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圆月,
又是圆月。
陆成峰久病在床,早早熄了灯,跟随多年的老奴,默默守在卧房外。
“一阵风过云遮月,踏瓦轻呼夜难眠。金针直上扶额过,月透乌云落榻前。”陆成峰怀抱陪伴半生的宝剑,自言自语。
院门扣响,坐在门外老奴打一哆嗦,急促不绝的敲门声使他打起精神,“来了来了,谁呀!”
老奴趴在门前,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谁呀!”老奴再次问道,门外始终没有回答,老奴预感不妙,门缝窜出一截断剑,顶起门栓,两木门猛然间推开,清瘦的少年手握断剑站在门外。
“你你你是什么人?”老奴惊坐在地,慌忙向后退去。
“荀贤。”少年跨过门槛,无视老奴,仰头看向蹲在卧房屋顶的黑衣人。
黑衣人听到响动,同时也向少年看去,两人的目光隔空相遇。
“咳咳咳!”卧房内传出剧烈的咳嗽,黑衣人脚下蹿出一道金光,虽然细微,但两人同时察觉,黑衣人双手支撑,在屋顶翻了一个跟头躲过暗器,不曾想脚下踏空,半个身子陷进屋内,索性放开双手,整个人落入卧房。
微风拂过,月光透过屋顶的窟窿,照进卧房,黑衣人双眼死死盯着榻上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是危险的信号。
“七月十五。”陆成峰有气无力问道。
黑衣人默不作声,绷紧全身肌肉,设想任何角度可能出现的攻击,面对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不过如此。”陆成峰叹息道。
黑衣人更加紧张,汗水顺着额头向下流,长时间紧绷的肌肉开始酸痛,两条腿更是难以自抑的颤抖。
陆成峰床榻转身间,黑衣人口喷鲜血,趴在地上,没了气息。
看到这一幕,荀贤颇为震惊,快,太快了,他甚至没看到陆成峰出招。
“你不像是七月十五。”陆成峰拄着宝剑,推开房门,与荀贤面对面。
“七月十五?”荀贤并不知陆成峰口中的七月十五指什么,是地上那个黑衣人?还是特指某个人。
“看来你是从天下楼来的。”老奴扶陆成峰坐下,将院门关严,插上门栓。
“是。”荀贤毫不避讳,承认道。
“是你杀了霍天孝。”陆成峰上下打量少年,令老奴为荀贤端上一碗茶水。
“是。”荀贤没敢喝,像刚刚那个黑衣人一样,全身绷紧,全神贯注提防眼前这个老人。
“不用这么紧张,天亮之前,我不想出手。”陆成峰压了一口茶水,闭目靠在椅子上,“为一本可能什么都不是的破书,上二层楼,值得吗?”
“值得。”荀贤毫不犹豫回答。
陆成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展开,里面包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得到它的人,一辈子都要被七月十五纠缠,永世不得安宁,你还想要吗?”
“什么是七月十五?”
“十年前,唐门弟子唐嘉森欺师灭祖,背叛唐门,被江湖八大门派追杀。唐嘉森为保性命,自毁容貌,隐姓埋名,混入流民之中。一年后追杀之势渐熄,唐嘉森再次抛头露面,凭借一身唐门本领,拜入巴戎任天正门下,为其打探情报,行刺杀之事。同年,巴戎一位朝堂大人物察觉唐嘉森的存在,并设计将其抓获,以万两白银及自由为饵,令其设法除去任天正长子。”
“唐嘉森就是七月十五?”荀贤猜测道。
“是也不是。”陆成峰继续说道:“那位巴戎大人物果然信守承偌,事成后给了唐嘉森自由和一万两白银。唐嘉森吃到甜头,发现杀人不仅能够解决问题,还能获得荣华富贵,从此便以杀手为营生,自称七月十五。”
“转眼两年过去,七月十五的大名已经被江湖各门各派所知,不少名门正派也会请七月十五出手解决仇怨,因而七月十五的存在被各大派默认,从此七月十五成为跳过江湖规矩,解决麻烦的代名词。不少江湖上的邪门歪道也用起这个名号,赚取金银。请七月十五出手的人不在乎你是否真是七月十五,只要能解决麻烦就行。”
“所以,这个七月十五是真正的七月十五,还是冒充的七月十五?”荀贤指着屋内黑衣人尸体问道。
“没人敢冒充七月十五,冒充七月十五的人都已经死了。”陆成峰令老奴掀起黑衣人的衣服,漏出背上的骷髅刺青,“唐嘉森怎会容忍他人冒充自己的名号赚取金银,接连刺杀多位冒充者,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银子是赚不完的,人也是杀不完的,与其费尽心机的解决冒牌货,不如全部收编。”
“所以,七月十五是个杀手组织?”
“过去是,现在不是。”陆成峰又故作神秘的打起哑谜。
“这不重要。”荀贤在意的只有半本残卷。
“非常重要,这将是你接下来要面对的。”陆成峰继续絮絮叨叨讲起往事,“假的变成真的,继续赚银子,没人会拒绝,很快,七月十五就吸收了大批江湖杀手,为了区分真假,七月十五的杀手都要在背上用特殊手法刺上骷髅标志,至此,号称从不失手的七月十五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组织。”
“七月十五成立之后,算是业务繁忙,江湖上有仇的门派太多了,过去顾及江湖道义,正派之间不能冒然出手,如今好了,只要有银子,所有仇怨都能解决,江湖一夜之间腥风血雨,各大门派不惜重金互相伤害,云巅山庄看在眼里怎会不管。”
“云巅责令龙王解决此事,龙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种事豁口一开,堵是堵不住的,即使解决了七月十五,以后也会有八月十五、九月十五,想要彻底解决,只有一个办法,收编七月十五,把七月十五掌握在自己手中,问题就解决了。”
“所以,追杀你的正是云巅山庄。”荀贤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它是你的了,希望你能活下去。”陆成峰看着荀贤接下残卷,如释重负。
“生死不重要,活着就是诶了得到它。”荀贤将残卷包起,塞进怀中。
“你要想清楚,接下来面对的不仅有七月十五,还有想上天下楼二楼的江湖高手。”
荀贤无视陆成峰的警告翻墙离开小院。
“为什么交出残卷?”老奴问道。
“累了,棺材打好了吗?”陆成峰拄着手中的剑,回到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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