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今天季安来,想要我下旨赐婚,赐婚的对象是个媒官。”梁帝若有所思的与皇后说道。
“媒官?”皇后思忖了片刻:“京中贵女中,倒没听说哪家儿的入了官籍的。”
做女官固然是风光,可对于京中的那些贵女来说,那就不够看的了。人家家里父兄已是显贵,所嫁的人也必定是门当户对,做姑娘的时候依仗父兄,出嫁了又有丈夫在前。
“不是京中之人,是将将入京没几天的。”梁帝又道。
“能让季安开口求圣旨,这位姑娘的人品家世想来定然是不俗的。”皇后道。
“朕已经派人去细查了,既然是他看上的,只要家世清白,即便只是个府君之女,朕也会成全。”梁帝年纪不大,并不是那种迂腐顽固的人。
皇后微微笑着,转头回了自己的宫里,吩咐人将王缨宁叫进了宫中。
王缨宁头一次进到这般富丽堂皇的后宫,倒是面不改色。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自称微臣,皇后娘娘眉梢挑了挑。
有那么多身份高贵笑容矜持的女子来拜见她,自称妾身或是小女,唯有她,就像个男子一般。
连神情都是一派清正肃穆,皇后娘娘觉着有趣。
“王姑娘请起。”皇后说道。
王缨宁一怔,站起身来,察觉到皇后打量的目光,微微有些拘谨。
这是萧俭跟官家提了,王缨宁咬咬牙,抬起头来,柔和的与皇后娘娘平视。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轻道赐座。
“你不必紧张,叫你来不过是说说家常,陪我解解闷儿。”皇后又道。
论起说家常,王缨宁并不擅长,但当皇后问起她在官媒衙门里头的公事来,她立即放松了下来,侃侃而谈,还将一些人家嫁娶时候发生的趣事说来。
皇后娘娘听着有意思,又留她吃了一些点心。
日落时分,赏赐了一些首饰,便叫她回去了。
“皇后娘娘对这位王姑娘似乎很满意?”宫女笑问道。
“是个有意思的姑娘,倒不像地方城郡里来的,反而像是京城中的大家小姐,怪不得能让季安改了心性,亲自求旨。”皇后娘娘却是还算满意。
王缨宁从皇宫出来,回到官舍的时候,萧俭已经在了。
身后除了萧护,还有青梅。
“主子!”青梅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上前抱住王缨宁大哭起来:“青梅终于找到你了。”
那日红药几乎问遍了整个建康城,终于打听到了萧俭的住宅。
看着大门上挂着大大的武安侯府四个大字,红药却步了。
萧公子竟然就是武安侯!红药在门口踌躇不前,恰巧青梅出门办差事。
二人相见,自然是一阵抱头痛哭。
“没想到是杨收救了你。”王缨宁听了青梅将她一路的遭遇说完,不禁感慨道。
“救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你们主仆不得相见。”萧俭淡淡说道。
“侯爷……”萧护将手卷成卷在他的耳边,小声道:“背后莫论他人是非。”
这可是萧家家训。
“你们家规矩真多。”红药冷哼一声道,萧护挠了挠头,对着红药憨笑。
没想到萧公子,不对,是萧侯爷竟然对主子早就存了心思了,早就听闻萧家家训千条百条,她家主子最不耐那内宅的生活,再加上那么多规矩,可如何了得。
“皇后娘娘可说什么了?”萧俭问道。
王缨宁摇摇头,道只问了些我在官媒衙门里的事,临走的时候还赏了东西。
萧俭看了一眼,笑道是凤首八宝步摇簪,你好生收好吧。
这簪子,当是说明皇后娘娘认可她的。
王缨宁轻轻点点头。
萧俭上前执起她的手来,红药与青梅等人识趣的笑着退下了。
“我没想到你能来京城。”萧俭眉眼弯弯,温柔说道。
“我也没想到……”王缨宁也回窝了他的手。
“你随我到侯府去吧。”萧俭声音如浸入溪水中的古瓷。
王缨宁神使鬼差的点头道好。
“……这一切,是否太快了些。”王缨宁靠在他的肩头,看向窗外满满一篱笆的繁花盛开,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这样,不好吗?”萧俭并不觉的快,反而觉得可以更快一些。快到二人不日就可举办大婚,快到二人执手相拥渡过漫漫长夜。
“一个人活,才慢。”萧俭认真说道。
“我曾与他人成亲。”王缨宁终于还是提了这个话题。
