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归于人海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生疏？你以前都是叫我阿倩的。”郑苏倩走到他身边，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我来的时候听李远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心情不好？”
    说着，她伸手想要碰顾存的脸，顾存下意识的躲开，怒气消失了大半。
    这样闪躲的动作让郑苏倩很不习惯，问：“你以前从来不会不让我碰的。”
    “那是以前，我结婚了。”顾存表明态度。
    郑苏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我听筱天说了，只是……你是不是不幸福？她去找别人了？”
    郑苏倩口中说的她是江梨，估计凌筱天都和她说了。
    顾存不喜欢别人提到这个事，特别是郑苏倩。
    “和你无关。”
    “阿存，你不是说过吗？我们就算分手了也还是朋友的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郑苏倩又靠近了一点，试图想要抱抱他。
    顾存对她的举动太熟悉不过了，转身走到办公桌外面，和她保持距离，“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你晚饭吃了吗？我有点饿哎，要不你陪我去吃点东西？”郑苏倩的语气温和了些。
    “你让凌筱天陪你吧，我有事。”顾存不理会她，马上外套就走了。
    郑苏倩看着他离开没有追上去，不过她的手微微握紧，心中不爽。
    她最近刚好到江城出差，犹豫要不要来看看顾存，毕竟他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而且她后来一直没有再找，对顾存还是有旧情在的。
    正好这个时候凌筱天打电话给她，和她说了顾存的近况，什么话都没说就过来了，结果顾存的冷淡让她心凉了半截。
    顾存竟然结婚了，这个消息让郑苏倩很意外，她以为顾存还会等着她，哪怕不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婚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能让顾存这样心神不宁的？
    想着这些事，郑苏倩到了公司楼下，她没有去吃晚饭，开车去了唐钰阳家。
    郑苏倩和顾存相识的很早，在一起的时间有两年多，所以他们之间共同认识的人不少，凌筱天和唐钰阳这两个和顾存关系最好的朋友就是其中之一。
    凌筱天那里她不是很熟，不过唐钰阳这边她还是知道的，轻车熟路的到了唐家，管家看到她很惊讶，连忙迎着她进去。
    “夫人正在里头吃晚饭呢。”管家说着，带她到了客厅。
    只见到徐凤年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郑苏倩过去笑着说：“阿姨，好久不见。”
    “倩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凤年亲切的叫着她小名，拉着她坐下。
    “这几天在江城出差，想着好久没见您了过来看看你。”
    “晚饭吃了吗？没有吃的话就在这吃点？”徐凤年让人拿碗筷来，郑苏倩没有拒绝。
    看了看周围，除了一个佣人之外没看到别人，奇怪的问：“怎么就阿姨一个人，唐钰瑶兄妹俩呢？还有叔叔也没看到。”
    提到那两个人，徐凤年的脸色僵硬了一下恢复如常，“我和你叔叔离婚了，唐钰瑶她……一个人在楼上呢，最近家里出了点事。”
    郑苏倩察觉出不一样的感觉，问：“阿姨，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我和顾存的关系，都不是外人，你就和我说说吧。”
    自从家里出事后，徐凤年已经很久没有人一块儿说说话了，加上她对郑苏倩还是挺喜欢的，立刻打开了话茬。
    从江梨母女俩的事开始到后面唐钰阳兄妹俩，她说了个大概，郑苏倩领悟能力很好，听出了意思。
    竟然没想到她离开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扯上了顾存结婚的那个人……叫江梨？竟然让徐凤年这么大岁数了还离婚，看来真有点不简单。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是唐钰阳兄妹俩，不是亲生的，而且唐钰瑶对唐钰阳有那样的想法，让她着实吃惊。
    两人聊到了饭后，郑苏倩说：“阿姨，我可以上去看看瑶瑶吗？”
    “你去吧。”徐凤年心里终究是舍不得唐钰瑶，但是碍着流言蜚语，以及唐家最后的羞耻心，只能把她关在家里。
    郑苏倩上了二楼在唐钰瑶的房间门口停下，门口站着一个保姆，询问了来意后打开门让她进去。
    房间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女生一样的粉色装扮，唐钰瑶坐在床边面对着窗口，听见开门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倩嫂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熟悉的称呼，郑苏倩的心里很高兴，至少还有人认可她是顾存的女朋友。
