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霄摸了摸她的发梢,嗓音有些闷闷的。
“眼下还不是对他动手的时候,还得等等。”
任凤华轻轻地点了点头,轻轻从他的怀抱中直起身来,轻声问道:“那刺客的事,需不需要我在为你添一把东风?”
“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秦宸霄紧了紧她的外袍,拂落了肩头细碎的桂花,带起一阵幽香。
任凤华知道刺客一事必然是由最为可疑的任清雪背了黑锅,但她毕竟多行不义,此番也算是报应。
两人一路相伴而走,没用车马代劳,一直到夜深才回到了王府。
琉璃见着任凤华回来,登时笑逐颜开:“娘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若是再不来,奴婢和珍儿差点都要提着灯笼出去找了!”
她说着接过了任凤华褪下的外袍,一边帮她梳洗一边笑言道:“对了,娘娘,你是不知道,方才奴婢和珍儿在街上看到了许多好看的花灯,我俩带回来了好几盏,等晚些时候就捎一盏挂到娘娘殿里来!”
珍儿闻言在边上揶揄道:“怎么才挂一盏,回来的时候我怎么明明白白记得琉璃姐姐买了好几盏,一盏给了娘娘,一盏给了我,那还有一盏呢?”
琉璃张牙舞爪地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珍儿窃笑了一声,大咧咧地作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方才见府里只有阿四哥是提着一盏花灯走的——”
琉璃慢半步捂上了她的嘴,任凤华却已经将她方才的话听了个真切,眸中渐现若有所思之色。
琉璃被看得面红耳赤,作势要打多嘴的珍儿,却被后者轻巧地躲了开去。
“哎哟,好姐姐,你这藏着掖着要到什么时候啊,不如由我帮你一把吧!”
琉璃急得结结巴巴,正愁要怎么解释,忽而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娘娘,我是阿四。”
正打闹着的两个人闻言齐齐一顿,琉璃闹了个大红脸,自然不愿意现身,一溜烟地藏到了屏风之后,却还忍不住怯生生地往外看。
“进来吧。”任凤华压下上扬的唇角,招手示意人进门。
阿四中规中矩地上前一礼,随后面无表情地禀报道:“娘娘,今日中秋宴上的刺客一事已然有了眉目,殿下让我转告您,不必过于忧虑。”
“我知道了。”任凤华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屏风后的纠结人影,登时挺直了腰板,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阵眼前的青年。
阿四虽与阿六年岁相当,却要更为老成,平日话虽不多,但是为人板正,踏实靠谱,倒也不失为一个良配。
任凤华从前没看出琉璃对他的心思,如今便想着用做媒来弥补,于是思索一阵后,她清了清嗓子,挂上了宛如长辈般和煦的笑容。
“阿四,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在府上或是府外遇到了中意的姑娘,也该谈一门好亲事了。”
阿四闻言神色一定,微抬眼帘,但又像是在克制什么一般,轻轻将头低了下去。
任凤华只当他是羞赧,便试探着继续道:“不过府上也是有很多好姑娘的,不知你看——”
她话还未说完,阿四却在这时候突然单膝跪了下来,神色郑重一板一眼地说道:“娘娘,属下誓死效忠您和殿下,无心······嫁娶之事。”
任凤华闻言微愕,却听得对方继续道:“属下在此立誓,终身不娶!”
“你!”任凤华没想到对方竟会这般决绝,面上微有愠色。
屏风后忽而一动,一回头,却见是琉璃眼眶红红地走了出来,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狠狠地看了阿四一眼,嗫嚅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珍儿在边上小心地守着她,目光中满是担忧。
阿四却是个楞的,他见屋内凭空多出了两个人,也只是费解地多看了两眼,最终却没顶住任凤华略显责备的眼神,匆匆告辞离去。
“琉璃——”任凤华没想到自己好心办砸了事,心中满是愧疚,见琉璃失魂落魄,顿时越加自责。
琉璃闻言抹了抹眼睛,勉强一笑,而后随意扯了个由头,便也哽咽着跑走了。
“琉璃!”任凤华追了两步,却被一旁的珍儿拦了下来。
“娘娘,就让琉璃姐姐先静静吧,她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估计不想同人说话。”
任凤华这才收回视线,懊丧地揉了揉眉心:“都怪我,是我自作主张了。”
珍儿忙劝道:“娘娘可别这么说,琉璃姐姐定然不会怪罪您的,只是这阿四实在不识好歹,琉璃姐是个多好的姑娘,他竟就像个木头一样,好赖话都听不懂。”
任凤华闻言只是叹气,意识到自己最近总是乱点鸳鸯谱,她不禁越发心气郁结。
琉璃一口气直接跑到了中庭,正好撞上了同样也回来复命的阿六。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呀?”
