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鸟第八章随缘第6节(下部分)
周一早晨8.31分,我一走进办公室,同事们一个个的笑脸相迎,见她们都说着恭喜,祝福我的话语,弄得我很莫名其妙。
“姐,这糖可真甜!”小张向我晃晃金丝猴巧克力,剥好后放进自己的嘴里向我做鬼脸。
“给我吃!”我说。
“切,华姐你可真小气,喜糖还有讨回的吗?”几位美女异口同声,并对我摇头。
“有什么喜事?”我不解。
“你的喜事也,姐,领导批准了,你赶快去办你的好事吧!”她们又齐声道。
我正纳闷,领导电话招呼,要我去她办公室。
我急匆匆地来到她办公室,意外见到史运来,不禁大吃一惊。
“哈哈,惊喜变成惊吓了?”领导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她向我做个鬼脸说,“好事要赶紧办,周一去办结婚证吧!”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史运来给同事们及领导送喜糖,告诉她们我们周二扯证。领导及同事们真心为我高兴,就说早办早好。我心里责怪史运来多事,尽管没有说出口,可他不傻,自然明白我的所想。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与孩子!”他解释道。
我心里就想着早点办结婚证,如今美梦成真,我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怨言?
史运来的户口本及身份证都在车上,所以他陪我回家拿好证件,我们就赶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问我们是否走宣誓流程,因被我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所以除了婚检耽搁了下下,其他一切顺利。
领导准我休假一天,办完证后时间充盈。因为感恩史运来的行动,所以当他提出带我去舍山寺庙一游时,我满口答应。
寺庙在山顶上,车开到半山腰,我们弃车步行。
史运来边走边给我介绍一路的景致,他对此处非常熟悉,竟然连一颗树是前两年年栽的,这棵树是今年春天栽的全部知晓。见我讶然,他解释说本寺的住持是他的一位朋友。
我们才到了寺庙门口烧香纸的塔边,一个黑溜溜的球就滚到史运来的身边,它在他身边绕了两圈,然后就背朝地四肢张扬露出红红的舌头躺倒在地,小史蹲下身,边喊小皮,边挠着小狗的肚皮,小狗享受番后起身带着我们进寺院去。
寺院有四大间,前面是香客们拜佛的之地,紧挨其后的是和尚的休息室。左边是修行之地,右边是他们的餐饮室,它隔壁靠山崖边还有个茶室及书室。
住持迎我们去茶室桌上品茶聊天。见他与史运来在熟稔地拉呱,我一人独自去查看周围环境。
从修行室的侧门出,站在被他们开垦出来的菜地边,我正仰望远处大小小的馒头山,估计着它所属县城的方向,突然背后电动锯木的声响引起我的注意。我绕道至休息室背后,见一和尚正用电锯在锯木,另一和尚拿着斧子,将锯断的木头一块块避开。见他干脆利落,一斧一开的样子,我也跃跃欲试。可是我怎么努力,那短木头总会在我斧头挨边时飞跑。
我本打算问他们何以出家的,可是刚才的窘态让我无法张口。我讪讪地转到右边,见史运来正同住持一起指挥着两位村汉移置桂花树,总算明白史运来在寺庙自若的原因了,原来寺庙的建设少不了史运来的出力。
小史告诉我寺庙总共四人。除了我看到的三位外,还有一位是游客。他在这儿帮忙煮饭,打杂,但不用做功课!
