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存在感,有些事不关己的姜茶,此时微微抬起眸,漆黑的眸子一如泼墨,让人看不懂里面的情绪。
“报复?我报复你做什么?”她缓缓的问,嗓音没什么情绪,却似乎有一丝嘲讽。
胡安筠也觉得陈昭摇是疯了,姜茶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对陈昭摇事业上有威胁的新人演员,她本人对姜茶并没什么善恶感,所以能比较理智的看待。
从头到尾,姜茶对陈昭摇什么都没做过,只是一个合作过一次的陌生人而已,她这样不分情况的乱咬人,怕是刚刚被气疯了。
疯没疯陈昭摇自己知道,她这会儿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冷冷地的扯着唇角,看姜茶的眼神中有阴霾,“我在说什么你知道。”
这句话,姜茶没什么反应。
看着姜茶平静的脸,陈昭摇忽然有些不满意了,心底的恐慌在捅破这层窗户纸后消失不见,反而升上来一种更诡异的情绪。
她为什么要怕?怕的该是眼前这个人才对!
思及此,她看着姜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次就算你赢,但你要是不想去陪你那个妈,接下来就给我安分点!”这句话够明目张胆了,又说:“搞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最上不得台面!”
这是认定那些媒体是姜茶叫来的。
都提到了那件事,但姜茶脸上依旧没有她想要看到的表情。
陈昭摇心底那莫名其妙的底气就散了些,微微皱眉,就见眼前的女孩终于动了,她眨了下眼,漫不经心地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淡淡地说:“有监控。”
陈昭摇一愣。
众人看过去,头顶果然有一个正在闪红灯的监控。
姜茶:“警局内人才济济,懂唇语的人应该也不少。”
“……”
陈昭摇脸色僵了一下,又不愿意这么认输,眸光一转,冷不丁的看到摆在墙边的桌子上有一个香薰蜡烛,她瞳孔下意识一缩,反应过来,笑了。
走近一步,忍着抗拒抬手一挥,香薰蜡烛被她的力道甩到地上,滚落在姜茶脚边。
虽然那点烛火很快灭了下去,但那热度仿佛灼在了她心里。
姜茶放在口袋的手攥了一下,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方才眼神分明涣散了一瞬。
而古熹和洛崎却比被陈昭摇针对的姜茶反应还要大,脸色一变,连忙上前。
古熹伸出胳膊将姜茶挡到身后,洛崎顺势在后面扶住姜茶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神惶惶不安。
“啪!”
古熹抬手一挥,动作利落,能看出用了十分的力气,她看着陈昭摇的眼神是怒到极致的冰冷,仿佛在看死人一样。
陈昭摇捂着有些麻木的脸,耳朵嗡嗡作响,仿佛被灌进了水,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的看向古熹。
从小到大,她挨的打不算少,但何时在外人面前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抬手就要还回去,被古熹伸手截住,用力一推,陈昭摇控制不住身体往后退,腰磕到桌角上,一瞬间疼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我对付不了陈氏,但刚好在圈里有些地位,给你使绊子也是可以的,再说,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古熹指尖捏着陈昭摇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语气阴森,字字句句都是恐吓威胁。
古熹和洛崎虽然从小和姜茶打打闹闹的,平时看着是瞧不出异常,但他们两人心里对姜茶都是小心翼翼的。
姜茶十四岁那年,被送到国外治疗之前那段时间,病情好转又复发,状况最不稳定。
洛崎生日那天,生日聚会结束后,古熹把自己做的小蛋糕点上蜡烛,和洛崎一块许过愿之后,两人从房间离开,去做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等再回来,就见段青槐和古和硕一脸慌张,仿佛出了什么天塌了的大事。
是姜茶失踪了。
古和硕从不跟她们说姜茶的病情,但却说过不能让姜茶身边出现明火,她们听进了耳里,放在了心上,可那次洛崎生日,对古熹来说确实重要,他们又粗心大意,才导致出了事。
那次能找到姜茶,也是因为她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后院的小仓库整个燃了起来,她就把自己锁在里面,把人救出来时,人已经半死不活了。
那时即便古熹和洛崎都见过她无数次自残自杀被送到ICU的样子,依旧被吓得不轻。
他们听古和硕说过,不要刺激到她,她会变成救不活的恶魔。
古熹和洛崎本身不怕恶魔,但怕救不活这三个字,所以之后待她格外小心谨慎。
但眼前这个女人在做什么!?
