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霄被她眸中的眼波流转晃了神,怔怔地跟上了任凤华轻灵的步伐,看着她在帐中绕了一圈,而后停在一处。
“殿下,准备好了吗?”
她的笑容狡黠又漂亮,秦宸霄眼角微眯,正要上前一亲芳泽,忽而察觉背后伸来了一只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堂堂国朝三皇子,这是头一回毫无防备地被人暗算,他眼见着任凤华笑得愈欢,自己则蓦地跌进了浴池之中,水花四溅,登时浸湿了他的内衫。
“抱歉,殿下,这是最快冷静的方法了。”
秦宸霄反应的很快,瞬间浴水而出,抬起头的时候,任凤华就笑着趴在池壁上,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秦宸霄心中暗火丛生,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冷不防由怒转笑,生生被气笑了。
“三皇子妃果然是智计百出。”
他说着捋了一把湿发,水珠顺着优越的五官摇曳直下,划过上下滚动的喉结,没入被浸湿的衣裳深处。
任凤华一下就觉得自己成了不知羞的登徒子,双颊通红,有些不敢看秦宸霄英气逼人的五官。
“殿,殿下那就顺便沐浴一番吧,我,我先出去看看。”
心中的悸动和羞赧无处遁藏,任凤华逃也似地冲出了营帐。
“华儿!”
秦宸霄见状有些失神,被这么一闹,他早没了那些旖旎的心思,实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落荒而逃。
冲出了营帐的那一瞬,寒风彻骨。
阿六大老远就看见自家殿下湿着衣裳就要往外走,登时拦上前去,着急道:“殿下,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眼下都快秋末了,这风一吹万一把身子吹坏了怎么办!”
他一溜烟地奔进了帐中,见满地狼藉,不由嘴角一抽,非礼勿视地捂上了眼睛,摸索出了件大氅。
正要出去给秦宸霄披上,却被对反冷冷地瞥了一眼。
“殿下,可不带这样迁怒的——”
阿六登时委屈瘪嘴,两人僵持片刻,直到任凤华去而复返打破僵局,秦宸霄才终于缓下了神色,委屈道:“你回来了。”
阿六哪里见过自家殿下摆出这副神色过,登时如坐针毡,不待人赶就搓着双臂跑远了。
走出百步路后一回头,见两人相依偎着进帐,不由碎碎念道:“果然是重色轻友,有了媳妇,就忘了老部下了!”
任凤华原本就准备去外头吹把冷风冷静一下,真没想到秦宸霄竟然会跟出来,见他人衣衫湿透还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任凤华帮他擦头发的手不由轻柔了下来,良心颇受谴责。
“殿下还真是痴了。”她低声斥了一句,见对方眉眼失落,不由又改口道,“好了,我这就准备药浴,你也好好泡一泡,正好驱驱寒。”
“哦。”秦宸霄低低应了一声,说罢就开始宽衣解带。
任凤华只得僵硬地霍然起身,开始准备药材,余光却还是避无可避地瞧见了秦宸霄的腰腹,那股子羞赧眼看着就要去而复返,她赶忙心无旁骛地开始念叨起了这几味药材的具体效用。
还真是妖孽,见不得,一见就容易心门失守。
任凤华一边默念着清心咒,一边留意着秦宸霄浸入浴池中的动静,心里还不住打算着之后的解毒方法。
想着想着,倦意却突然侵袭而来,任凤华头一点一点的,终于在安神香的效用下,浅浅地陷入了梦乡。
秦宸霄见说着说着没人再接他的话,抬头一看,便瞧见了恬静睡去的任凤华,眼见着药浴也泡的差不多了,他便起身而出,长臂一伸,从屏风上捞了一条薄毯,准备给任凤华披上。
可谁知也不知是睡前思绪太过跌宕,任凤华竟然做了个羞于启齿的梦,梦里春色旖旎,她挣扎着脱身,谁知一睁眼,却瞧见了扑面而来的水汽。
“本王要不还是抱你去榻上睡吧。”
任凤华总算在一片迷蒙中看清了眼前人,但见秦宸霄寸缕不着,宽肩窄腰,肌理匀称,大咧咧地站到了她面前。
“你,你!!”
梦里的荒诞光景登时浮现眼前,任凤华只觉脑袋轰地一声,登时无地自容地叫了一声,狂奔而去。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香艳,再多待一刻,约莫着就要血气上涌昏过去了。
一口气跑出老远后,任凤华不住地拍着胸口,暗自谴责自己越发没正形了。
谁知正自言自语间,一拐角,便撞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华儿妹妹?”
该死。
任凤华登时认出了来人的声音,面色登时一寒。
冤家路窄,她遇到的竟然是秦炜安。
对方却对她的冷淡视若无睹,依旧带着笑套近乎:“大伙儿眼下都去游玩了,华儿妹妹这是迷路了吗?”
