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出声:“漉漉,我想你了。”
阮漉一顿,也略过心口的那丝异样,低低地说,含着笑音,“我也想你。”
挂断电话,阮漉转身去剧组那边。
一个穿着有着宽大衣摆和宽袖的男子刚从戏里下来,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子,五官很精致,眉眼舒朗,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清透的眸里带了浅浅的笑意。
他来到阮漉身旁,笑问:“不会是女朋友的电话吧?聊了这么久。”
纪望书保证,他问这句话时真的只是开玩笑,虽然他和阮漉交情并不深,但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了,深知他不近女色。
女朋友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谁知,平日里从容疏冷的少年红了脸,点点头,“嗯”了一声。
纪望书这下惊了,“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一个月前他们一起录过节目,那时候还没听说他有女朋友。
阮漉揉了揉红红的耳朵,含糊其辞,“就前段时间。”
显然是不想和他深入交流,兀自去了导演那边。
留下纪望书呆呆地张着粉嫩的唇,还缓不过神来。
两个小时后,阮漉的戏份告一段落,下一场戏排在明天,他换下戏服,从临时搭建的更衣室出来,来到纪望书身旁坐下。
他没准备回酒店,这个角色给他的准备时间太少,他需要在现场观摩,能多了解一些是一些。
纪望书还是好奇的不行,忍不住问:“你的女朋友是何方神圣啊?是圈内人?不能说?”
阮漉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拍摄现场,耳朵还残余着淡淡的粉红,可见纪望书这人问了他多少遍。
他不吭声,纪望书又实在不死心,又磨着他问了好几遍,但都没问出个答案。
纪望书和阮漉的交情并不深,只合作过几次,勉强称得上一句普通朋友,这次阮漉答应过来帮他客串一个角色,还是因为他之前欠纪望书一个人情。
那是好几年前了,阮漉刚入圈不久就已经红透了半边天,纪望书也是认识他的,但从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有交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墓地外的一个厕所,阮漉站在门口一直不出去,纪望书从厕所出来,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这才认出这是如今正炙手可热的年轻偶像,又想起外面似乎有一群女孩儿正在找什么人,一下想到那应该是粉丝。
那次纪望书帮着他把人引开,因此结识,但后来并没有演变成至交好友,纪望书有这个心,可阮漉待人实在淡薄疏离,不好接近。
实在问不出什么,纪望书只能很失落地作罢,拿出手机看了起来,因为没满足好奇心,一向的八卦的他身上怨气冲天,唉声叹气。
阮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安慰。
他并不是怕纪望书说出去,只是姜茶的身份不普通,他怕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危险。
之前他对Secret国际总裁这个身份只有着很浅显的认知,直到有一次了解到,原来姜茶出行时身后一般都会有保镖隐秘的跟着,这才知道,原来她的身份危险重重,这才更加谨慎了一些。
纪望书划拉着手机,身为一位资深的八卦人士,自然是要看热搜了。
热搜第一后面缀了一个‘爆’字,点了好几次才点进去。
他嘟嘟囔囔的,“这是什么大事啊?服务器都快崩了。”
点开后,他瞟了一眼文章。
平时他都是粗略的看一眼就直接点开下面的视频,这次目光却忽的顿住。
——‘据昔日报道,陈昭摇和姜茶曾在同一个剧组合作过,这次不顾公众人物的形象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究竟是为何?古熹又为何参与其中?’
纪望书挑了挑眉,有些兴奋了,点开视频。
整条视频长至5分钟,平日里总会出现在八卦视频中的女声,语速很快的从手机里传开。
视频里的画面很清晰,纪望书看得目瞪口呆,最后憋出一句,“真刺激。”
三个年轻女艺人在公开场合大打出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而且其中两个,一个是当红情歌天后,另一位是被称为女神的千金小姐,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纪望书心里好奇得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视频上没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稍稍平复一下,将手机递到身旁的少年面前,他一直是一个喜欢分享快乐的人,“快看……”
一抬头,纪望书脸上的兴奋渐渐的收了起来,茫然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少年正低头看手机,长发垂在身后,有几缕沿着侧脸,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但他身上的气息分明阴沉的可怕,周身仿佛萦绕着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黑雾,将平日里光风霁月的少年衬得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一般。
和刚刚的少年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纪望书看他不吭声,也被吓得有些呆滞,动了动唇,试探的去碰他,“你没事吧?”
“没事。”他还没碰到人,阮漉忽然抬头,脸上的表情如常,唇角勾着一丝浅薄的弧度,依旧是那个温软又清冷的少年。
可纪望书此时总觉得,他脸上像戴了一层面具,被掩住的是一个极度阴暗的少年。
阮漉也在方才将微博上的热搜看完。
了解了始末,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戾气,
刚刚听着纪望书手机里冒出‘大打出手’‘疑似受伤’等字眼,真的是把他吓得不轻。
纪望书看着漂亮精致的少年,眼神还是茫然的,恍惚觉得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是错觉,他呐呐出声,“没事就好。”
阮漉不再看他,低下头捣鼓着手机,还是不放心地给姜茶发了条信息。
【阮漉:我看了热搜,你没事吧?】
等了几分钟,那边一直没人回。
阮漉咬了咬下唇,雪白的齿在嫩红的唇上压出一道痕迹,想了想,拨通了秦宋的电话。
那边接通,他问:“她没什么事吧?”
秦宋刚接到电话,就猜出他会问这件事,语气带了安抚,“先生放心,boss并没什么事。”
“那就好。”听了秦宋的确切保证,阮漉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刚要挂电话,那边秦宋把他叫住。
秦宋想了想,虽然很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声,“先生不给boss打个电话吗?”
阮漉顿了一下,回答,“她睡着了。”
“先生确定吗?”
