着接受吧，毕竟，这可是她自豪的儿子
    况且，工程师可不是什么搬砖一样的职业，工资挺高的，工时也不多，那个时候啊，家里就不会这么寒酸了吧
    中考当天，父亲，母亲，还有各方亲戚，以及他的老师，都来祝福他考试顺利，并对他给予了厚望
    很顺利的，王龙在接受政府资助的情况下上了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学费根本就不需要交多少，况且有时候还能拿点奖学金出来，儿子不需要专门照料了，母亲也找了份工作，家庭状况一天天的在变好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欲望的种子就开始生根发芽了
    逐渐膨胀的父母，每次王龙回家都要提一句，阿龙啊，你还记得你要当工程师吗，还记得要让爸爸妈妈歇息吗，要好好学习啊，我们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啊
    而他的老师，不管是初中的，还是高中的，甚至是小学的，都把「嘿这么优秀的学生是我教的」当成了炫耀的资本
    给予在他身上的厚望越来越大，化成真实的重量的话，大约能轻易的压死一个人
    后来有一天，王龙父母听到了王龙旷课的消息
    那一天，所有人都通过各种方式，教育了王龙一番
    他的父母不解，原先那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学会旷课了呢
    一定是在高中学坏了，他们如此断言到
    再后来，他们听到了王龙死掉了的消息
    人是从天台是掉下来摔死的，从无数建筑工人搭起的庞然大物上
    校方给的解释是，在夜间乘凉时不慎摔落，但事实上呢？
    拍到的监控显示，王龙是在凌晨三点走上天台的，走的很急，就像跟什么人说好了一样，并且接近天台的楼层，监控器都被破坏了
    你说这个是意外，谁信啊
    但探究真相也没有意义了，不管真相是什么，都不能再让王龙死而复生了
    母亲很伤心，伤心到那段日子里，如果没有人看着她，就马上打算去陪王龙了
    她找不到继续活着的意义，十八年的努力就跟被狗吃了一样，曾经说的未来都变成了空谈，她所努力的事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后来，因为王龙的原因，他的父母认识了许多颇有名望的老师，靠着各种关系，他们找到了试管婴儿这条路
    那段时间里，母亲的肚子上满是粗大的针管头，毕竟这么老了，就算是试管婴儿也不容易
    后来的后来，在医生赞叹为奇迹的几率下，一个胚胎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王蛇
    王龙的父母从很久一开始就决定了这个孩子的名字，不管男女
    好了，现在开始，就是王蛇的故事了
    那个时候，家里已经有了电视机，王蛇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喜欢看电视
    说到最喜欢的类型，大概就是英雄打败了危害社会的怪物，成功拯救了世界的故事
    因为英雄不来救的话不就会有人遭难吗？人遇上各种各样不幸的事肯定是很悲伤的故事吧
    王蛇不喜欢悲伤的故事，所以她喜欢英雄，特别是能够拯救别人性命的英雄
    “王蛇长大要干什么啊”
    小学二年级，老师布置了这么一篇作文
    「我的未来」
    课间，王蛇最好的朋友，巫寻这么问她
    巫寻，姓巫，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与王不同
    但巫寻和王蛇哥哥倒是挺像的，同样在贫穷的家庭出生，同样的从小就展现了非同寻常的努力与天赋
    反而王蛇和他哥哥一点也不像，王蛇是个极其普通的孩子
    失望？她的父母当然是这么感觉的
    “我啊，我要当英雄去打败怪物，拯救世界啊，这样大家就不会死掉了”
    王蛇展现着一个七岁小孩应有的幼稚，如此回答
    “但是现实里面没有怪物啊，这样英雄不就也没有了吗，这样的话王蛇想干什么”
    “没有啊……怎么会呢……那、那我能干什么，什么可以去救人”
    “救人……？医生吧，但是王蛇的意思，应该是警察那种感觉吧”
    “啊？哦，警察啊，那我以后就当个警察好了，巫寻呢”
    “我？我陪你啊”
    巫寻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含糊不清的这么说
    悲报，第二天巫寻的作文第一次不是作为榜样表扬而是被批评了
    原因大概是她开篇就是一句，我的未来是要和王蛇在一起的未来，王蛇要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王蛇要救人我要跟着救，王蛇要去犯罪我也跟着犯
    悲报，第二天巫寻又被王蛇憋红脸吼了一句谁要去犯罪啊！你一个人滚去犯啦！
    时间飞逝，小升初的时候，王蛇问巫寻，问她想去哪个学校，因为巫寻的成绩和奖状，哪个公立初中不能挑
    “我陪你啊”
    但巫寻还是这么回答
    然后巧合的发生了，这两个人就这么恰好摇号摇到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三年又过了，王蛇又问巫寻要去哪个学校，不过巫寻的回答并没有变
    “我陪你啊”
    以巫寻的成绩，原本是不会和王蛇到一个学校的，但是巫寻父母也不懂这些，反而巫寻一忽悠，她又和王蛇一个班了
    想必……算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多么蠢的举动，就这么送葬自己的未来真的没关系吗？就不认为自己辜负了父母的期待与多年的艰辛吗
    但巫寻并不后悔这一选择，直到她生命最后的分钟，为了在此贯彻自己的意志，她也不会在意辜负了什么吧
    ……这种东西叫什么贯彻意志，也不过就自私的愿望吧，不过确确实实是巫寻的意志决定的事没错
    高考的时候，王蛇的父母很是激动，当然王蛇并不理解这份激动就是了
    “阿lo……王蛇，你以后想干什么”
    她的母亲这么问
    “警察”
    王蛇不幼稚了，但是她的回答也没有变，她还是想要成为救人性命于危难之中的英雄
    “警察啊，警察很忙的，而且又危险……工资，工资啊，也不是特别高嘛
    我看你还不如当个工程师……不过你这个成绩也不行就是了，但警校你也不怎么能行吧
    真要当警察的话直接上中专说不定要好些，毕竟你这个成绩……唉，而且女孩子更是难上加难，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当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当警察，我看这个不行……”
    王蛇没有继续听，直接关上了家门，因为她的回答并没有变的打算
    王蛇考上警校了，巫寻也跟着来了，原因都知道，因为巫寻说，那我陪你啊
    嘛……尽管之后发生了些不愉快，不过就让王蛇的故事中断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