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原本只打算走个过场,死者为大,况且她在他的心中,仍旧是那个从光明中走出的仙子。然而在丁一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呼——”丁一的胸口起伏不定,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在脸皮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泪痕。
遗忘许久的感觉又回来了,痛,他的心在痛!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像被千万根钢针刺穿,像被千万柄利刃戳穿。
平复心情,丁一不能被任何人看到这反常的一幕,在花坊,他就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他,就是为制造痛苦而生。
“丁博士,验完了吗?”他的尸体已送来半个时辰,以丁一平时做事效率来说,早该完成,负责搬运尸体的掘尸人等的不耐烦,到丁一的洞中催促。
“你算什么东西!”丁一站在她的尸体前,背对着掘尸人,扭头侧脸眼中满满阴狠毒辣,吓得掘尸人虎躯一抖,退出丁一的洞府。
“这可是当今皇后的尸身,丁博士可不要乱来,天亮之前属下还要送回去的……”花坊上下没有哪个人不怕丁一,他手中那些花花绿绿的药水和五颜六色的粉末,不仅是无数敌国密探的噩梦,也是花坊内部的噩梦。用活人试药,是丁一一贯坚持的原则,有敌国密探和死囚还好说,如果没有,那谁撞到丁一就是谁倒霉了。
丁一一眼就看出她不是自然死亡,是毒,一种很简单的毒,并不难发现和化解,却永远都不能根治的毒。
凭她的医术,发现这种毒应该不难,调制汤药控制毒素扩散应该也不是问题,为什么她会毒发身亡。丁一想不通,也不敢去想,因为他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她是自愿赴死。
活着不容易,一直活着,更不容易,因为不容易,所以被世人向往。能让一个人心中无生,甘愿赴死,是要经受多少折磨和煎熬。
他变了,从这一刻,他不想在躲在石洞,静静默默望着洞顶石笋幻想。
他为她梳妆,为她扶正发髻,为她理正衣衫,与她道别……
丁一走出石洞,走出地宫,结束十年幽闭在地下的生活。他夜探皇城,绑了后宫宫女太监,用他最擅长的手段,掰开他们的嘴,一点点拼凑出她生前的样貌。
日复一日,当丁一完成整张关于她的拼图,阴谋的种子也开始在他心底酝酿。
如今,丁一终于完成这盘棋的第一步,用周成的血肉杀死周成,接下来,便是这场游戏的高潮。
“陛下……”寅总管眼见周成倒在周玲剑下,没来得及呼喊侍卫,便被丁一拿下。
“寅总管,玲公主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乖乖听话,协助玲公主登上皇位,您可以继续吃香的喝辣的,豢养男宠;第二条路,成皇一个人上路太孤单,没几个个忠心的奴仆,玲公主怎么放心的下!”丁一眼中的冰冷毒辣令人毛骨悚然,寅总作为花坊核心成员,也是知道他的手段,落到他手里,不扒掉你几层皮受尽折磨,别想死。
“寅总管。”周玲显然没有耐心等待,在花坊她学到太多,其中就有斩草除根,做大事绝不能留下活口。
周玲的剑指向寅总管的喉咙,寅总管知道不论他是否入伙,他都要死,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丁一似乎也看出寅总管的疑虑,“寅总管还没想清楚吗?只要寅总管愿意站在玲公主这一边,待玲公主登上皇位,你就是有功之臣,殿下回让你加官进爵长命百岁的。”
寅总管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政治手段见得多了,丁一这些鬼话他会信才怪,现在邀他入伙,无非是为了将弑君的罪名嫁祸给别人,为自己洗白。
“寅总管还真是刚正不阿,不加入也没关系,不过是多费些时间,不论如何婉公主弑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丁一狡诈的微微一笑,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虽然没有寅总管帮忙会少些说服力,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大不了就把周成的所有子孙都宰了,没人抢,那便只能是周玲继位。
寅总管万万没想到周玲想嫁祸的竟然是周婉,如今周婉与登徒都被关在地宫中,若无人协助,必死无疑。一旦周成死讯传开,开元城内的皇子和分封在各地的王侯定将回朝争夺皇位,到时候必将是一场血雨腥风,搞不好敌国还会趁机来犯,大周的存亡此刻似乎都悬在他这个太监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寅总管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入伙,丁一二话不说将一枚小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这毒药可厉害了,若是敢有异心,我保证寅总管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丁一在寅总管耳边低语道,“哦对了,寅总管宫外的那些男宠,也都服下同样的毒,想必寅总管不会舍得看着他们穿心透肺而死吧!那可真是太难看了。”
“你……”寅总管自知没登上皇位前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愚蠢,用那些享乐的工具威胁他,为了掩饰自己真实意图,也只能装作很在乎的样子。
“抓紧时间吧!婉公主和登徒在哪里?”丁一早已猜到这俩人被关在地宫,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免得白跑一趟浪费时间。
“随我来吧!”寅总管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保全婉公主,但目前的形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丁一按计划将现场布置妥当,随后寅总管听从吩咐带领侍卫护驾,将弑君之名嫁祸在周婉头上,早朝宣读先皇遗诏,确立了周玲合法继位权,一切比丁一想象的还要顺利。
城墙上,第一缕阳光射下,就像许多年前花谷的清晨一样。丁一揭下脸皮漏出真实的模样。
光,一片片落下,横扫整座城池,瞬间铺满整个世界。丁一面朝东方,光,目之所及,全都是光,就像许多年前一样,死里逃生,重获新生的光。
“你看到了吗?”丁一自言自语,对着城外空旷的山河大声呼喊,“很快,中洲、西陆都会是我们的,你爱的,他不能给你,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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