他一眼就瞧见了琉璃红红的眼睛,立马一把将人拽住,担忧地问道。
他平日虽然总是一口一个“好姐姐”的拿琉璃打趣,却打心里地把人当成妹妹看,生怕妹妹被人欺负了去,却未料到对方今日好像不怎么想搭理他。
“我没事,我要去准备明日的早茶了,先不和你说了!”说着,便急匆匆地同他错身而过。
阿六怎么会看不住她在撒谎,于是揣着满心疑惑,他一进内殿便脱口问道:“娘娘,琉璃这是怎么了呀,哭得跟只兔子一样!”
“咳咳。”任凤华知道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德行,因此闻言登时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她······应当是被方才街上的风沙眯了眼了,难受得紧,你千万别去招她!”
阿六是个不好忽悠的,但好在对她的话却是言听计从,闻言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念念有词地出去了。
三更的钟声已然敲响,暗室中,秦宸霄却仍在审问今日殿上的刺客。
宴上的闹剧中他确实有动一些手脚,但是眼前这名仍紧咬牙关不松口的歌姬却不是他的人。
“殿下,已经审了好几个时辰了,这女人的嘴巴实在是太严实了,根本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下属无奈回禀,手中捏着的倒刺鞭上已然满是鲜血。
秦宸霄低头扫了那人一眼,慢声道:“喂吐真水吧。”
那地上的刺客闻言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哪抵得住人高马大的侍卫,半瓶吐真水下去,先是剧烈地呕出一口血,最后还是挣扎着吐出了零碎的线索。
“皇帝?”
秦宸霄复述了一遍她说的话,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而后霍然起身,平淡地挥了一下手。
“处理了吧。”
侍卫登时应声而上,手起刀落,那刺客便没了声息。
“准备好了吗?”秦宸霄捡起地上的白绫,漫不经心地盖住了刺客的头脸,而后侧目看向身后阴影处。
黑衣少年应声而出的时候,面上却已然罩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一,映着冰冷月光,面颊处有一道狭长刀疤几乎横贯了整张脸,戾气逼人。
他压低了嗓音,气息粗犷:“一切就绪,殿下放心。”
秦宸霄闻言敛下了眸子,唇角却愉悦地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他如今不杀皇帝,是为了要收集证据,好将对方的狗命悬在一根线上,留到日后慢慢折磨。
刺客尚能一刀毙命留有全尸,他却根本不配有这样的死法。
对于恶人,千刀万剐总是好过一击致命。
一旁,侍卫正忙着收拢地上的尸身,闻言却有些担心:“殿下,万一皇上知道刺客死了,起疑心了该怎么办?”
秦宸霄却依旧慢条斯理,闻言只是抬头看了眼屋外皎洁的圆月,面色淡然:“无妨,那就让我们先抢一步棋吧。”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纵身点地,纵到了屋檐之上,两息之内已是数丈。
黑衣少年赶忙跟了上去,同样落地无声。
此事的皇宫内,御书房灯火未歇,长明灯亮,不是为了批阅奏折,而是为了供淫乐的帝王看清灯下美人。
王公公颇为无奈地守在殿外,头一点一点的往下掉,却又不敢真的入眠。
御书房内,皇帝正毫不忌讳地宠信着白日新进的美人,翻云覆雨好不快活,直到一声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来者何人!?”皇帝正到关键时刻,突然被人叫停,登时没好气地暴呵出声。
屋外之人却应得格外从容:“父皇,是儿臣。”
“霄儿!?”皇帝认出了殿外之人,态度登时急转直上,又变回了原本和煦的模样,“你先停在殿外,容朕整理着装!”
眼见着殿外没了动静,皇帝也没了兴致,将身上的美人一推,没好气地驱赶道:“还不快给朕滚下去!”
美人悬泪欲泣,刚要哭哭啼啼地下榻,忽而背后一阵寒光袭来,瞬间皮开肉绽,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啦,便没了气息。
皇帝招手唤来了影卫,将尸身清理的无影无踪,等到整理好形容之后,才朗声回道:“进来吧。”
秦宸霄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王公公便扶着高帽匆匆地赶了进来,他原本是掐算好了时辰进来伺候的,谁知一抬头瞧见了两尊大佛,险些腿一软摔倒在地。
“皇,皇上——”他被对方周身的杀意吓得不敢动弹,登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不敢言语。
皇帝碍于有秦宸霄在,无法开口发作,只得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下一刻对上秦宸霄却又瞬间缓和了态度:“霄儿,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府上歇息,怎么突然进宫来了?”
“不是父皇说的让儿臣查案有线索就第一时间来通知你的吗?”秦宸霄对答如流,神情依旧淡然。
皇帝这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闻言只得尴尬一笑,关切问道:“你还是得以身子为重,此事倒也可以暂且放了放。”
天聊到这里眼看着又要陷入僵局,皇帝又转而看向了王公公,没好气地埋怨道:“三皇子到了也不知道提前通报一声,没用的奴才,还不快给朕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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