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至圣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辨不出方位，但老天师何许人也，他只是朝着左侧云雾掩映处瞥了一眼，然后轻轻挥袖，那一大片云雾便被吹拂散了去。
    而云雾散去，凌天宇的身影也随之显现了出来，那身干净的白衣与老天师的白袍遥遥相对，不知为何，乍这么一看，这一老一少竟是有些相像。
    数十年过去了，老天师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任何事而动摇心境，可他错了，在看到凌天宇现身的那一刻，他的心境终归还是失去了原有的平静。
    嘴唇嗫嚅着张开闭合了数次，最终想要说的话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化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凌天宇面带微笑地凝视着老天师的双眼，看上去与以前聆听教诲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峰顶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轻笑着问道：“您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还不待老天师回答，他又衔接刚才的问话继续说道：“不过那些话还是等之后再说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在此处潜修多年，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的我，究竟能不能胜过你这位万人敬仰的……”
    “天师。”
    老天师神色微微一滞，似乎是稍稍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要与我战斗？”
    凌天宇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抬起双掌，端于腰身两侧，双掌之上兀地萦绕起一阵乳白色的光华。
    “当然。”
    ……
    距离老天师登峰已经过去了小半日，而对峰上一无所知的叶一南等人亦是在山脚下度日如年般地等了小半日。
    由于先前打开禁制时那道冲天光束太过于引人注目，此刻昊天峰的附近聚拢了许多人，这其中除了数量极多的江湖散客外，极霜明教与飞鱼山庄的人也闻讯而来。
    常年冷清的昊天峰是第二次这般热闹了，第一次的话，便是当初凌天宇上峰斩杀妖龙的日子。
    “昊天峰上面可是有什么异动，难不成是有异宝出世？”
    “有没有异宝不清楚，不过刚才那束强光倒是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天师门那名弟子打开禁制，登昊天时就有这样的光束出现。”
    “那就是又有人上昊天峰的意思咯？”
    两个腰佩宝剑的青年凑在一块交谈着，类似这样的谈话在周围时有发生。
    “那你知道是何人上去了吗？”
    被问话的青年张了张嘴巴，脸色微僵，着实被问住了。
    这时，一道略显自得的声音在边上响起，说话者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将声音放大：“我有一好友在飞鱼山庄，经过他的透露，我看呐，这登峰者是那许久未曾现世的天师。天师这次不仅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悄悄下了山，还去了飞鱼山庄借法器，显然昊天峰的动静就是他老人家弄出来的。”
    “天师”这份量极重的二字一出，瞬间便在人群中引起了一片人声浪潮。
    “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枯等于此处许久，冉夏心情极差，察觉到身后一片吵嚷，更是心中急躁得紧，跺了跺小脚，发泄自己的情绪，然后一脸烦闷地来回踱步。
    沐倾雪美眸跟着她的身影晃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起身拽住她的嫩白手腕，赏了她一记轻轻的脑瓜崩，气笑道：“你快别来来回回地走了，这晃来晃去的，连我的心境都跟着有些乱了。”
    “唉呀，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冉夏装模作样地捂住额头，撅着小嘴嘟囔道。
    闻言，沐倾雪下意识地朝叶一南瞟了一眼，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快看，那人要做什么？”
    忽然，山谷周围回荡起了这样一道喊声，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纷纷朝着喊话之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叶一南几人也看了过去，只见李柒剑不知何时离开了原位，一步一步来到了上山的路口处，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左手缓缓抬起，修长的五指搭在剑鞘中间的位置。
    宁灵英愣了一下，面色古怪道：“李师弟他，莫不是想要攻击这禁制？”
    叶一南点了点头，以李柒剑那性子，干出这事也不足为奇。
    这一幕落在周围人们的眼中，可就直接令他们忍不住嘲笑了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啧啧，如今的年轻人可真是敢想啊，居然跑去攻击昊天峰的屏障，我记得当初有人尝试了一下，可是被那屏障反击得几个月下不了地呢！”
    “嘿嘿，也说不定此人是个高手呢，曾经不也有天武境强者来此利用这屏障试探自己招式的威力吗？”