    “前两天回来的，来看看你。”她走过去轻轻的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唐钰瑶的身体微微一怔，松开她，“所以，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房间里想这个问题，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可以喜欢？
    何况，如果说谁错了，最错误的应该是徐凤年啊，如果她不带自己回来，或许就没有这个事情发生，不过她如果不在唐家，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唐钰阳，所以这既是对也是不对。
    “不，我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啊。”
    这大概是唐钰瑶经历这件事后，听到的唯一一句支持她，觉得她没有做错的话了，眼眶顿时湿润了，“倩嫂子，只有你懂我！”
    说着，再一次抱住她靠在她的怀里低声哭泣。
    郑苏倩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抱着她等她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好久，唐钰瑶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没关系。”郑苏倩没当一回事，装作不经意的问，“我听说顾存结婚了？”
    “是的，顾大哥的老婆叫江梨，我跟她不是很熟，但是在我心里只认你倩嫂子！我觉得你和顾大哥才最般配。”
    郑苏倩微微一笑，“哪里，我们都分手好久了，他都结婚了就别说这种话了。”
    “江梨这个人不坏，但我总是和你更亲切一些，倩嫂子，你和顾大哥还有可能吗？”
    唐钰瑶的话让郑苏倩陷入沉思，如果顾存没有结婚或许还有可能，只是他结婚了，今天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从前，还真的有点难说，不过……她想到了突破口，就在那个江梨身上。
    “不知道，你希望我和他和好吗？”
    “当然了！你们在我眼里就是金童玉女，最般配了！”
    郑苏倩的笑容更深了，让她好好休息之后就走了，临走前给她留了一句话：“如果我和顾存还能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出来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句话给了唐钰瑶希望，目送着她离开后被保姆关进了房间。
    郑苏倩从唐家出去后，打通了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天清早，江梨八点半准时起来做早饭，以前她可以起的更早些，怀孕后变得容易嗜睡，起来的也晚了一些。
    小米粥在锅里煮着，旁边还简单的做了一些煎饼，趁着还没好，去了秦朗的房间。
    “秦朗，吃早饭了。”江梨敲了敲门。
    秦朗刚醒来，还没答应感觉脸上有点凉凉的，伸手一摸，满手的血，他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流鼻血的都不知道，赶紧抽纸巾擦干净。
    “好，我洗个澡马上来。”秦朗答应了一声，跑进了洗手间，脸上的血迹洗干净了，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毫无血色，脸也苍白的很，看着有点可怕。
    还好他没有直接出去，不然肯定会吓到江梨的。
    简单的冲洗完出去，把药吃了才出去。
    厨房弥漫着淡淡的米粥香味，还有煎饼的味道勾起了他的食欲。
    “好香啊。”
    “趁热吃。”
    两人面对面坐下，江梨盘算着一会儿去完学校后再去哪里转转，又检查出门需要带的东西，秦朗现在只需要吃一种药控制病情就好，其他的没有太多，轻装上阵。
    顾存除了把这个房子给他们住之外，还把之前送给江梨的车开过来了，方便他们出行。
    江梨开车载着秦朗去了江城大学，今天不是周末，学校里还有学生在上课，他们把车停在停车场，一路走过去。
    经过教学楼停了下来，江梨指着三楼的一间教室说：“我们以前就在那间教室上课的，还记得吗？”
    说着回头看秦朗，他现在阳光下，只隐隐约约看到他的模样，光从他的头发丝里穿过来，像极了他们当初刚认识时的情景，只是秦朗现在瘦弱很多，仿佛风一吹他就倒了。
    “是啊，那时候我经常帮你和晚清占位置。”秦朗记得清清楚楚。
    正是花季少年的两个女孩子喜欢打扮，经常因为要化妆或者换衣服而上课迟到，秦朗就会帮她们占座，然后就看到江梨跑着过来……
    两人都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眼前好像浮现出那时候的样子……
    清早的太阳挺热，不知道是热了还是身体的缘故，秦朗感觉头晕晕的，想开口叫江梨，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的出来，紧接着眼前一阵发黑，没有任何征兆的倒下了……
