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笑道:“原来是玉兄,久仰久仰,不知前来寒舍,所谓何事?”
寒舍?顾怀谨心里一突。
顾家大姐十年未入家门,突然来了个女婿,便以主人自居,这里大有问题啊。
他忙指向马车,解释一通。
“那快请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余墨拱了拱手,大摇大摆走了。
“快点牵马,愣着干嘛?”顾怀谨冲葛通喊道。
换了马出来,他才冲如露问道:“你大姐回来了?”
“说是在谷里闭关,还要两年才能出关。”梅如露说话时,脸上难掩伤感。
顾怀谨叹口气,转身上车,直奔南安县城而去。
西南天气清凉,清风吹来,却吹不掉他满头冷汗。他知道,出事了!
梅如雨十年未归,除了死,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可怜的女人还能有什么下场!
他早说过,合欢谷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所谓侍妾不过是弟子们练功的鼎炉。
余墨起初带走她,兴许有点感情,但这些人久经风月,早就淡漠的没个人样,新鲜感一过,感情也就没了。
梅如雨再漂亮,也只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这世间倾国倾城的女人多得去了,又几个有好下场?
君不闻,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死了亲人,固然让人伤心,但可怕的还不止这些。
以合欢谷的势力,一个侍妾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可余墨偏偏瞒着,这就说明,梅家还有利用的价值。
这个日渐败落的练气家族,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贪图梅家的其他女人?不是没这种可能,但可能性极小。
鲁国地处中原,人杰地灵,别的不多,美人可不少见。
合欢谷又是鲁国最大的宗门,余墨作为首徒,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根本没必要千里迢迢,费心隐瞒,再来骗走一个梅家女人。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梅家能帮他大忙。这个节骨眼上,除了红尘劫,还能有什么?
可为什么这些人,全都在一个时间历劫?
赵无回、洛九玄还则罢了,余墨离着他们还差十万八千里,也跟这些天之骄子同时历劫,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顾怀谨思来想去,觉得这里肯定存在或即将产生一股力量,能够让他们同时历劫。
这股力量有可能是一个秘境,也有可能是一件宝物。
不管秘境还是宝物,能孕育出来的,只能是藏云谷。
梅家为什么能帮上忙,就是因为梅青玄曾经带着三个儿子,翻越了整座边山。
要说他没去过藏云谷,鬼都不信,人到那种份上,就是火海也要趟一趟。况且藏云谷内通有暗河,起码有水。
至于他们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梅家父子各有说法。
在普通人眼中,他们兴许只是饿昏了头,最离谱不过是看见了海市蜃楼。
可在合欢谷首徒眼中,梅家父子经历的一切,太像身处幻境,越是说法不同,就越显得真实。
幻境不也是秘境的一种吗?保不齐藏云谷中将要出现的就是一处幻境呢!
霎时间,种种疑问像是有了头绪。剩下的,就是沿着头绪理清思路,找到关键。
这场风波显然不会像梅青玄在顾家老宅说的那样简单,不敢乱造杀孽这种理由,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了。
顾怀谨从未想过算计别人,不说洛九玄、赵无回,就是黄满牙,他也不想算计。
他只想好好活下去,然后去走他的万里路,看他的万卷书。
然而,想要活下去,靠武力是痴人说梦。靠智力,也毫无胜算。
洛九玄看着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他读过的书,见过的世面,比他顾怀谨不知多了多少。
赵无回可能不通世事,可他一步一个脚印,这种人最不会犯错。
就连黄满牙,看着落魄寒酸,不也说了句:快哉此风!
还能靠什么?只能靠手上的筹码。有了筹码,才有生存的资格。
梅家有梅青玄早年经历作为筹码,顾家呢,难道就靠跟梅家姻亲?这显然不够!
顾怀谨斜靠在马车上,看空中云卷云舒,心里却起起伏伏。
黄满牙见他一直紧锁眉头,不禁奇道:“少爷,有什么想不开的?”
顾怀谨揉了揉脸,说道:“满牙,你跟我交个底行吗,藏云谷里到底藏着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我们?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少爷你千万别误会。”
“我不误会,你就说藏云谷里有什么?”顾怀谨耐心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来边山做什么?”
“我家老爷临去剑阁之前,交代我们哥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个往北,走到不想走了,便在那里定居下来。”
“还想走吗?”
“不想了。”
“为什么?”
“少爷对我好。”
“说实话!”
“揽月楼的姑娘真漂亮!”
不提揽月楼还罢,提起来又是一件头疼事。
这家青楼是从他躺下那年进的灵云坊,经营了已近三年。
先不讲楼里明月七十二,妖娆多姿,各有所长。单那无月姑娘的天魔舞,据六哥讲,只消看上一眼,神魂都要丢了。
食色性也,修士也是打凡人而来,有两个好色的并不稀奇。可自打揽月楼来了,周边的修士好像都起了凡心,攒点灵石就往女人身上砸。
听说十七弟都曾偷偷去过,他那么老实一个孩子,还成天蒙着白布,偏往那里凑什么热闹?
“漂亮的姑娘哪里没有?”顾怀谨继续问道。
“揽月楼里能白嫖!”黄满牙笑得猥琐,却有说不出的得意。
“一次而已,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那可不止一次,俺老黄去了七次,每次吃好玩好,早上被赶出来。晚上再去,还是玩好吃好,姑娘们热情着呢!”
呶,又是一件怪事!
……
……
南安县城回来,九少爷拉了一整车的书。从此闭门谢客,再一次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
姜茹知道儿子的脾性,每日里除了送饭,再不提其他事情。就连喜欢闹腾的八妹,都离得远远的,不敢多来打扰。
边山的人越挤越多,灵云坊的买卖也就越来越好。
顾家又在外围连起两座客栈,可仍旧容纳不下越来越多的修士。
顾志昌还算冷静,没有趁机再起,他知道,生意再好也只是一竿子买卖。
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维持安稳?
靠拳头,早几年还行,现在只能自讨苦吃。
靠玄剑宗?他们虽然吃着一股,可不管事啊。
靠梁国?梁国官府已经撤出申海半郡,坊里的坊监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唯一能靠的,就只有三年前那位要了灵云坊全部收入的用毒高手了。
顾志昌三年里只见了他三面,这人看着年龄不大,却特别阴沉,每年来取一次灵石,每次都只说仨字:辛苦了!
倒有一点算他讲究,三年来灵云坊扩了一倍,他仍取原来六十四家的收入。
顾志昌本准备去趟临海城请他,未曾想他竟不请自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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