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雪灾格外的严重,多处地方已经因为没有御寒的方法,冻死许多人了。
往京城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皇帝偏在此时病了,朝廷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你身子骨刚好些,怎的非要往外跑?”
江淮皱着眉头,云千宁端着厚厚的斗篷道:“无生道长说近日难民多到京城的粮食已经不够了。”
此时正处在冬天,粮食最不易得。
之前家家或许还有些余粮,可如今雪灾横行,谁不为自己着想?
周遭那些粮店菜店坐地起价,大多米菜都进了富豪家里,她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人熬过这个冬天。
江淮叹口气,让阿月多备几个手炉,他也放下手中事,准备一起过去。
“王爷,宫里来人说陛下请您进宫一趟。”
云千宁顿时担忧起来,如今皇帝病重,此时请江淮进宫能有什么好事?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回轮到她不放心起来,江淮摇摇头,道:“我自己去。”
“那你小心为上。”
云千宁拧着眉头,二人出王府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京城的街上雪也是厚厚的几层,被巡防营的人来回踩得硬实,云千宁握着手炉路两边都是些乞讨的人。
“都滚开,说了多少遍街上不允许乞讨!再不滚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前面几个巡防营将士凶神恶煞的赶人,云千宁觉得不太对劲,思量片刻决定去一趟裴家。
她今日来得巧,裴家一家人都在,就连巡防营统领裴大人也是在家的。
“宁姐姐。”
见到云千宁来家里,最高兴的莫过于是荣灵了。
“瞧着可比在荣家胖些了,想来裴家待你不错。”云千宁高兴的让阿月把礼物送过去,荣灵害羞的垂首,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道:“妹妹哪里是胖了,是……有喜了。”
云千宁有些惊讶,笑道:“那倒是好事一桩,改明儿我让凌禾给你配些安胎药来。”
“这些婆母都准备了,姐姐快进去坐。”
荣灵挽着云千宁进正厅,裴洛谦逊的行礼,不多时裴夫人也过来了。
“听闻裴大人在府上。”云千宁喝着茶直言问道,裴夫人一愣,道:“是,老爷正在府上,不知王妃有什么事?”
裴夫人眼底对云千宁还是有几分不屑的。
若是还是从前,她定然高高兴兴的扫榻以待。而如今嘛……江淮已经不成气候了,谁还会给她这个飞上枝头的凤凰颜面?
云千宁也不在意,放下茶杯道:“今日我在街上看到巡防营的将士正在驱赶乞丐难民,不知可是裴大人授意?”
“这怎么会啊?”裴夫人连忙让丫鬟去把老爷叫出来,如此大事已经不是她看不看得起云千宁的事了。
裴洛也显得有几分紧张,道:“我爹断然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想来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云千宁莞尔,道:“夫人和公子不必紧张,我来只是好奇一问。”
裴夫人瞪一眼儿子,云千宁继续抿茶,荣灵坐在一旁安抚担忧的裴洛。
不多时裴统领便过来了,见到云千宁倒是客客气气的。
“裴大人,街上驱赶难民的事,可是你下令让他们去做的?”
云千宁也不客套,裴统领也是惊讶,道:“并不是,近几日我一直在府中闲职,如今巡防营都是由副统领赵崇管着的。
云千宁垂眸,怀午低声道:“赵崇母亲是镇远侯的庶妹,他爹在京城只任个官职不高的翰林院修撰。”
“镇远侯妹妹的儿子啊。”
云千宁若有所思,思量片刻道:“今日来叨扰各位了,改日我再协重礼登门致歉。”
荣灵见云千宁要走,有些不舍,云千宁轻轻拍拍她肩膀,道:“等回去我让人送些百合来,最是能凝神静心,对你养胎有好处。”
“谢谢宁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之前……我很担心的。”
云千宁笑笑,而后便跟裴家众人告辞离开了。
“千路,你去趟齐府。”
云千宁低声吩咐着,千路将她所说的记下之后便前去齐府。
街上的难民尽数被赶出城去,他们无处可去,长清观也没那么多地方安置难民,那些人家的房子都受不住这风雪,更别提搭难民棚了。
如今怎么收留他们才是大事,什么吃穿到都是次之了。
“夫人,起风了,我们找个地方先歇歇吧,今日也是看不着什么了。”
及春开口劝道,云千宁点头,她原是想看看京城内难民的情况,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眼下只能先避一避风雪,等得空的时候再去城外看看。
御月楼内的菜价都翻了两倍,云千宁喝着热茶,有些疑惑:“一般酒楼菜馆的米菜都是哪来的?”