“是请的帮工吗?要开工资吗?”我不懂游客之意,问道。
“他们自己都靠化缘施舍过日子,怎么开工资?”他笑。他带我去厨房见那位游客,这人微笑着向史运来打招呼,然后问我吃几两米饭,我说至少要四两,他笑我好胃口。
这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与那几位光头兄弟截然不同。不是因为他留长发的原因,而是因为他脸上隐藏不了的忧愁。尽管他与我们搭讪时有客气地微笑,但却无法撼动他眉心的苦相。我对比下史运来,意外地发现他眉心的痣也在向我微笑。
“史运来,他很苦吗?”当他带我回到茶室,我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了?”他对我竖起大拇指。
我本想告诉史运来,我偷偷对比了他们之间的眉心,可不想说话孟浪,就说因为对比了刚才和尚的笑脸之故。史运来告诉我,出家人从不追问别人的根由,所以他只从游客自己所说知道一点。
这人本有个一家三口的幸福之家,他儿子在读大一,放暑假回家,在一次下河洗澡时意外溺亡,这事件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先是无法相信自己那活蹦乱跳的儿子会死,后来就沉溺于伤痛中不能自拔。见他自此后一蹶不振,其妻为了挽救他的生存意志,努力怀上了第二胎,可是孩子三岁了,他还振作不起。妻子愤然离婚,并嫁给了因同情而照顾他一家的邻居。
“你怎么看?”史运来问我。
“我想他妻子是心累了。对于一个怎么使力怎么设法都无法弄醒的男人,她绝望了!唉,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错。”他笑。
今日史运来的心情不错。可能是舍山这新鲜的空气与开阔景观之故,我连日来的愁闷,也在这蓝天白云下,在这和煦的日照里融化掉了。
“你觉得他可怜吗?”我品了口史运来冲的茶,琢磨着窗外险峻山脉的由来,随口问道。
“万法无常,无法改变只能承受。”史运来淡淡地说出一句高深莫测的话语,我不得要领,收回窗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就在此时,住持走了进来,史运来为我俩互相介绍,我也是这个时候知道住持的大名为明坚,可是当小史向他介绍我为他妻子时,我才恍悟到法律上自己的身份标签,我确实是他的妻子,可是我还是非常地不适宜。
明坚住持合掌向我恭喜,并自然地念声阿弥陀佛才开始落座。他穿着黄色宽大的黄袍,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我肚子里寻思着,是什么样的人生境运让他选择了修行之路呢?
“师兄,嫂子请喝茶。”明坚为我俩冲茶。
我奇怪他的称呼,最后想想,史运来比他大,想来他们出家人不习惯称呼兄长,所以以同道的身份呼唤人吧。
他俩人谈的都是寺院的建设问题,我不大感兴趣,就去翻寺院的书。这大多是些诵经的书,我认得上面的字,可是就是搞不懂意思,正觉无趣预备再去室外溜达时,他们的斋饭开了,大家于是一起去餐室用餐。
平身第一次吃斋饭,我有点紧张。虽然饭菜差不多,只不过全是素菜,可是按照佛门规矩,吃饭不许讲话,要用心吃,感恩吃。我吃得慢,又加上我吃得多,结果一餐饭下来,吃得最后的我全身冒汗。
饭后我俩下山,我拿着住持送我的佛珠手链,感觉很新奇,我闻着香味,又迎着太阳光照看一番,然后看着史运来的背影,总算明白史运来奇怪的源头了。
“你有佛珠吗?”一上车,我就忍不住发问了。
“没有。”史运来笑。
“为什么没有?”我问。
“我母亲见不得那物。”他说完就发动车子,我不敢分他的心,渐渐地在冥想中入了梦。
我是被史运来摇醒的,见他从后备箱里提出许多礼品,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真沉,他竟然在中途停车买过礼物我都不知。
“米华,什么时候办酒啊?”包打听凑近说。
“穷人办不起酒,就扯个本本!”我将红本本朝她晃晃。我很讨厌她,可是为了母亲的面子,只得如此。
一回到家,母亲不接礼物,伸手要过红本本就激动地看起来。
不知是孕妈都爱睡觉,还是我原来欠睡眠过多的原因,听着母亲与史运来说话,研究日后相处问题时,我禁不住呵欠连连。我很开心被他们赶到了床上,能继续舒舒服服地睡觉。
我就这么沉睡了16个小时,这是我有史以来睡得最长久的一次,据母亲事后讲,她怎么都摇醒不了我时,还有点着慌,还将自己的手指头放在我鼻下探气息。史运来劝阻母亲别喊我,他说我这是被孩子的问题困得太久,现在是完全放松状态,所以睡得如此香甜是自然现象。
母亲说这位史运来还真理解人,我心里应着,一位修行者的悟道能一般吗?