    “呵，那小子看面相也就二十岁左右，焉能跟天武境强者相提并论？”
    在一声声聒噪的声潮中，李柒剑充耳不闻，凝神静气，仿佛从这一刻起，他眼中的世界只剩下前方那扇隐而不见的小门。
    他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口处，入手一片滚烫的温度，那块自他出身起便携带入世的“剑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不断嗡鸣，散发着灼灼高温。
    下一刻，他按在胸膛的手倏地落下，滑过衣襟，留下一道道残影，握住了剑柄，一剑斜斩而出。
    这一剑，有着剑骨的加成，其威力远胜洛江之上那一剑！
    凝炼纯粹到极致的剑气瞬间朝着山中飙射而去，在即将进去时，不出意外地遇到了一层如同流水般的薄膜。
    剑气是强，可这层薄膜的坚韧程度似乎更胜一筹。剑气抵住薄膜不断朝里突进，足足进去了近两指长的样子，令薄膜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快要被戳破的气球。然而，最终直到剑气消弭，气球也依然没有破裂，而是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然后隐而不见。
    见状，李柒剑微微叹了口气，再也不看入口一眼，转身而回。
    虽然意料之中地失败了，但山谷内却陷入到了一片安静当中，人们满脸震惊地看着那个转身而归的年轻剑修。
    若是没看错的话，他挥出那一剑可是将屏障足足击退了两指的深度，要知道，当初那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天武境高手，也才击退了刚过半指啊！
    叶一南舔了舔嘴唇，在心中暗道了句“厉害”。
    李柒剑回来后，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四人微微摇了一下头，便坐回到了青石上。
    这时，认出李柒剑身份的唐蓉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些飞鱼山庄的长老与弟子。
    “叶师弟，你们很想上去吗？”她打了声招呼后，笑吟吟地问道。
    叶一南点了点头，深深吐出一口气，道：“关乎生死。”
    唐蓉微微一征，见他不像在开玩笑，正色道：“铁长老说过，用法器开启禁制需要不少能量，那也就是说，如果补充了能量，是不是就能再度开启了呢？”
    此话一出，宁灵英等人纷纷眼睛一亮，确实是这个理！
    叶一南皱了皱眉头，因为需要的能量肯定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又哪里能短时间内凑齐呢？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唐蓉笑道：“我们飞鱼山庄可以相助，帮你们在法器内注入能量，不过嘛，事后如果这峰上若是有什么好处，我飞鱼山庄要占一份。”说到最后，她冲着叶一南俏皮地眨了眨眼。
    队伍后面的刘长山眼角狠狠跳了跳，这唐蓉，明明就是想帮他们，最后这句话分明就是为了堵自己的嘴！
    宁灵英在后边扯了扯叶一南的袖子，示意他快点答应下来。
    然而叶一南却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向唐蓉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认真道：“唐师姐，此地人多眼杂，更是有极霜明教那伙人在，若是你们损耗太多，恐怕会有危险，此举不妥。”
    唉这，说的也是，冉夏亮晶晶的眼睛再度暗了下去。
    唐蓉眼中涌出一片无奈之色，这叶师弟连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呢，还在担心自己，真是个笨师弟，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这般性子，自己才会将他视为亲近的好友吧。
    “以我飞鱼山庄的威望，再加上天师也在上面，应该没有什么人敢轻举妄动的。”
    唳！
    说话之间，一只苍鹰自头顶的天空中飞过，在云间盘旋了一周后，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鹰啼。
    叶一南抬起脸庞，望向天空，思绪渐渐明亮了起来，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他轻轻摆了摆手，神秘一笑：“不用了师姐，我知道该如何上去了。”
    话罢，他朝着山体的方向靠近，周围的人们发现他的举动后，顿时再次喧闹了起来，怎地又是一个腰系青锋的年轻剑修过去了，难不成他也要攻击屏障？
    叶一南选好位置后，闭上双眼，缓缓抬起左手，一股惊人的侠之剑势冲天而起，随后他将体内元力疯狂地朝着手背汇聚而去。
    一息。
    两息。
    十息。
    除了一开始那令人侧目的天地剑势环绕在他周身外，一点别的动静也没有，众人不禁感到一阵奇怪。
    宁灵英对叶一南拒绝唐蓉的帮助微微有些不满，看着这副像是要蓄力攻击禁制的模样，他忍不住说道：“叶师弟，没用的，我能感知到这禁制绝非我等以蛮力可破，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仿佛听从了他的建议般，叶一南徐徐放下手掌，一副放弃了的模样，引来了山谷中好事者们的一片嘘声。
    沐倾雪也以为他作罢了，面若柔水，温柔地笑着，安慰道：“叶师弟，没事的，实在不行就算了，或许这次就是由天师解题呢。”
    冉夏一连嗯嗯了两声，挽着沐倾雪的手臂，扮出一副与她一样的温柔师姐的样子。
    迎着这一道道各式各样的目光，叶一南仰天轻笑了一声，挑了挑眉，自信道：“你们何必这么急着下定论，看着便是，让它们再飞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