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刀吟

    
    长孙随着金漆重甲龙辇来到山顶处的平台，过程顺利的出乎意料。
    而一上来，长孙便看到了平台上诡异的一幕。
    天空中的耀宗皇帝保持着举剑的姿势，不仅身体看起来略显僵硬，就连表情也是有些扭曲。
    另一边，龙气化作的金色巨龙被八枚火种从不同方向合理攻击。
    尽管龙气撑起了金色屏障，但此时身体一些部位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身体不仅失去了金色的光泽，还出现了石化的表现。
    再看平台之上，国师此时已经被白色鱼线五花大绑，困成了粽子。
    而在鱼线的另一头，先生周边的空间有些扭曲。先生就像是被挤在了中间一般，在长孙的感知中，忽隐忽现。
    在场的众人丝毫没有在意长公主一行人的到来，毕竟这场局长公主也是参与者之一。
    但让长孙感到心头一颤的是，他察觉到先生向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那眼神……
    就像是当年自己被他从冥海中钓上来的眼神一般，丝毫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但先生的注视一闪而过，长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遗族合作，现在有时间跟你说说了。」
    长孙和长公主刚冲上来便听到国师这句话。
    国师这句话原本是对先生说的，但却抬起头看着耀宗皇帝说道：「陛下你是一位称职的皇帝，但却不是一位有魄力的领导者。」
    此时的耀宗皇帝表情狰狞，也不知是因为对抗天罡正气而导致的面目扭曲，还是因为国师出言刺激而导致的愤怒。
    国师继续说道：「这些年唐皇朝在你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些令你丢失了锐气，从而开始巩固皇权，玩弄权术。但你却忽视了在平静的海面下还隐藏着巨大的冰山……」
    长孙没有听到国师和先生之前的对话，以为国师这句话中所指的「隐藏的巨大冰山」是说南域。
    耀宗皇帝眼神恢复了一丝冷静，卖力的说道：「当年朕拒绝你的提议……你是从那时开始与朕产生异心的？」
    国师轻笑一声，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从笑声中能够听出他的不屑。
    「自始至终，我只要一个目标，那就是天下！」
    长孙有些震惊，又有些理所当然，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国师还要造反，那他的目标必然只有天下了。
    不过长孙这次还是理解错了。
    「你是疯子！」
    耀宗皇帝恶狠狠的说道。
    国师语气中倒是没有任何的疯癫，依旧平静的说道：「任何先驱者在成功之前都会被人们看成是疯子……」
    接着国师不再看皇帝，而是转头看向先生，「你们之所以认为我是疯子，是因为你们墨守成规，惧怕改变！」.
    长孙不明白国师说的改变是什么，又是什么提议让皇帝称国师是疯子。
    先生面无表情，面对国师的「指责」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倒是皇帝显然不认同国师的说法，开口道：「你那是不是改变，是引火烧身！朕如何会堕落到与遗族那帮余孽为伍！」
    国师轻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甚至表现出不屑于与皇帝多费口舌的态度。
    这时先生开口了，「你与遗族合作，是想验证什么？」
    国师见先生发问，这才有了继续交谈的兴趣，似乎只有先生才有资格在这个问题上与他讨论一二。
    「你这句话有两个错误。第一，我和遗族不是合作，遗族只能算是我的一枚棋子；第二，遗族的存在就已经证明了一些事情
    ，不需要再验证什么。」
    先生闻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忽然情绪有些激动，「你想将恶念引入大陆？恶念的恐怖你应该清楚，它会将整个大陆蚕食殆尽，到时候整个大陆都会变成冥海那样的死寂之地！」
    国师当然知道恶念是什么东西，或者说，他比在场的人都清楚。
    「你就是太墨守成规，才会导致你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进步……」
    「现在我就来跟你说说我这些年的收获……」
    说到这里国师的语气变得亢奋了几分，这让长孙想起了前世那些痴迷到偏执的狂热分子。
    「末世之战后，恶念忽然出现，将太平盛世分割成九州大陆。恶念可蚕食万物，哪怕是超凡入圣的武者若不慎掉入冥海，都有死无生，因此人们视它为世间剧毒。」
    「但为何恶念可以和各种元素的灵气相安无事？而恶念又如何被遗族拿来修炼？」
    国师最后两问直接令长孙呆立原地。
    这不正是他之前思考过的问题么！