    江梨听到声音从回忆中抽离，一回头发现秦朗倒下了，吓坏了。
    “秦朗！你怎么了？”江梨看到他脸色刷白，托起他的脑袋叫着他的名字。
    好久，秦朗有点意识了，微微睁开眼睛，很虚弱的说：“带我到阴凉的地方休息会儿。”
    江梨一刻不敢耽误，赶紧扶着他去长廊下坐着，包里背了温水，给他喝了一点，询问：“要不要吃个药？”
    秦朗摇摇头，靠着旁边的柱子，“不用，我歇会儿就好了。”
    江梨不敢离开半步，就这么陪着他。
    那天在医院包括回来之后她没有问过他还有多长时间，因为不敢，害怕他的时间不多，自己陪着他的时间太少。
    时间静静过去，秦朗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只是一直闭着眼睛。
    周围经过不少大学生，远处有个穿着长裙打扮时尚的女人朝着他们走过去，这个人正是郑苏倩。
    “你好，你是江梨？”郑苏倩问。
    “我是，请问你？”江梨并不认识她。
    郑苏倩温柔的笑着，大老远就注意到江梨身边的这个男人，猜到了就是她查到的那个前夫。
    “我是郑苏倩，有点事想找你聊聊。”
    她说话的时间，江梨在打量着她，感觉她来者不善，听到她的名字……有了点印象，她名字中带着一个倩字，让她想到唐钰瑶提过的倩嫂子，难道是眼前的这位？
    江梨不放心秦朗，回头看他，秦朗的状态好很多了，秦朗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有事就去吧，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等你回来。”
    “好，我去去就来。”
    江梨和郑苏倩到长廊的尽头停下，江梨先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挺关心他的？”郑苏倩指的是秦朗。
    江梨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我赶时间，你直接告诉我找我什么事好了。”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我也不废话了，我是顾存的前女友，这次回来就是再争取他的。”
    江梨淡定的看着她，没有郑苏倩想象中的动怒，江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对于顾存的过去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顾存为什么不和站在面前这个比自己好看并且看着条件不错的女人在一起，反而选择了她，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找我干什么？”
    “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前夫，为什么不和顾存离婚，给自己和他一个解脱？”
    “你以为我没有提出离婚吗？”江梨不是在炫耀什么，拿事实说话，“顾存不同意，而且……我怀了他的孩子，法律上规定，孕期哺乳期不可以离婚。”
    郑苏倩震惊了，她以为是江梨缠着顾存不愿意松手，以为所有的症结都在江梨这里，没想到他们竟然有了孩子……是顾存不愿意，为什么？
    “你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孩子。”
    江梨笑了，说：“其实你不用找我，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也和顾存提过，但是都被他一口否定了，我想你还是找他比较有用。”
    说着，看了眼时间，说声抱歉，“我还要照顾我前夫，先走了。”
    江梨回去搀扶着秦朗去了停车场，郑苏倩站在长廊下好久才回过神来，江梨没有嘚瑟没有任何的挑衅，但是那些话却给她沉重的一击。
    她也想去找顾存啊，可是去了公司找不到他人，家里也说他不在，郑苏倩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找到他了。
    开车送秦朗回去休息，看着他睡下了才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梨的心里有点不舒服，郑苏倩的到来太突然了，而且她的目的很明确，想把顾存抢回去。
    手缓缓的放在小腹的位置，这里面是她和顾存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许她真的会义无反顾的离开顾存，可是现在她不能。
    面对郑苏倩说的那番话，江梨的心里很凌乱，她对顾存不是没有一点儿感情的，可是又不能放任秦朗不管，纠结的很难受。
    翻出手机通讯录给张玲玲打了电话让她过来照看一下秦朗，她有事要出去一趟。
    江梨去了百亚集团，直奔顾存办公室，发现他不在，李远在旁边处理工作。
    “夫人？你怎么来了？”
    “顾存呢？他人在哪里？”
    “昨天晚上到现在顾总就没来公司，家里我也去过了，也不在，我打电话给他也没接，不清楚在哪。”
    江梨也给顾存打了电话，显示无法接通，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去找找看，如果看到他了，就说我有事找他。”
