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尉迟澈此刻才算彻底明晰。
他的肉身确实死了,可却赖于灵魂出窍,他的灵魂进入顾君延身体里,于是得以继续活着。
而如今他的尸体会出现在凤舞国的倾尘殿中,尉迟澈便知道,这默默做了事情,帮他保下魂魄的人,便是凤舞君了!
看到了一切的真相,尉迟澈心中已经愈发坚定了决心。
他直接拿走了“顾君延”身体里的寒冰,放归他自己的身体里,而灵魂也跟着回到他那阔别了五年的身体里。
尉迟澈再度睁眼时,觉得一切都有些陌生。
他的身体已经太久不用,眼睛即使是看着这密室中的灯光,也觉得有些刺眼。而手脚之间,也有种麻木的感觉。
尉迟澈活动了一下自己,这才站了起来。
他望着借用了五年的“顾君延”,微微有点出神,而后想起仅剩的时间,便匆忙往外走去。
无忧楼中。
风擎已经听了他的指示,特意把苏云清留在了一间屋子里,而那里,有红月默默候着。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红月看到尉迟澈的容貌,不禁心中一喜。
可她很快心又沉了下去,只因尉迟澈早已做好的那个决定。
“你退下吧。”尉迟澈淡声吩咐。
红月默默退下,把一切空间都留给了屋中的二人。
床榻上,苏云清中了迷香,已陷入了沉睡。
尉迟澈来到苏云清的身前,缓缓拥住了她。
“清儿……”他口中轻唤着名字,明知道苏云清不会回应,微微叹了口气。
他吻住了苏云清的脖颈,情欲之余,更像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克制。
若是能有选择,他绝不会这样背离目前的苏云清之愿,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一夜迷离。
翌日。
黎明初晓之时,尉迟澈多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苏云清,便径自出了房门。
他刚一出来,便看到了找上来的凤舞君的贴身侍卫。
侍卫正四处寻找尉迟澈的踪迹,如今看到尉迟澈竟重归身体,不禁万念俱灰。
“尉迟澈,你果真还是选择了你自己。”侍卫出言不逊,已对尉迟澈没了尊敬。
短短一日不到,尉迟澈知道了该如何复生,竟已经选择自己生,凤舞君死。
看来往日的什么兄弟情义,都是一句空话罢了。
尉迟澈正要说话,便看到侍卫一剑刺了过来,意图夺他性命!
尉迟澈匆匆避过,往无忧楼外奔去。
他这个时候,只怕说什么,也难于让侍卫相信了。与其留在这里,让这侍卫很可能发现了苏云清的踪迹,倒不如他先一步离开此处。
侍卫看他躲开,又施展轻功“逃离”,心里更是笃定他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于是慌忙追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尉迟澈故意把他往皇宫那边领。
待进了皇宫之后,尉迟澈便去了倾尘殿。
此刻天色尚早,密室又少有人知道,所以此刻尉迟澈开了密室之门之后,也无人发觉,只有这侍卫一直跟在身后。
“你又要做什么!”侍卫仿佛也发觉,尉迟澈是来到了存放尸体的地方。
然而尉迟澈也并不解释,而是直接躺在了冰床之上,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尉迟澈重新坐了起来。
他的灵魂回归了“顾君延”的那具身体,尉迟澈走向自己躺下的身体,而后亲手将寒冰拿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那截寒冰,径直走向了凤舞君的侍卫。
“你这是……”侍卫有些不明他的意思,已经愣在原地。
尉迟澈双目泰然,似乎并未有多留恋:“依你之言,我已经考虑好了,会归还这寒冰给凤舞君。但我必须先完成一件事,才能甘心。”
男人顿了顿,并不过于忌惮着眼前的侍卫:“我必须先解了我的王妃的血咒,才能安心。”
苏云清血咒缠身,每每发作,便只能依靠凤舞君的药来救治,孤弱至此,如河水上的一瓣孤萍。
他仅有的保留,便是希望能把苏云清救下,而后再做完他该做的事。
凤舞君的侍卫这才明白了,原来尉迟澈是已经选择了凤舞君。但为了救下苏云清,所以才拖延了大半日。
至于他刚才的猜想,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
侍卫心中微觉愧疚,便看到尉迟澈已经将寒冰朝他递了过去。
“拿去救凤舞君的命吧。”尉迟澈道。
他这五年,本就是凤舞君以命相护换来的。现在把凤舞君重要的东西还回去,理所应当。
侍卫珍之重之地接过了寒冰,正要向尉迟澈称谢,便看到尉迟澈已经转身离开。
尉迟澈的肉身,依旧留在这冰床上,而没了寒冰,这具身体也不知又能抗到几时。那“顾君延”也有可能只是一条死路。
侍卫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同情尉迟澈,但这情绪转瞬即逝。
凤舞君才是他的主子,他唯一该操心的,正是凤舞君的命。
无忧楼中。
一直到了晌午,苏云清才醒来。
醒来之时,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她明明昨夜睡了很久,却这样乏累。
昨天夜里,她被无忧楼的下人们引着,去逛了很久,到了夜深之时,她才回了房。
而回房之后,她格外困倦,没过多久就睡下了。
苏云清坐在梳妆台前,忽而想起什么,瞬间便脸红一片。
她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苏云清依稀记得,有个俊逸男子与她同床共枕,甚至有了旖旎的鱼水之欢……
她觉得那男子如此熟悉,几乎与自己印象中的一个人对上,所以努力想要保持意识清醒,却失败了。
可她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对凤舞君的专一,便被撼动了。
苏云清心里一空,便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衣裳,与昨夜睡前确实不太一样了。
“王妃,您睡醒了?”红月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道。
苏云清点点头,而后便皱眉问道:“红月,昨夜有人来我房中吗?”
