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正觉大事不妙,蝴蝶翅膀忽然被一双手捏住。
文离把她放到手心,凑近吹了口气,低声笑道:“也先送你回去。”
别!云容大惊失色。
可惜,身为蝴蝶的她毫无反抗能力,只觉转眼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竟已又回到了自己的栖霞宫。
她翻身下榻,想要出去看看,却再次被栖霞宫门口的侍卫拦住。
自上一次她为了文默试图冲出阻拦后,这里的护卫又加强了。
云容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
文离和彤宝如何了?
他们身为亡国的王族,却出现在明显不该出现的景国天牢之中,原本作为要犯的文默却不翼而飞。
嬴钧会对他们怎么样?
虽然知道他们身为妖精,不过是来人间走一遭,就算是身死也就是损一点道行再做回妖精,但云容到底还是放不下心。
云容被关在栖霞宫里出不去,这样忐忑了半天,却传来一个令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消息——
景王和王后要召见她。
念锦十分担忧:“殿下不会有事吧?”
云容理理衣冠,苦笑一声:“有没有事,我们都不过是俎上鱼肉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倒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等赶到朝阳殿,云容刚踏进殿内,猛然发觉不妙。
可已经晚了。
殿内上首是景王和王后不假,可同时在坐的,还有三位公子。
太子嬴铖、武安君嬴钧,剩下一人,应当是景王的幺子,三公子嬴理。
这似乎是景国王室的家宴。
却把她召来了。
为什么?
云容的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她只飞快扫了一眼殿中数人,就迅速垂下了眉眼,垂首行礼后也始终低着头,自欺欺人地祈祷太子没有认出她。
失去前世记忆作为安乐公主的时候,拥有前世记忆的嬴钧似乎已经接受了她和前世的云容虽然肖似,却不是同一个人。
然而,嬴铮转世的太子嬴铖没有见过安乐公主。
倘若他也和嬴钧一样保留了前世记忆,一定能够一眼认出她。
自她进入殿中,里面的气氛似乎就变得十分微妙,云容感到自己的心愈发沉了下去。
一片沉默中,王后端庄温柔的声音率先响起,“这就是晏国的安乐公主么?果然不错。”
云容不知这是在卖什么关子,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垂首道谢。
王后偏头看向脸色苍白,满脸倦容的景王,莞尔一笑:“陛下,臣妾看着也挺喜欢,钧儿若是真心,倒也不是不可以。”
云容愈发迷惑了。可以什么?
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思索自己现下的处境,侧边席首的太子却忽然起身,走到前面一撩袍裾跪下,向景王夫妇一礼,朗声道:“父王,母后,儿臣也想求娶安乐公主。”
云容瞬间就被这个变故给砸晕了。
求娶?!
他一定是认出她了。
但这个“也”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想的那样?
太子此言一出,殿中数人齐齐变色。
嬴钧的眉眼间从刚才起就是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霾,此时霍然起身:“子钧已先向父王母后表明了求娶的心意,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声音依然温润冷静,脸色却已是不虞
半个时辰前,他原本在朝阳殿家宴上,却听报天牢守备似乎有异动,稍作思忖就禀明父王,去天牢查看。
天牢里并无重犯,原本并不值得惊动他。但他还是决定前去,原因无他,只因他知道天牢里关着的那位所谓招供了的“缈云阁主”绝不是真正的文阁主,却也并非凡人。
上一世作为嬴铄的他去蜀国时,缈云阁便派了文默过去,在暗处搅 弄风云,于经济贸易上给蜀国沉重一击,助力景国蜀国。
九十多年过去,这位文默先生容貌丝毫未变,依然是当初那个聪颖无比却没个正形,整天埋怨老板不够意思的缈云阁妙人。这怎会是凡人?
嬴钧原本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自己选择了保留前世记忆后,才知神明让凡人闭上眼,是有无知的幸福。
但他自己的容貌却变了,文默认不出他,大概把他当成了上一世的嬴铮,便毫无顾忌地对他说:“你又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是缈云阁主?狗眼看人低。”
他听着那人没一句话靠谱,懒得理他。
可这一次去天牢,人没了。
被他截住的,是故晏国的太子和太平公主。
将两人带回朝阳殿问话时,他还未开口质问他们把要犯送去了哪里,倒是被小小个子大大气势的太平公主给一通抢白:“嬴钧你凭什么把安乐公主软禁在宫中?”
座上的景王和王后脸色顿时有些微妙。
说实话,他们的两个大儿子虽说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始终不近女色,如今年岁见长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也依然如故,令他们颇为担忧。
可如今,武安君竟然在宫里藏了个女人?
竟然还是他曾去为质的晏国公主。
太子离向前一步,笑眯眯开口:“陛下,子离认为,武安君此举确实不妥。”
嬴钧在晏国豊都为质的三年,文离便在琰阳为质。千年狐狸能洞察人心,他早就已经凭着自己一张皮相和花言巧语,让景国王室上下都挺喜欢他。
“她无论如何也是曾经的一国公主,若承认故晏国的血脉宗祠,就该送她回到王族之地;若不承认,那晏国王室上下一同为社稷捐躯,也未尝不可。论礼,就算是寻常女子,也没有不声不响将人家软禁在自己手里的做法。武安君不娶人家,却要把人攥在手里,平白污人清白。武安君素来为君子,为何却行此毫不光明磊落之事呢?”
他一脸得意洋洋地看向嬴钧,却见他轻描淡写地开口:谁说我不娶了?”
……最终结果就是,侍卫将两人带走,又把殿中所有人都想一睹真容的安乐公主给请了过来。
而此时的安乐公主云容,心中已是汹涌澎湃。
嬴钧说,他想求娶她。
嬴钧此言,映证了云容心中不敢奢望的一点猜想,她的眼睛忽然就热了。
她知道他记得上一世的事。
记得她与他一同在蜀国互相扶持,在大婚之夜,一杯毒酒杀死了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他。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奢望他回头。
可如今……
“这两个混小子,让人家小姑娘多难堪。”
王后温柔地开口,慈母般的目光投向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没有人看见的阴霾,“安乐毕竟是一国公主,不可无礼。既然人都在这里,还是要尊重人家自己的意思。陛下,你说是不是?”
景王点头:“是这个道理。”
于是,王后微笑着问始终低垂着头的云容:“安乐,你意下如何呢?铖儿和钧儿都是好孩子,你中意哪一个?若是都不中意也可以直说,你放心,陛下和本宫为你做主,若你不愿意,绝不会强迫于你。”
半晌沉默之后,云容深深地行了一礼,满含热泪:“多谢陛下与王后。”
“臣女愿嫁与武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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