古熹松开陈昭摇的下巴,深吸口气,转身,看向姜茶时,刚刚冰冷的眼神变得忐忑不安。
姜茶微垂着眸,精致的眉眼平静,总是看不出情绪。
古熹抿了抿唇,拉住姜茶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姜茶就乖乖地在身后跟着她。
等人离开好一会儿,陈昭摇才在胡安筠的喊声下回过神。
“回去吧。”胡安筠径直往前走,因为心里不痛快,也没安慰陈昭摇的打算。
陈昭摇眼神一片暗沉。
刚刚那两个人的反应,不就已经是在说明了什么了吗?
强压下心里几乎把她击溃的恐慌和怒气,她跟着胡安筠离开。
车在公路上行驶,车内的气氛闷到了极致,没有一人说话,静的针落可闻。
在前面开车的洛崎通过后视镜往后瞟了一眼又一眼,最后还是在姜茶的提醒下,才安安分分的看路。
古熹也小心翼翼的。
姜茶14岁那年,比同龄人要矮大半个头,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她住院那段时间,古熹去医院找她玩儿,看着段青槐给她换衣服,她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皮肤很白,但没有任何美感,似乎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和流动的血液,再配上那一片片的伤疤,不夸张的说,就像一个怪物。
古熹就见过那么一次,之后段青槐再给姜茶换衣服时,她就直接转头离开,再也不看一眼。
怕心疼,怕哭出来。
姜茶临窗而坐,修长身体慵懒的后倚着,姿态放松舒展,侧头看着窗外,轮廓在夜色中有些模糊,却说不出的好看。
她看着外头掠过的霓虹灯,叹了口气,最后实在被古熹担惊受怕的眼神盯的有些忍无可忍,转头看她,很认真地说:“我没事。”
小时候的事给古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导致她心里不太敢相信,“真的假的?”
“真的。”姜茶乌黑的眼睛盯着她看,仿佛在说‘相信我’,“我病都好全了,能有什么事?”
古熹怀疑的看她,盯着她好一会儿,见她好像是挺正常的,心里依旧半信半疑,面上却佯装松了口气,喃喃一声,“吓死我了。”
姜茶勾了勾唇角,继续看向窗外,那双眸子如乌木一般是纯粹的墨色,剔透如琉璃,却不透光,在霓虹光影中也是沉沉的一片。
她的病没有好全,犯罪型人格障碍,偏执型人格障碍,都是难以痊愈的病症,不过今天的事对她确实没有很大的影响,只是心里一直有些不舒服。想生气又强压着的那种感觉,不过还好,她已经能控制的很好了。
车在楼下停住,姜茶从车里下来,古熹和洛崎跟着下来。
古熹:“今天陈昭摇的事儿怎么解决?”
今天这事儿,谁都不会善罢甘休,算是彻底结仇了。
姜茶撩了一下长发,淡淡说:“我会解决。”
知道姜茶大佬身份的古熹放心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心里打算,她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陈昭摇的。
洛崎不知情,皱眉问:“你有什么打算?”
姜茶没告诉他,只说:“好好看你的剧本,还有半个月就进组了。”
洛崎见她不说,抿着唇,能看出不开心,但也没有再问。
看着姜茶的身影进了楼,两人才上车离开。
回到家,姜茶给秦宋打电话。
“boss。”
“今天在餐厅发生的事,把监控调出来。”姜茶脱下外套,进了卧室,抬起骨节白皙修长的手扯了扯衬衫的领口。
心里的烦躁似乎在加重,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秦宋还不知情,听到吩咐一头懵,踢了踢一旁周政屁股下的椅子,一边回答,“是。”又问:“之后呢?”