阮漉一怔,没吭声,几秒后,他问:“怎么这么问?”
秦宋抠了抠脑袋,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只是心里总感觉要发生什么,“没什么。”
挂断电话,阮漉眼神呆呆的望着一个方向,眉间附了一层忧虑,心里忽然也有些不安,一直在想秦宋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纪望书也在此时反应过来,他没察觉出少年的异样,直接问:“你女朋友是古熹啊?”
阮漉愣了一下,回过神,摇头,“不是。”
“陈昭摇?”
这下阮漉没吭声,但眼神中浮上显而易见的厌恶,欺负他家茶茶的人,他实在没什么好感。
那这就更不是了。
纪望书迷惑了,他挠了挠脑袋,“那就是姜茶啊?”
阮漉没吭声,是默认。
“是她啊。”纪望书一脸‘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的表情,并且保证,“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阮漉没吭声,他低头继续看手机,把那个视频播放了一遍,一会儿暂停一下,简直就是一帧一帧的确认,确认姜茶没有受伤。
即便如此,心里的不安不减反增。
黑漆漆的卧室内,亮着一盏床头灯,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清瘦的女孩,正在睡着,但明显很不安,她皱着眉,额头浸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次没有再梦到一些场景和正发生的事儿,只有一个仿佛静止了的画面。
她好像躺在硬硬的冰冷的地方,硌的后背有些疼,身上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压在她身上,让她有些窒息,而眼睛,被温热粘稠的东西给糊住,睁不开眼,眼前只有空洞的黑暗,浑身都被禁锢着。
有温热的液体从上方流到她的脖子和嘴里,带着一股腥甜气儿,梦中的她分不清这是什么,看不见也听不到很具体的声音,但似乎有风从耳旁穿过,很寒冷的风。
她能感觉到心里的恐惧泛滥成灾,在她身体内的血管里肆意横冲直撞,好像并没受伤,但身体却出现一种类似幻觉的疼,痛的想让她失声尖叫,但身体僵硬着,做不了任何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像是一直停留在这一秒,已经恐惧到麻木。
忽然,姜茶睁开眼,猛的坐起身子,胸口剧烈起伏,乌黑的眸子中还有残余的惊惧和呆滞。
寂静无声的房间内,一时间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来电铃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空洞而涣散的眸子轻眨一下,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往后一仰,又躺下,和平时睡觉时规整的平躺不同,她缓缓蜷缩着身子,伸出手臂将床头灯关上。
“哒”的一声,房间却并未彻底陷入黑暗。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回荡在房间内,此时竟显得有几分诡异。
姜茶躺在床上,呼吸彻底平稳了下来,和刚刚比起,如今带了些了无生气的死寂。
手机铃声不知道响了多少遍,终于,她伸出手,手指修长清瘦,映着手机屏幕的光,有些惨白。
她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似秋日枯井般的眼潭泛起一丝波澜,接通电话。
“喂。”嗓音嘶哑。
另一边,阮漉一顿,站起了身,浓长的卷睫轻轻颤了颤,莫名的无措,“你怎么了?”
“没事。”隔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应他的话,嗓音恢复如常,清清冷冷的好听。
阮漉知道这绝不是没事,但一时之间,他嗓子像被玻璃渣卡住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或许冥冥之中,他预感到了什么。
他不说话,那边也不问。
好半晌,阮漉觉着是过了好长的时间,女孩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
说出的话,让他心里一下抽疼。
“我好想你。”
他看不到,漆黑的房间内,手机扣在床单上,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女孩卷缩着身体,削瘦的手攥着洁白的被单,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长长的发凌乱的披散在枕头上,她就如深陷泥泞沼泽越陷越深的绝望,却拼命想抓住那一丝光。
但她格外笨拙,只会把“我想见你”说成“我好想你”。
阮漉眼睛莫名有些酸胀,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他这里是深夜,能看到外面华丽浪漫的建筑,上面缠绕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绚烂好看。
只是这边温度很低,路上没什么人,偶尔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走过,也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寒冷。
阮漉艰涩地动了动喉咙,开口的音色很温柔,“十个小时之后你就能见我了,我去你身边好不好?”
他转了个身,看着一脸诧异和着急的纪望书,动了动唇瓣,做了个口型,让他订机票。
纪望书双手一摊,瞪着眼睛,表情像是在说“你疯了吗”?!
阮漉却不搭理他,又转身看向窗外,听着那边的声音。
“……不要。”姜茶始终怕耽误他的工作,拒绝过后,她说:“漉漉,我想亲你。”
阮漉一顿,耳尖渐渐蔓延一片绯色,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他应声,声音很小,“等回去。”
“好。”阮漉明显能察觉,此时的姜茶和平时有些不同,说不出具体,不过倒是有一点,就是比之前乖了许多,虽然用乖这个字眼来形容她有些不合适,她说:“等你回来,我要亲你好多次。”
阮漉唇角上牵了下,很乖顺的应,“好。”
安静了好一会儿,那边都没再说话,再开口,嗓音很低,若不是阮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通话上,可能都听不到。
她在说:“漉漉,我好想你。”
阮漉眼眶一瞬就红了,他咬着下唇,鲜血淋漓一般,疼意从心脏处席卷全身,让他握着手机的手,几乎都在发颤。
这样一定会露馅的吧,他便没开口。
等了好一会儿,察觉稍稍平复一些,他才出声,嗓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颤,若无其事地问:“你那里已经很晚了吧,怎么醒了?”
他们这里十点多,国内应该凌晨四点左右。
姜茶静了静,将脸从枕头里抬起来,伸手拉开床头灯,灯光照进那双如乌木一般的眸子内,霎时间缓和许多。
“做噩梦了。”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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