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棠藏在枝叶茂林的林中,默不作声的翻身跳下了围墙。
她的声音极小,又唯恐惊动了旁人,是以落地时蹲在草丛之中半晌不敢动,唯恐便将那头提着灯笼,腰间佩着刀的人便要将她发现,届时不但连累了谢芸,指不定周知衡又不知晓要玩什么花样。
她猫在草丛里,半点声响也不敢出。
院落之外,几个人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压低声音便同人说话:“快找,谢小姐不见了!”
“方才还见她在廊下走动的,兄弟疑心偷偷去看了一眼,果然不在房中了。”
“快将人寻回来!免得太子降罪,快快快,她必然还没有出这王府!”
那几个人同巡视的人快速吩咐下去,众人的脚步便着急了起来,原本懒散巡视的模样便变得有几分着急发怒,不住抱怨道:“却是不知晓她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前两日还尚且乖乖的待在院子里头。”
“快别说了,将人找回来最是要紧!”
“仔细搜,我们将王府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她跑不出去的,那些角落都莫要放过!”
谢晚棠听见几人的声音便免不得有几分着急,沉默的往后挪动,思考着从这里脱身。
她会骑射之术,但是她并不懂什么武艺,如今她身上也没什么暗器烟雾弹什么的,除了她这个人,而如今她连走动都做不到,她也没有别的可以引开这些人的法子,其实对于她来说十分不利。
眼见那火把便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谢晚棠深知这里藏不住自己那么个大活人。
只要那灯火就那么的一晃动,她顷刻间便会暴露无遗。
谢晚棠心底暗自恼怒了几句:电视剧看多了,看多了,以为随随便便就能逃出来这种剧情简直轻松地不能够再轻松了,万万没想到电视剧里面的是瞎子,那是导演安排的,现在人家可不是瞎子。
她左右看了一眼,见灯火逐渐靠近时便从丛林之中奔了出来。
在众人先将她包围之前,谢晚棠几乎头也不回的便往前奔了去——
“在这里!她在这里!找到了!你们快些来!”
“谢小姐——您如今是待嫁之身,即将要成为我大周贵妃,如今您要做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密密麻麻,谢晚棠连头都不敢回,生怕回个头看了一眼,她就踩空,亦或是便同人缩短了距离,顷刻间便会被抓回,但如今只要她还能跑,那她就还能再继续想法子。
周知衡的人囚禁她本就是做的悄无声息,不敢让旁人知晓,他们也是要忌惮的。
要么悄无声息的将她抓回去,要么就是忌惮着谢晚棠大喊大叫,他们亦追的十分辛苦。
谢晚棠沿着记忆中的路在院落之中东奔西逃,打算将身后追她的人彻底给绕晕,一旦在岔路口拉开了距离,这些人就会因为找不到她而心中焦急万分,自然在追捕的过程中便会漏掉一些角落。
——而她要利用的就是那些小角落。
眼见绕过假山后就是一片竹林,谢晚棠丝毫不敢松懈,然往前一段距离便瞧见前路被拦。
身后的人亦紧追不放,谢晚棠站在桥中央一个着急,爬上那桥边的栏杆,便往着近处的石头上跳了过去——那距离着实有些远,谢晚棠一个“啪嗒”就磕到了那石头上,脚踝传来阵阵痛楚感。
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旋即便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匆匆奔过来要围住她的人。
四面都是高墙,四面都是铁铠银装手持长刀的陌生侍卫——
谢晚棠坐在水边,想起上一次她在水边时,还是同宋岸相认时两人抱头痛哭。
而如今她一个人狼狈不堪的跌坐在这里,望着四面冷面围捕她的人,深知今日之事一旦被周知衡知晓,那人向来多疑心狠,又会拿阿芸来威胁于她,阿芸原就命苦,如今又因她陷入险境。
宋遇虽然与她约好计划,然此刻二人失去了联系的机会,朝夕之间便会天数大变。
她如今被困在这里已经两日,然江暮行那头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宋遇那边独自一人面对着宋岸跟周知衡两只饿狼,加之其喜欢的姑娘又是那两只饿狼的细作,他亦不比谢晚棠好上多少。
孤立无援的感觉在此刻便袭上了谢晚棠的心头。
——上一次她这般惧怕时,是林嬷嬷发疯一般的要杀了她们,横斜生死不明之时。
“谢大小姐,您要做些什么?”那领头的侍卫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语气端的是客气恭敬,然动作却是丝毫并不友善的便要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回去,“您既然受伤了,便莫要乱跑了,属下这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冷不丁一柄长剑被甩了出来,堪堪从二人中间划了过去。
那侍卫被唬的一大跳,连忙迅速收回手,然到底慢了一步,手上仍旧被划伤了一道。
谢晚棠被这变故惊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那长剑,只觉得剑身分外眼熟,心中忽而生出了一道希望,她睁大眼睛,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剑飞过来的方向。
那侍卫往后退开两步,顿时吃痛一声,转头见那长剑稳稳地插入地上,不由得便恼怒的往回看去,恶狠狠骂道:“究竟是哪个不长眼——”
“敢在老子的地方放肆,老子倒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还敢在老子的地方动老子的闺女。”扔剑的人远远地站在河畔对面的石头上,冷眼瞅着那侍卫,身上重铠未卸,一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模样。
谢晚棠望着来人,只觉得眼睛一酸,便哽咽出声:“阿爹——!”