    紧接着更令长孙感到震惊的是，国师直接给出了答案。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将恶念等同于一种灵气呢？！」
    先生的表情是震惊中带着一丝果然如此，他最终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而另一边的皇帝则是震惊中带着一丝彷徨。
    国师不顾在场人的种种表现，抬头看了眼天空中还在战斗的离王二人。
    「他们两个不正是最好的印证么。」
    皇帝有些木然的看向天空中的二人，如果说覃天这样被恶念奴役的遗族令他感到深恶痛绝，那离王就是一个特例了。
    尽管离王一直是南域比较特殊且神秘的存在，但他能够与恶念共存并且保持清醒的神智，这在大陆基本是人尽皆知。
    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那是否意味着所有人都有效仿的可能呢？
    先生开口否定了皇帝心中的想法。
    「你知道的，那个小家伙是特例，他的成长不仅存在着种种的机遇，还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武者本就是逆天而行，怎么可能一路平坦没有风险？」
    「这两者是能相提并论的么？恶念可能制造出来的是怪物！」
    「怪物又怎样！总好过种族灭绝吧！」
    此时二人情绪都显得有些激动，而在场剩余的人则被国师的一番话惊到目瞪口呆。
    「种族……」
    「灭绝……」
    这是什么意思？
    长孙吃惊的看了看身边的人，发现长公主和他一样表情惊讶，应该也是第一次听说。
    只有耀宗皇帝在惊讶的同时表情还带着一丝恍然，似是知道些什么。
    但显然在场的大人物们不会好心到为长孙答疑解惑。
    先生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当年师傅做出了多少努力才令恶念和灵气达到如今微妙的平衡，你想要打破它你可知道后果？！」
    说到这里国师又恢复了兴奋，似乎接下来才是他的得意之作。
    「我当然明白，如今大陆灵气环境之所以稳定，那是因为龙脉对灵气起到了稳定吸引的作用，那如果将这一过程反过来，也就是说将龙脉恶变呢……」
    在场的长孙等人，包括耀宗皇帝一时间都没有理解国师的意思。
    但先生瞬间便明白了，之前他便感觉自己隐隐触摸到了国师的一丝想法，但却总是隔着一层「窗户纸」。
    「你……你想要将龙气恶变，从而改变唐皇朝的灵气环境，令这里不再充斥灵气，而是恶念？」
    哪怕是先
    生这样经历过无尽岁月洗礼而历练出的静力，都瞬间被国师这个想法震惊到破功。
    国师点点头，而后有摇摇头。
    「你说对了一半，相较于将恶念采取笨拙的方式「搬运」而来，龙脉恶变对大陆带来的改变是持久且彻底的。它不会导致大陆沉没于冥海之底，反而会成为适合恶念根植的土壤。」
    「我将会发动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武者的修炼体系以及进攻手段等等，所依赖的不再是灵气，而是恶念！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大陆不断被恶念蚕食的问题！」
    众人持续沉浸在国师大胆想法的震惊当中，而长孙除了震惊外还有一丝害怕，因为自己的某些想法竟与国师不谋而合！
    之前长孙便怀疑过恶念可能是灵气的一种，甚至因为自己体内恶灵存在的原因，思考过自己的情况是否可以令他人效仿，从而完善一种恶念的修炼体系。
    不过国师的想法更加深远，他甚至想到通过控制龙脉来改变大陆的灵气环境。
    这个办法听起来可行，但存在一个巨大，甚至是灾难性的隐患。
    「但是……那，大陆的平民百姓呢……」长孙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
    大家被国师的想法震惊到哑然，此时的现场一片死寂，而长孙的这一声喃喃如同惊雷一般瞬间惊醒众人。
    「嘶……」现场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国师的黑袍向长孙的方向倾斜了一下，虽然看不见国师的表情，但长孙能够感受到他冷漠的眼神。
    先生此时脸色有些涨红，眼神出离了愤怒。
    「你这个疯子，你这会害死多少的黎民百姓你知道么！」
    耀宗皇帝此时也面目狰狞，就连长孙身边的长公主胸口都极速的起伏，表明她也在极度愤怒之中。
    此时的长孙满脑子想的都是国师如果真的控制了龙脉，唐皇朝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或许境界高深的武者们还好，还能够保持独立的人格。
    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在恶念的侵蚀下，会瞬间失去自我，变成见人就杀的怪物。
    这让长孙想到前世末日电影中丧尸横行的场面。
    长孙不由的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