    郑苏倩找到她的事还是有必要和他说一声的，毕竟是他前女友，既然找上门来了不会轻易离开，如果……她只是说如果，他们还相爱，江梨愿意退出。
    李远出去找人了，江梨坐在办公室里等消息，转悠了一圈后在他的座位坐下。
    想到还在不久前她在这里和他聊工作，现在却见不到人了。
    突然她注意到桌下的抽屉半掩着，江梨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是锁起来的，怎么突然打开了？
    好奇心让她忍不住打开，里面放着厚厚的一个本子，拿起来的一瞬间里面掉落了好多张照片，江梨低头去捡，在看到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时愣住了。
    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是她学生时代的样子，扎着马尾辫穿着江城高中的校服走在操场里，照片有点模糊，拍的也不是很清晰，应该是偷拍的。
    翻开其他的，全都是她的照片，有看书的，吃饭的，和同学聊天的……后面还有很多，到上了大学的照片都有。
    江梨越看越奇怪，这些照片……是顾存的？他怎么会有这些？
    一张张收起来，夹在本子里，发现这是一本日记本，她夹照片的那一页正好是第一张。
    “那一天在学校里偶然看到了她，好看而有精神的马尾辫，那张稚嫩的脸庞吸引了我……打听了同学才知道，原来她叫江梨……”
    “今天她去图书馆了，原来她那么用功，难怪平时成绩那么好，果然努力是有回报的！”
    “路过学校看到她和同学有说有笑的，人缘挺不错，如果……她能和我说一句话该多好？还是不奢望了吧，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和我说话了，然而梦很快就结束了，我还没回答她的话呢！……”
    这是顾存的笔迹，写的内容竟然和她有关！顾存在她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她了？
    后面又记录了一些，每一章内容里都有她，日记里的口吻和顾存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悄悄地暗恋一个女孩子还不敢告白的心情。
    江梨看到大学时的记录就没了，还有几张被撕掉了，不知道撕掉的那几张记录了什么，不过她看的这些足够她消化一段时间了。
    碰着日记本的江梨失神的坐在那，脑海里全都是日记里的内容，那些话语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场景，在脑袋里一幕幕浮现。
    江梨的心里在想：顾存，这就是你会对我好的理由吗？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一直放在心里？
    她忽然看不懂顾存了，明明早就认识了她，在相亲的时候作出很淡定的样子，现在又亲手将她推了出去……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推开，李远跑了进来。
    “夫人，顾总找到了……”李远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愣住了，他曾经看到顾存把这个当成宝贝似的放在抽屉里，现在怎么在她手里？
    “你手里的是……”
    “顾存的日记本，你刚才说他在哪？”江梨觉得是时候和顾存好好聊聊了。
    “我带你过去！”
    江梨坐在后座，手紧紧攥着日记本，知道了过去的她心情更加复杂，这个顾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车七拐八绕终于停了下来，江梨下车，看见了远处坐在地上的顾存，背对着他们。
    李远没有跟上去，江梨缓缓走近在他背后停下。
    “你怎么不在他身边？”顾存听到了脚步声，头也没回的问。
    “我还不能来找你了？”江梨看到他就想到日记本里的内容，故作镇定，“今天你前女友来找我了，她说她想和你复合，让我离开你。”
    “你怎么回答。”
    “我看她对你好像还有旧情，就同意了。”江梨不慌不忙的说。
    顾存轻声笑了，慢慢起身转过来看着她，“所见所愿，我也同意，改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吧。”
    “好啊。”江梨顺着话说，把藏在身后的日记本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过在办手续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顾存看到日记本的那一刹那惊呆了，试图去拿被江梨躲开，气不过的问：“你偷看我的东西？”
    “我们还没离婚呢，算是夫妻共同的，不算偷看，何况里面都是我的照片那是我的东西。”江梨难得看到他那么慌张的样子，嘴角抿着笑意。
    “给我。”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给。”江梨死死的护着，想听到真相，“顾存，高中的时候你就注意到我了，为什么不说？你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