“好在是和离了。”萧俭笑道:“若是至今未曾和离,本侯岂不是要去抢亲。”
王缨宁笑着摇摇头,萧俭道你不信?在听见你来京城这件事前,我也不相信自己能……
能做出那样冲动的事来。
“官家不会答应你我的婚事。”王缨宁镇定的说着。
有些事,她看的很透,即便是此时她难免沉浸在这青竹的气息中,但她还是有脑子的。
果不其然,派去调查王缨宁家室来历的人,不出一日的功夫,便将消息传到了梁帝的手上。
“这女子配不上你,这门亲事朕不同意。”御书房里,梁帝发话。
韦睿也在旁,拿眼看了看萧俭。
那日他那般一反常态的跑去京兆尹府,还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当场抱走,这事儿许多同僚在私底下都议论纷纷。
今日他不会又要在官家面前发什么疯吧。
韦睿使劲的打眼色给他,怕他又不正常,一时惹恼了官家,他与王缨宁都没有好果子吃。
“是。”萧俭道。
是?他说是?竟然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官家说不愿意,他就应是……
韦睿身形忍不住动了动。
梁帝对于萧俭表面上的顺从,并不见得多满意。
他这个表弟,不跟朝堂里那些个明知没用还就爱拼命死谏的大臣不同。他从不当面顶撞,就是背后里还是按照自己的死理。
就像与北境开战的事,自己开始的时候不同意他直接出兵,他便又从侧面的兵器马匹上入手,渐渐的使得自己被他说服,最终应下。
他根本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驴性子,偏偏又不温不火也不当面与你顶撞争执。
这样,更气人!
“韦大人,朕记得上次你与朕打包票,说那王缨宁绝对是个安守本分的好官,我看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梁帝心里的气不好朝不温不火的萧俭发,转头发到了韦睿头上。
上次萧俭跑去了京兆尹府,韦睿则是转头回到了皇宫,去求见梁帝。
他虽然以前给王缨宁使了些无关痛痒的小绊子,但她好歹是自己举荐进京的,真要出了事,打的也是他的脸。
“是,是。”韦睿从善如流,并觉得武安侯的法子很适用。
被教训了,要坚决承认下来。
“滚!都给我滚出去吧。”梁帝揉着脑袋,不耐烦的说道。
因为梁帝的不松口,王缨宁到底没有搬到侯府里去。
她倒是不怕别人说她不顾体面,那些个强安体面都是说给内宅妇人听得,她堂堂一媒官,内宅妇人之间的言语伤不到她。她是不想让萧俭在官家那里为难。
但是没想到她不去武安侯府,萧俭竟然搬到官媒的官舍里来了。就在她们的旁边,萧护学着她们的样子,也开辟出了一片篱笆园子,红药送去一包花种子。
“你听听,这成了什么样子,堂堂武安侯搬去那破旧的官舍里住,成何体统!”梁帝气恼道。
皇后娘娘瞧着他这般孺子不教的神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什么……”
“陛下,季安不是宫里的几位皇子还年幼,他如今已经过了弱冠的年纪,又经历了那么多凶险,对于侯夫人的人选,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皇后轻声劝着。
梁帝摔了袖子,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她曾有过婚配,哪里配的上季安……”
他对宫里的那几位皇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皇后看了他一眼,宫中有多少前朝妃嫔被充入后宫的,还不照样得了他的宠爱。
“自汉以来,历代对于女子再婚再嫁并无晋级,况且那王氏当时年幼,嫁入满家并无所处,如何不能再嫁?况且宫中……”皇后淡淡说道。
梁帝知她又要提后宫里那些个前朝的妃嫔。
“朕去看看皇子们的功课怎么样了。”梁帝咳嗽了一声,借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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