史运来在第二天晚上又来我家,他竟然是应母亲的要求搬过来住的!母亲见我瞠目望着他,便向我解释原由。
“我可以向院子人解释你们新人新作风,说你们不愿意办喜酒,可是哪有结婚后不住在一起的?别人能不嚼舌头?到时我怎么解释得清楚?只有你这个简单的脑壳,不会想事!”母亲满脸不痛快。
母亲想得周全,而且她有着不放任我独身的决心,所以我担心她接下来会逼着我与史运来同宿一个房间。正当我犹豫着该怎么样当着母亲与史运来的面提自己的要求时,史运来倒先开口了。
“妈。”
这突然的称谓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母亲愣了下,所以史运来不禁轻笑出声,他继续说道:“妈,法律上我是你女婿,所以我是你半个儿子了!”
“对,对,没错,我是你妈妈,我盼这一天盼得太久了,所以我,我盼着有个儿子,你从此就是我亲儿子,不,比亲儿子还亲,娃他爸,你看到没有,看到我们半个儿子没有?我呜呜,我呜呜......”母亲喜极而泣,以到于最后我都无法听清她哭泣中神叨的话语。
史运来还真成了母亲最贴心的儿子了,他坐到母亲身边,一手抚摸着母亲的后背,一手为母亲递餐纸,对比之下,手足无措的我倒真象个外人般冷漠了。唉,我该怎么对母亲开口?难道我对她说要与史运来分床睡觉吗?母亲能够接受女儿女婿结婚之日分床睡觉的状况吗?唉,我面对母亲的激动一筹莫展。
“妈,我睡觉常常爱乱蹬乱踢的,小时候母亲就受不了,所以不带我睡。现在妹妹怀着孩子,万一我不小心将她踢到床下,即使大人没事,娃娃也会受伤害的,我看这里有间客房,我干脆睡这间,这样我晚上也能安稳、踏实些。”当母亲平复激动,史运来就说出这番话来,他这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为我发声吗?
小史说得入情入理,母亲就答应下来。
当母亲起身去铺床时,我责怪史运来没有遵守约定,将我们结婚之事告诉他父母。可他却说自己是重承诺的男人,这让我好奇,他是怎么样隐瞒真相却又能让自己的父母同意他住我家的呢?
“我告诉我父母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我还告诉他们我非你不娶,因为防止节外生枝,我必须要住在你家。母亲说‘米华这婚事都还没有答应,她还能让你住进她家吗?’我就告诉我妈说阿姨喜欢我,也想促成好事,所以答应我保护你们两位弱女子的愿望,让我住客房呢!”
“就这样?你父母答应了?”我觉得不可思议。
史运来叹气,说他母亲说他从小到大就是她的小祖宗,她知道自己儿子固执,又见他长这么大还未对其他女人动过心思,所以就将愤怒转到他爸身上去了。她说‘你这个闷骚牯,一天到晚不放屁,为什么偏要将鬼心事传给儿子了?’
“你爸爸不做声吗?”
“我爸爸习惯了,母亲经常当他是小儿子般骂!”
我心里嘀咕着,你这样的小儿子她就不敢骂。史运来似乎听懂了我的腹语,不禁笑道,“就是因为不能在我面前痛快,才将我爸当成儿子的替代品。”
“后来呢?”
“见我爸蹲在地上闷头抽烟,她没法,只好回房给姐姐,姐夫打电话去了。”
“你姐姐嫁得远吗?”我随口一问时,母亲已经铺好床回到了客厅里,她坐到旁边也想听答案。
“远,是北方一个镇。”
“北方宽着呢,不会是黑龙江那边吧?想想就冷。”我说。
“你猜对了。”
“天哪?那冰天雪地的,怎么过啊?”最怕冷的我喊道。
“怎么嫁那么远呢?回来一趟多不容易啊!她每年回来吗?一年只一次吗?”母亲说。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是一年几次还是一年一次?”母亲对史运来的回答不满。
“我姐开始是每年一次,最近这几年还未回来过。”
“啊?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耽搁了?难道就不想父母啊?”
“妈,我姐这是有意远嫁呢!”
“有意?”母亲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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