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小姐好兴致啊,”身后蓦地响起彩环的声音。
陆观澜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回头理会。
彩环才将推开院儿门,就见陆观澜背朝门口正坐在院儿里喝茶,便忍不住揶揄。
要说这奚家小姐如今也算是被禁了足,如今还未嫁入萧府,倒处处显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式来。
陆观澜听出了彩环话里的不怀好意,却也没有在意。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对这叫彩环的丫头也算了解了几分。
那萧翰池留着彩环在她身边不过是为着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彩环自认是在为萧家家主做事,在她面前也没把自己当下人。
彩环见陆观澜并未同自己计较,倒显得自己有些不够气量。
说来也是,被拘在这府中这样久了,这奚家小姐从未想法子脱逃,成天就在这一处小小院落里头待着像是也无妨。
真不知道这奚家小姐究竟是真的太过听话,还是另有所图。
端着点心到了陆观澜跟前,彩环便将点心托盘给放在一旁的小石桌上。
陆观澜这才扭头瞥了一眼,笑道:“彩环姑娘今日兴致也不错嘛,还做了点心。”
彩环白了陆观澜一眼,道:“今日家中来了重客,老爷吩咐了,府中人不可随意走动。”
陆观澜“哦”了一声,便又将头抬了上去。
彩环见状也跟着抬头望天,见着天上什么也没有,就连云彩也没有几朵,不知这奚家小姐在瞅什么。
将点心送到后,彩环便离开。
陆观澜依旧没有回头,却听见了门锁的声响。
看来,当真是为重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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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霜宛的仪驾到来时,萧府的门前已经站满了府中侍婢小厮。
习叶扶着萧霜宛从马车上下来,瞥见门口并未出现萧翰池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萧霜宛面色平静,似是没有在意。
待众人行完礼,管家东柏便迎着萧霜宛入了内堂。
路上说起萧翰池身体不适,便没有前来迎驾。
萧霜宛的脸色如常,心底却忍不住有些发笑。
若非皇帝的这道旨,恐怕萧翰池如今连门都不会让她进吧。
想到此,萧霜宛也只是轻轻一笑,道:“虽说是陛下的旨意,到底父亲还是我父亲,若是身子不适,倒也不必前来相迎。”
东柏闻言立刻赔笑,转头又吩咐了人上完茶,这才颔首退下说去禀报家主娘娘来了。
萧霜宛端起茶盏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言。
待东柏走了,习叶这才凑近萧霜宛耳畔,道:“娘娘,您何时动身?”
萧霜宛抬眼看了看天,微微一笑,“不急。”
入夜后的萧府寂静无比,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夜府中鸟雀似乎都顷刻消失了,再听不见什么旁的动静。
萧霜宛住在了出阁前的闺房院子里,屏退了服侍的众人,只留了习叶一个。
许是从前萧霜宛便是如此的性子,加之习叶本就是萧翰池放在萧霜宛身边的人,故此也没引得萧翰池有所怀疑,只是让东柏安排人在院子外头守着。
一直到后半夜,守在萧霜宛院门外的小厮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就听哪处墙根儿的石砖动了动,接着,便听见人走动的声音。
陆观澜所在的院子本就安静,只是今夜就连她也觉着比往常更为安静许多。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响时,陆观澜并未惊讶,只是静静坐在桌前。
如此景象倒是把萧霜宛给吓了一跳,进门便瞧见里头的人还没睡下,也正直勾勾看着门口的自己。
习叶跟在身后,刚一进门也是不由一愣,随即便将房门合上。
陆观澜站起身,朝着萧霜宛行礼道:“不知贵客驾临,多有怠慢。”
萧霜宛闻言眉头一皱,缓步上前坐下,“你,知道我是谁?”
陆观澜笑了笑,给萧霜宛倒上茶,摇头,“不知。”
“那你为何称我贵客?”萧霜宛的一双眼睛注视着陆观澜,见陆观澜丝毫没有怯意,也没有意外。
陆观澜这时候也坐了下来,将茶盏朝着萧霜宛面前推了推,道:“白日里听彩环说有贵客来府,今夜便见上来您这么一个生人,不过妄自猜测罢了。”
萧霜不语,只是眉头紧锁地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丫头来。
年岁不大,举止倒算大方。
这萧怀也不知哪里找来的丫头,竟能把奚家嫡女扮得如此像。
想到此,萧霜宛又道:“那你又如何猜到我会来?”
