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庄主疑惑的目光,尉迟澈才缓缓开口:“是凤舞君。”
“你说什么?”庄主骇然。
凤舞君恨不得把清儿碎尸万段,又怎么会奋不顾身地救她?
“是凤舞君,是他冒着性命危险,也想要为清儿解了血咒。”尉迟澈又重复了一遍。
即使他们也是情敌,尉迟澈依旧对凤舞君生出敬意与感激。
“不可能!”庄主决然道,“凤舞君背信弃义,当时还要杀死清儿,你难道是忘了吗?”
他不信,分明当然凤舞君让他感受到的失望,如此真切。
“义父,如果当初凤舞君真的要杀清儿,只要以刀剑杀之即可,又何必费了心思,动了什么火刑?”尉迟澈一语道破。
凤舞君以火刑为幌子,让原本应该被处死的苏云清,在苏云清眼皮子底下还能够逃出生天。
这不像是要置苏云清于死地,反而像是在不着痕迹地救下她。
只是一切苦心孤诣,都让他一人承担了去。
“还有也曾经有过无数次,凤舞君不但能杀了清儿,也能杀了我。”尉迟澈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他的计划,他甚至愿意用军队助我一臂之力。”
过多的信息让庄主惊讶不已,好半天未缓过来。
自从他认为看错了凤舞君以后,便懊悔不已,只知是他亲手把苏云清推向火坑。
现在一朝有变,尉迟澈说凤舞君是假意如此,他虽不会想也不想就否了尉迟澈,也不能直接接受。
“那凤舞君现在又在何处?”庄主又问道。
若真是凤舞君牺牲到这个地步,却还被他们误会,他又怎么忍心?
凤舞君孤身一人,去筹划这些,换来苏云清与尉迟澈的安全,无疑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的。
“凤舞君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尉迟澈低声道,“如今皇宫之中,也已经成为权太后的天下。”
“真是……岂有此理?”庄主气恼道。“我竟不知,母子之间也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可话一说出口,纵然是庄主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幼稚。
皇室之中,同室操戈,兄弟阋墙,都不算是什么少见多怪之事。
人人都想要成为权力的最高处。野心与欲望交织,让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而权太后的野心定然是不止于此,只怕心狠之下,会趁机把凤舞君了结。
“如此看来,凤舞君危矣。”庄主感慨道。
朝局之上,于凤舞君而言,已经是四面楚歌。那生母的夹击,也可谓是雪上加霜,致命一击。
“义父,凤舞君这里,我会尽全力帮他的。”尉迟澈道,“但如今,我还有其他事请义父出手相助。”
“什么事?”庄主问道。
“巫梅苏云婉因将心藏了起来,而获得不死之身。”尉迟澈道,“慕容先生说,清儿可以做此事。可我觉得她不宜如此。若义父能够找到巫梅的心,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庄主点头:“我会努力做此事。至于清儿,就拜托你好生照顾了。”
庄主会秘术,有自己的一番方法。苏云婉再厉害,也是一个后辈。
去找苏云婉藏起来的心,虽然有难度,但是对于庄主而言,也不算是不得要领。
他二人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便是小心地庇护着苏云清。
“我会的。”尉迟澈答应道,“清儿的安危,已胜过我的任何事。”
庄主深知尉迟澈人品,自然信任,又叮嘱几句,便匆匆离去。
而床上的苏云清,已缓缓醒来。
她头痛欲裂,有些抵触地摘下了脖子上的红石玉坠。
她许久没有这种不适了,似乎一切都不舒服,都是从她戴上这红石玉坠开始的。
“清儿。”尉迟澈看到这一幕,便止住了她。
“这红石玉坠是解你血咒的,如今时日不久,不可轻易摘下。”尉迟澈温声道。
他已经看出,这红石果真是有效果的,头痛只是表象,意味着对苏云清真的真的是有作用的。
“可我不舒服……”苏云清的语气软软的,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从前的苦都忍下了,现在马上要苦尽甘来,却受不住了?”尉迟澈哑然失笑,“清儿,就这几日了,你忍着些,快戴上。”
或许是因为气氛,恍惚之间,苏云清觉得尉迟澈的语气竟跟梦中的男人很像。
她心里微动,于是顺着尉迟澈之言,低下头来,重新戴上了红石玉坠。
而原以为的头痛却没有出现。
她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一切如常。仿佛之前的头痛欲裂,只是一场幻象。
尉迟澈也不说话,看她在床上靠着,就这么凝望着她,竟有些出神,看得痴了。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苏云清脸一红。
被一个成熟男子久久凝望,任由是谁都会体味出里面的意思。
“因为你长得好看。”尉迟澈不吝啬口中的夸奖。
苏云清先是心情不错,而后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如今的这张脸,可并不是她自己的,于是心情又不爽起来。
“这么喜欢看这张脸,王爷大可以随便找几个侍女过来,让她们易容成这般模样,供王爷任意观赏。”苏云清冷哼一声。
好个怜香惜玉的王爷,从前说爱慕她,现在又被这张与她无关的脸吸引。
谁知他又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此刻的苏云清并未察觉,她的情绪里多少带着一些对尉迟澈的特殊。
尉迟澈先是一愣,进而俊眉一展,笑得恣意:“清儿,你在吃我的醋?”