“有些菜农会专门把秋收的菜收进地窖,到冬日的时候供应给各个酒楼菜馆,这个时候的菜价是一年之内最高的。”
云千宁点头,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夫人,齐三公子说请您去长柳巷。”
云千宁将饭菜装食盒带走,她赶到长柳巷的时候,齐琰已经到了。
“万俟毅?”云千宁抿着唇,看着门口的陆傲以及一旁不认识的男子,她更加疑惑了。
这个地方是齐琰给陆傲找的隐蔽场所,想来是没人知道的。
“他是卫远。”
齐琰提醒一声,云千宁反应过来了,想来就是万俟毅把卫远救出来的,江淮让他把人送到此处来。
“找我什么事?”
云千宁进正厅烤烤手,齐琰挑眉道:“陛下为难民的事病倒,万俟煜在这个时候为讨好陛下,让巡防营的人驱赶乞丐,以此来瞒天过海。”
“你们都知道了啊,那我不是白跑一趟。”
云千宁忽然有些气馁,齐琰笑道:“不算白跑,若非你让千路来找我办那些事,我也猜不到是万俟煜做的。”
“那你觉得我这个计策怎么样?”云千宁大眼睛亮闪闪的,齐琰翘着腿,道:“不错,直击要害。”
云千宁闻言顿时高兴的咧起嘴来,陆傲倚着门边,道:“我说你们几位要谈事,来我这做什么?不知道最近有人一直在暗处找我啊。”
这事云千宁还真不知道,她扭头过去,问道:“找你?”
“是啊,我就纳闷了,如今太后失势,江淮也跟着受牵连,就算我手上有给付家翻案的证据,此刻也是不中用的,这些人找我还能是为什么事?”
若说之前陆傲有危险,那都是因为康王一直以为他找到给付家翻案的证据了,所以想从他手里抢走证据顺便灭口。
可现在他们重拳一击,让以前在御前能说上话的江淮现在都歇菜了,还找他的意义是什么?
齐琰摸着下巴,盯着卫远道:“莫不是因为他?”
“他能成什么事?皇帝都已经赦免卫家了,就算此刻把卫远交出去,也未必乐意搭理他。”陆傲翻个白眼,最后还不忘讥讽道:“齐三公子最近脑子有些不大灵光啊。”
云千宁早就习惯这二人说不上三句话就要互相嘲讽的事了,她鼓着脸也在沉思,陆傲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寻找的?
“你在康王府的时候,康王就没有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赏赐过你什么贵重东西?”
江淮从门外进来,身上沾着风雪冷冽,云千宁见到他欢喜的要过去,被他抬手制止了。
“我身上寒,且等等。”
江淮的话提醒了陆傲,他仔细回想道:“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一些破字画罢了。”
“你给放哪了?”
陆傲挑眉,道:“有一次在游湖,我尽数带到画舫上了,可能还在那吧。至于画舫,应该还在船家那锁着。”
长微湖附近有一户人家专门给人看船的,无论是谁家的船,都可以放在他那。
“得空你去看看,若是能找回来就先看看,反正你天天闲着也是闲着。”
齐琰抿口茶,陆傲翻个白眼,道:“我出门一趟多危险,更何况你们放心把他自己扔在这?”
陆傲指着卫远,江淮摆手道:“无妨,我派人来保护他便是。”
云千宁可不想听什么画不画的,她走到江淮身边,问道:“皇帝传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他希望我把兵器坊的交接权给出去。”
齐琰眼神一冷,云千宁皱着眉头,问道:“你答应了?”
“答应了,为何不答应?以前是我两边全权负责,如今交出去一边,我不是清闲?”
江淮笑笑,云千宁想想也是,“交出去也好,免得日后还引麻烦。”
“看来皇帝真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还急着削你的权。”齐琰叹口气,万俟毅转身问道:“此话何意?”
齐琰双腿交叠,双手环胸笑道:“站在江淮的角度上来看,他前脚把自己外祖母杀了抛尸荒野,后脚就削他权,他心中能不有气?
“皇帝这是笃定江淮不会因此迁怒,也笃定他行事光明磊落,为大局着想,所以才会如此步步紧逼。
“若换成旁人,你如此紧逼我,我便兵器坊一关,对外称病,你们想打西戎?打去呗,老子我垫高枕头,此事与我无关。
“如今时期内忧外患,若想让战士上战场卖命,装备不配齐全,谁去送死?”
齐琰三言两语道出其中关键,随便抬着下巴看向江淮:“这差事八成是落不到二皇子手里,依我猜测皇帝怕是想立五皇子为太子了。”
江淮点头,道:“我进宫之时,万俟煜也在。”
齐琰一笑,“那不是正好?听说的把兵器坊关了,对外称病。康王不是断你替付家伸冤之路吗?那咱们就自己踩出一条路来。”
江淮和云千宁对视一眼,此刻若想自保,只能用此方法了。
否则万俟煜登基,第一个要死的,怕就是他江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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