“不劳五皇子殿下挂心,臣女不过随处走走。”任凤华疏离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秦炜安想要来牵她的手。
“华儿妹妹缘何对本王这般生分,从前在相府的时候,你我不还是有话可聊的吗?”秦炜安的眼神有些受伤,他不甘心地走近一步,将任凤华堵进了一条死胡同。
后者神情戒备,见状越发不客气:“五皇子殿下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依照规矩唤一声皇嫂吧。”
这声“皇嫂”于他而言何其诛心,秦炜安登时沉下了脸色,死死地看向了冷若冰霜的任凤华,心中半是不甘半是恼火。
“你难道还不明白本王的心意嘛,这些日子以来,本王从未忘记过你——”
任凤华挑起半天眉毛,不可置否道:“五皇子殿下魔怔了,你我原本就没什么交集,谈何心意?”
说罢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高傲离去。
秦炜安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攥紧了拳头。
五王府的丫鬟正好在这时候找了过来,刚想开口却惊惧于秦炜安满带杀气的脸色,生生把话卡在了嘴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秦炜安认出了这丫鬟是任盈盈身边的人,登时不悦地开口质问道。
那丫鬟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答,又被他的逼问吓得哭了起来。
秦炜安无奈扶额,只得温声安抚。
“好了,别哭了,侧妃找本王到底有什么事?”
那丫鬟抽噎着回道:“回,回殿下,是侧妃娘娘让奴婢来看看您在做什么?”
“她倒是有闲心。”秦炜安微微眯起眼睛,尚在思虑这丫鬟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纠缠任凤华的画面,见她匆忙离去,不由动了杀心。
至于任凤华,他回忆着那冰冷女子看向他时不屑憎恶的眼神,心中恶气难抒。
“任凤华,你难道真觉得自己这么高贵吗,那就看看本王怎么亲自毁了你——”
隶属于五皇子的营帐中,任盈盈在帐中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那个送信的丫鬟回来,心中焦躁不安,忍不住发起火来。
侍女赶忙上前宽慰道:“娘娘,您别着急,这里地势复杂,兴许那丫鬟是迷路了呢!”
“那你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打探殿下的行踪!”任盈盈余怒未消,打骂了那侍女好一阵,才没好气地将人轰了出去。
等帐中的人都走了七七八之后,任盈盈忽而又冷静下来,她面露忧愁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哀怨道:“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炜安已经不曾涉足她的院子了,日日就望张氏房里跑,有时候甚至还去看望她的那个好表姐。
她却只得独守空闺,以泪洗面,脾气一日大过一日。
正顾影自怜间,外头突然有人通报。
“娘娘,侍郎府小姐在外请见,您——”
“这贱人还敢自己找上门来,活腻歪了吗!?”任盈盈登时毫不客气地骂道,谁知那丫鬟正要转身出去递话,她却突然把人叫住了,“等等,把人叫进来吧,我们姐妹俩也好久没有说说话了。”
这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侍女不寒而栗,赶忙逃也似地出去叫人了。
“哟,表姐,许久没见你了,你怎么有了身孕也没见富态,还是这样消瘦。”
侍郎府小姐一听这话面上笑意一顿,任盈盈怎么可能不直到自己怎么落入这般田地,要不是任盈盈故意徇私苛刻,她也不至于在王府中连混个温饱都困难。
而任盈盈却每日娇奢行事,光是置办个发簪都够她半年的吃穿用度。
思及此,侍郎府小姐心中愈发嫉妒,面上却滴水不漏,乖巧地应承道:“娘娘说笑了,我如今不过寄人篱下,能吃口饱饭就足够了。”
她说这话时,低眉顺目的,任盈盈上下扫了她一眼,终于意识到了心中那份古怪来自何处。
侍郎府小姐着白裳,梳素髻,这不正和从前未出嫁时的她一模一样。
面对这般拙劣张狂的模仿,任盈盈对此简直嗤之以鼻,因此语气直转刻薄:“还没问呢,你不好好的守着一日三餐过日子,来找我做什么?”
侍郎府小姐咬了咬下唇,像是内心挣扎了一番,而后忽然期期艾艾地跪了下来。
“我今日来,是想求求你,求求你护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呵。”任盈盈闻言收回视线,拨弄了一下猩红的指甲,“原来是来找援手的呀,我说表姐近日春风得意,怎么想着要找我来了。”
她顿了顿,毫不掩饰自己看向对方隆起的小腹时狠戾的视线:“不过你怎么敢确定,我这想保这个孩子,还是杀这个孩子呢?”
侍郎府小姐闻言登时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惊慌地摇了摇头:“你不会的!”
“我不会?”任盈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既然你笃定我不会,那总得拿些合作的诚意出来让我瞧瞧吧?”
诚意?
侍郎府小姐牙关打战的看着主位上端坐着的那个刻薄女人,她们好歹自小一起长大, 自然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任盈盈这是想让她拿腹中的这个孩子来换前途。
如今她处境艰辛,这孩子生下来或许都能难题,谈何养活。
侍郎府小姐很快就动摇了,她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小腹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好,我答应你,这孩子出生之后,我可以让她过继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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