“除了王爷,其他人都不可擅入王妃的房中。”红月回道,“不过昨夜属下给王妃宽衣,希望王妃能够睡得舒服些,王妃勿怪。”
“无妨。”苏云清松了口气,“红月,你去知会风先生一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王妃。”红月应声出门。
苏云清一边梳头,一边则笑自己的敏感。
以顾君延对自己的占有欲,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外面男子随意入房,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昨夜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她不认得那梦中与她欢爱的男子,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或许是最近太过紧张,才会有这样的梦。
“是在想什么事,脸如此红?”一道清悦之音传来。
苏云清正这样想着,尉迟澈便来了。
“你管我在想什么。”苏云清冷哼一声,而心中则到底有些心虚了。
她现在是六王爷顾君延名义上的王妃,再如何,她想起昨夜的春梦,似乎也有点“对不起”她的这位夫君。
“那就让本王猜猜。”尉迟澈笑道,“莫不是梦见了你与我……”
“胡说什么……”没等尉迟澈说完,苏云清已经捂住了尉迟澈的嘴。
她那心慌样子,倒真让尉迟澈有几分悸动,他握着苏云清的手,缓缓将她的手放下。
“清儿,如果凤舞君主动退出,你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尉迟澈问道。
他眸中闪烁着认真,在等着苏云清的一个答案。
“没有这种可能。”苏云清心里慌乱,“顾君延,即使没有凤舞君,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不能允许有这种可能,她爱上凤舞君的弟弟顾君延,就是对凤舞君最大的背叛。
闻言,尉迟澈眼里原有的光芒泯灭了,化为了唇角的一抹苦笑。
他不怨苏云清,是时间太短了,不足以现在如同陌生人一样的两人相爱。
“回王府吧。”沉默一阵,尉迟澈只道。
苏云清看他神情落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地跟上了他。
回到王府后,尉迟澈带着苏云清到了前厅。
一个男子坐在椅上,他须发皆白,容貌却是极为年轻,一看便知是少有的奇人。
“王妃,这位是神医慕容华耽。”尉迟澈介绍道。
苏云清闻之眼神一亮,忙去行礼:“慕容先生,实在是久仰大名。”
天下神医,举世闻名,一双妙手救得万千人性命,当属慕容华耽。
苏云清因醉心医术,早有一见之意,今日得偿所愿,不禁欣喜。
“王妃实在是言重了,老朽医术,不过尔尔。”慕容华耽一笑。
这一面,与苏云清不同,慕容华耽见到故人,只觉心里感慨万千。
苏云清和尉迟澈经历种种,现在短暂重逢,苏云清却对一切一无所知,可谓造化弄人。
他一直看着尉迟澈,知道尉迟澈究竟都遭受了什么。
“今日,本王特意请神医慕容先生来府,就是为了你的血咒。”尉迟澈说道。
尉迟澈已经将苏云清的血咒解下,可一切又不能够据实相告。
多年以来,苏云清因血咒而显现出来的寒毒症状,都是凤舞君为她解的。凤舞君也曾经说过,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努力把血咒彻底解掉。
凤舞君往日的成功,让苏云清已经深信,除去凤舞君,世间几乎已无人可以解开这血咒了。
尉迟澈好一番的苦心孤诣,也必须要打个幌子,借由神医慕容华耽的名头,让苏云清能够相信和安心。
苏云清点了点头,这血咒确实已经困扰她许久了,今日既然找到了当世神医,便不如一试。每一次寒毒发作,她都痛不欲生,几欲死去,若能够从那种痛苦之中逃脱,她自然求之不得。
而她抬眸再望向慕容华耽时,则不由微微有些恍然:“慕容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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