闻见谢晚棠的声音,铁骨铮铮的汉子——谢将军望了一眼女儿,冰冷无情的神情顿时软化了下去,连忙绕着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晚晚你莫要动,为父马上就过来,你莫要害怕啊。”
谢将军身后只带着几个人手,倒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他们将家仆全都喊了出来,结结实实的将这群陌生侍卫都围了起来。
谢将军几步走到了自家女儿的身边,见她身上不少磕伤,头发上还顶着几片绿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由得心疼道:“晚晚,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让你娘知晓了,必然是要十分心疼的。”
谢晚棠仍旧跌坐在地上,见四周的侍卫都被制住了行动,眼眶微红。
她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们回不来的,他们没有传消息给你们,我被困在这府中,可我……可我不是很愿意的,所以我想去寻江暮行,我……我想偷偷跑出去寻江暮行,阿爹,我是不是……”
“不愧是我的女儿,”谢将军并未动怒,反倒是拍着谢晚棠的肩膀,“不妨事的,晚晚。”
谢晚棠望着他,眼眶仍旧泛红,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阿爹,你怎么……回来了……”
“我收到消息,快马加鞭回来的,”提起此事,谢将军的眉眼便又沉了下来,透着几分军人的铁血无情,“……我在外头拼死拼活,我的女儿却要被送往大周和亲,这是什么道理?为父不认。”
谢晚棠怔怔然的看着谢将军,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将此事瞒下来了!”
“阿爹,谁给你传的消息?你是、你是快马加鞭回来的,那皇上那边知晓此事么?你算不算——”谢晚棠下意识的微微直起了身子,紧抓谢将军的手臂,喃喃道,“阿爹,你让人给算计了……”
谢将军丝毫不在意,只是冷声一笑:“他们明目张胆的在京中算计我的女儿,我还顾得上这些?”
他拍了拍谢晚棠的衣裳,慈爱道:“他们同我说,你愿意去和亲,我是不愿意相信的,便让你母亲留下坐镇,我亲自赶回来问一问皇上,问一问你——你如今被囚禁在这里,我也不必再问了。”
“好一个和亲,好一个赐旨,却是当我死了不成,竟然把我的府邸当成我女儿的囚笼。”
谢将军沉下了脸色,一点点的看过四周被制服的这群人,转头再看向谢晚棠时又温和了下来:“晚晚,我之前收到了家中来信,我知晓你为了江暮行一同去了恒城,但是为父仍旧要问一问你。”
“你可是真心喜爱江暮行,而江暮行对你的心意,你又可知?”
谢将军问的很严肃,神情也一贯认真。
谢晚棠被他的双眸注视着,也缓声而认真的回答了自己的父亲:“我是真心喜爱江暮行的,而江暮行也是真心喜欢我的,我愿意相信他的心意,我也希望能够同他在一起的。”
父女二人在这夜色之中对视片刻,没有人移开目光。
片刻后,谢将军哈哈大笑,拍着谢晚棠的肩膀,语气便冷了下来:“好,晚晚,你去寻江暮行,这府中不安全,你去找他,让他护着你,为父等你寻到了他之后,我们便一同入宫。”
“你去找江暮行,这圣旨,为父不接,亦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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