周政拿着手机离开,去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之后……”姜茶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在床边蹲下,伸手去摸床下的药箱。
卧室没开灯,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在她后背照出一道洁白的光带,白色的衬衫如雪纯净,此时衬着周围的黑暗,再莹洁也染了阴沉压抑的意味。
“boss?”没听到姜茶的后话,那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秦宋皱起眉,心里莫名不安。
“之后,送到翟灵霄那里吧,就说她恐吓我,我被吓到了。”姜茶将药箱摸出来,在地毯上坐下,嗓音淡淡的说道。
秦宋:……
这哪里吓到了?!
但基于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他小心翼翼地问:“boss真的被吓到了吗?”
他刚做女孩的特助那段时间,她阴沉如厉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现在想起还让秦宋小心脏抖了抖。
姜茶顿了顿,“你说呢?”
“……”秦宋咳了咳,也从周政那了解发生了什么,恭谨说:“我现在就去办。”
挂断电话,姜茶站起身,先将床头灯打开,又去了外边把客厅的灯关上,再去换了睡衣在床上坐下,拿起手机。
有一条未读信息,是阮漉发过来的,当时她在餐厅,正乱着,就没听到。
姜茶眸光一动,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回了消息,【刚到家。】
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等了几分钟一直没人回,姜茶眸光微暗,放下手机,把床头柜上的药箱拉到身边。
打开药箱,上面一层是些常见的药,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之类的,下面一层,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药瓶,标签上的说明都是看不懂的外文。
姜茶也有一段时间没吃过药了,她雪白的指尖拿起药瓶,一个一个看说明,看到需要的,会拿出来。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钢琴的声音,是阮漉的一首歌的前奏,平时姜茶都舍不得接电话,非得等到铃声播放完。
这次却很快接了电话。
“漉漉。”姜茶眸色骤亮,唇角也勾起,嗓音温柔。
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有些杂乱,一会儿后,他似乎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风声中混杂着少年清丽温软的音色,“茶茶,我在剧组。”
阮漉后倚着一棵树,这里是拍摄地,一座枫叶林,遍地是火红的颜色,他的戏服是白色的,古装,腰带上绣着金丝,如瀑的墨发中有几缕被编成了辫子,夹杂着五颜六色的细绳,很有异域风情,这么看着,衣着华贵明艳的公子当真如画中人一般。
他身后能看到正在忙碌的剧组。
本来说的是今天先休息,明天再正式开工,但阮漉到达酒店后,想了想,还是提前来了剧组,早点工作完可以早点回去见她。
姜茶皱起眉,“不先休息吗?会不会累?”
阮漉失笑,乌黑清澈的眸子弯起,软软道:“不会。”沉吟一下,又疑惑好奇的问:“难道我在茶茶心里很娇弱吗?”
好歹也是正值青年,身强力壮的男孩子啊。
姜茶抿唇笑,“不娇弱,但很娇贵。”
是她的宝贝呢。
阮漉笑了,又忽然想起,便问:“你那里应该挺晚了吧?”
“……嗯。”
“你该睡觉了。”虽然还想听她的声音,但她该睡觉了,他也要拍摄。
姜茶抿了抿纤薄好看的唇,一只手心里握着几个不同的药片,她说“好”,一边又拿出安眠药倒出两片,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片。
她将手机放到床上,开了免提,探过身子将水杯拿了过来,熟练地将药片放进嘴里,喝了口水,囫囵地咽下去。
下一秒就听那边问:“你在做什么?”
阮漉站直身子,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就脱口问了出来,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难受。
姜茶一顿,“在床上,准备睡觉。”
“是吗?”阮漉微微蹙眉,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嗯。”姜茶在被子里躺下,手机就放在脸旁的枕头上,似乎能听到手机那边,对方的呼吸声。
她忽然出声:“漉漉,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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