“这个嘛······”陆观澜说着,顿了顿,“也是猜的。”
萧家来什么贵客,同她有什么关系。
彩环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丫头,今日举止无疑是在告诉她,这位“贵客”恐怕是冲着她来的。
而提醒她的所谓“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过是萧翰池让彩环对她的拘限。
她虽如此猜测,却也猜不准这“贵客”究竟能不能找到她,只是想着等上一等也无妨。
不过见到眼前的妇人时,她倒的确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是萧翰池将欲把她许配给萧怀的事告知了萧怀,萧怀这才前来想要带她离开的。
只是如今看来,眼前的妇人衣着华贵,倒不是个什么普通的人,更不是她猜想来带她离开的什么嬷嬷。
萧霜宛听陆观澜这么一说,冷笑一声,“那你倒很会猜。”
说罢,扭头朝着习叶点点头,习叶见状立刻转身退出门去,留下萧霜宛和陆观澜在房内。
陆观澜见面前妇人如此,便知是有话要对她讲,也不着急,只是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
“萧怀已经告诉你所有事了吧?”萧霜宛瞥了眼陆观澜给自己倒的茶,没有接,只是抬眼看向陆观澜的眼睛。
陆观澜一笑,道:“是,也不全是。”
萧霜宛皱眉。
就听陆观澜又道:“既然您今夜寻我,想必是为着萧怀,想要带我出去吧?”
萧霜宛不语,只是看着陆观澜的脸。
就这样沉默了好半晌,萧霜宛才幽幽叹了口气,道:“本宫,的确是要带你出去。”
听见“本宫”二字,陆观澜还是微微愣了愣。
在船上时,她也曾问起初语关于大禹皇家的一些事。
如今大禹皇帝身边,除了一些位份不甚高的嫔妃,便只有大禹皇后一人。
若没有位主一宫,便不能称自己“本宫”,如此,眼前这妇人便是大禹皇后了?
猜到这个,陆观澜的确有些惊诧了。
萧怀,同萧皇后一样,要对付萧家家主?
这是为何?
若说萧怀是因着自己的生母被萧翰池所害,那么萧皇后呢?不是同萧家站在一边的?
看出来陆观澜眼中的诧异,萧霜宛勾唇一笑,道:“看来你也不算蠢笨。”
陆观澜不语。
“本宫今日带你出去,从今往后你所做的,便是为着本宫,你可知晓?”萧霜宛望着陆观澜,似乎想从陆观澜的眼神里知晓陆观澜接下来的话是真是假。
陆观澜眼中的诧异即刻便消失,面色复又平静下来。
“皇后娘娘难道就不好奇我究竟是什么身份?”陆观澜语气平淡,倒并未被萧霜宛方才这番话给震慑住。
这让萧霜宛心里起了一些疑惑。
按理说,萧怀找来的人选是合适的,但也该是背景干净的,难不成先前所言的被拐卖而来的女子,还有旁的什么身份?
陆观澜见萧皇后面露疑惑,似乎也在思索,便道:“如今我也算看明白了。萧家想要的,便是大皇子能成为大禹储君,可皇后娘娘您,却并不想如此,所以,您才会极力促成奚家与长孙的婚事,好叫萧家的希望破灭,是吗?”
萧霜宛这时候回过思绪,再看向陆观澜时,心里竟生出一股难言的古怪。
眼前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若我告诉皇后娘娘,我便是大禹长孙原本带来的那个未婚妻呢?”陆观澜嘴角含着一抹笑,就这么微笑着望着萧霜宛。
未婚妻?
萧霜宛仔细想了想,这才记起,的确是有消息所言,李尽归国之时,身边是带了个从大成来的姑娘。
只是后来的消息她不曾细闻,也不甚在意。
她的确丝毫想不到,就这样巧合的,眼前被萧怀找来的女子,便是李尽的未婚妻。
那——随着李尽入宫的那个人又是谁?
陆观澜猜到了萧皇后心中疑虑,便道:“长孙身边的那个人,当初我还想不到是谁,我猜过或许是您安排过来的人,又或许是萧家。如今看来,的确是萧家了,或者说,是大皇子。”
萧霜宛不语,看向陆观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恕我直言,我同李尽相处时日甚多,恐怕那女子早已被李尽识破,只是如今李尽也在想法子找出背后之人罢了,”陆观澜如此说着,便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这话是她诓皇后的,毕竟她也不敢肯定李尽当真识破了,若是没有识破,李尽如今的处境便危险得很了。
身边人,最能成为其害。
萧霜宛又沉默了许久,脑中的思绪这才像是理清。
转眼间,眼神也变得透亮,“所以,你是在告诉本宫,本宫若帮你,你也会帮本宫?”
陆观澜点头一笑,“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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