这不像是一句问话,反而像是对方才之事的一句定义了。
“谁吃醋了?”苏云清恼火起来,连靠向自己的尉迟澈推开。
“不是吗?”尉迟澈显然是得寸进尺,“原来王妃是个醋坛子,连自己易容的容貌,都要吃醋的。”
苏云清被他一番话弄得又羞又恼,偏偏这尉迟澈又是个厚脸皮的,真叫她奈何不得。
“好了。”看着苏云清要真恼,尉迟澈缓和下来。“喜欢你,与你有着怎样一张脸无关。”
尉迟澈那双如皎月的眼眸,直直看着苏云清:“清儿,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
苏云清没有说话,却觉得心跳格外快速。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因为没有言语,反而显得暧昧起来。
仿佛他们真是一对相爱许久的恋人,在床榻上打情骂俏。
可是……
凤舞君的身子从苏云清脑海中划过,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能够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苏云清心中懊悔,她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在那个梦里。
因为尉迟澈的声音与梦中男子重合,才给了她那种错觉。
“可我不喜欢你。”苏云清闷声道。“你要记得,我们只是假夫妻。”
弄假成真是不可能的,她有着自己的底线,现在做出的努力,都是想要和凤舞君一家三口团聚。
她也并非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该因为尉迟澈的几句好话就动了念。
“我记得。”尉迟澈的语气不带波澜,让苏云清猜不透他的心思。“我还记得答应你,会依照诺言,离开你的身边。”
尉迟澈一笑:“可是世间之事,变数极大,兴许那个时候,你反而是不希望我离开的。”
他像是在说着玩笑,却让苏云清心里微堵。她有种本能地抗拒,因为这无疑是戳中了她刚才心里的那片刻心悸。
“不会有那一天。”苏云清无情道。
她不会允许尉迟澈在她心里占据那样的分量。这是对凤舞君的背弃,也是对小言的背弃。
这无关爱慕,全在责任。
尉迟澈张了张口,却也未去应声。
他不知苏云清的记忆还有多久才会恢复,更不知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让她恢复。
毕竟他时日无多,那份沉重的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很好。
更何况现在的他就已经很是知足了。能够如此悠闲地与苏云清共处着。
尉迟澈没有任何生气的神态,反而怡然自乐地看着床上的苏云清。见她那一身素衣,却在屋里的烛光之下,隐隐发出一些光亮,有一种超凡出尘的美。
他眯起眼睛望着,像是透过苏云清看向过去。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去。
尽管现在其中一人已经全然忘记,终究他还是记得,并且永不相忘。
“清儿,你的衣裳很亮,不知是用了什么料子?”尉迟澈突然问道。
闻言,苏云清心里到底是有点心虚。
她哪里是用了特殊的料子,只是衣裳里藏着银针,所以才被烛光照耀着,显得光芒熠熠。
这倒也并非是针对尉迟澈的,而是她近来的防身手段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尉迟澈招惹他,她给点教训,也不为过。
想到此处,苏云清浅浅笑了起来,一个主意已经有了雏形。
“不过是下人采买的衣裳,我倒是不太懂。王爷若是想知道,不如亲自过来摸摸?”苏云清朝着尉迟澈勾了勾手指,眼睛里也带着柔情。
尉迟澈倒是没有被这美人计晃了心神,知道苏云清如此主动,等着他探寻的,便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若是旁人,定要避闪。
可他许久以来,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苏云清对他的回应吗?
他无心插柳,哪怕苏云清是有意要来戏耍他,他也是情愿的。像是给他现在心里的苦涩,增添了那么一点甜。
“清儿,你当真让我过来?”尉迟澈眸色一深,微微勾唇。“如你所言,我可并非是什么君子。”
苏云清原本是在逗尉迟澈,给尉迟澈使绊子,谁知道却这样被尉迟澈反将一军。
尉迟澈说着,身体已经朝她倾斜过来,挑眉暧昧地看着她。
一时之间,苏云清星眸微闪,身体竟是本能地僵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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