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纤凝愈发疑惑,趁他目光游移一把夺过来,聂景硕脸色一变急忙来抢,结果这食盒从聂纤凝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倒了出来。
是六只绑得整整齐齐的螃蟹,色泽鲜艳香味弥漫,显然做得人手艺非凡。
只不过……
聂纤凝心里一凛,螃蟹可是大寒之物,最是伤脾胃。
思考间却见聂景硕跳下床,慌张的将几只螃蟹捡起来重新放回食盒,脸上的表情已由震惊变成了愤怒。
聂纤凝被他恼怒的目光震到,心里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聂景硕疾言厉色:“你把我姐姐害成那样,我还没跟你算账!”
少年的脸不再似从前温柔明朗,轮廓分明的脸上棱角也很分明,下颚骨的角度很明显,照侧脸看过去已经有了属于男人的凌厉。
他性格温和,几乎从来没有发怒过,此时此刻却涨红了脸,双眼里冲出凶猛的巨兽。
聂纤凝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凌厉的少年,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不属于曾经那个乖孩子聂景硕的叛逆与倔强。
这样的他更具男子气概,却也离她越来越远。
“你以为你是厉家的人就了不起么,那是我姐姐捧着你,别以为仗着她喜欢你就能胡来,她怕你,我可不怕!”
聂景硕指着门,态度强硬:“出去,别再踏进这里一步!”
聂纤凝浑身一颤,堪堪后退了两步,眼底的震惊与复杂几乎要溢出来。
她完全可以相信,自己要是再多说几句,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撵出去,并且不会给她丝毫好脸色。
“好,我出去。”聂纤凝不再多言,慢慢退了出去,生气会加重病情,她就算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纠缠不休。
在外面停了许久,她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她自嘲一笑,自从上次坠楼以来,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不行了。
“没事吧你?”厉元蘅站在两步开外,眼里的戏谑跟脸上的幸灾乐祸却毫不隐晦。
聂纤凝瞪了他一眼就要走,他却让她在这儿等着,过会儿给她解疑。
病房里响起两人谈话的声音,但透过虚掩的门传出来并不多,聂纤凝静静听着,心里升起难言的酸涩与嫉妒。
不知不觉间脸上滑落温热的液体,聂纤凝急忙擦干净,怕别人窥见她的软弱无助。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厉元蘅出来了。
“聂纤凝,别给我丢人,把你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收起来。”他本来情绪还算可以,但见她脸色难过,顿时不高兴了。
聂纤凝不理他的怨怼,忙道:“到底怎么回事?”
“聂景硕今年都十八了,你还当他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呢?”他冷哼一声,走在前面:“那个女孩子给他的食盒。”
聂纤凝却没有跟上他,一下子靠在墙上,征征望着虚空。
怪不得,怪不得她刚刚觉得聂景硕神情不对,她眼该想到的。
“可是那里面是螃蟹,你知道聂景硕……”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了。”见她没有跟过去,厉元蘅又折了回来。
“这女生家里是卖海鲜的,这一个月以来,她隔三差五就给聂景硕送自己做的东西,大都是些寒性大的海鲜。
聂景硕最爱吃的就是这个螃蟹,不生病才怪。”
他眼里有嗤之以鼻的鄙夷,仿佛那女孩的心意分文不值,聂纤凝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皱眉。
“或许她并不知道这样会害了聂景硕,又或许是聂景硕刻意要求的?”
显然,她不愿以恶念来揣测一个卑微的女孩,也不想让猜疑玷污了一颗纯真的心。
厉元蘅白了她一眼,嗤笑:“你不是一向很护短的么,怎么今天这么容人?”
“那女孩不像有城府的,况且……她看聂景硕的眼神……”
聂纤凝回忆着不久前惊鸿一瞥的那个朴素女孩。
于那群非富即贵的贵公子千金之中,她的衣着长相并不出众,但有些人就是有那样的魅力,即便她寂寂无名,也能让人一眼看到。
仿佛一朵不起眼的小雏菊,静静的散发着自己的芳香。
那女孩低眉顺眼的跟她打了招呼,进门之后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保持微笑看着他们笑闹,时不时抬头看上聂景硕一眼。
当时看得时候聂纤凝并未察觉其他,只当来自普通家庭的女孩心怀卑怯不敢张扬。
如今仔细一想,她那岂是自卑,分明就是少女见到喜欢的少年而垂眸一笑的娇羞。
难怪她当时就觉得两个孩子之间磁场不同。
“聂纤凝,你该庆幸自己没有去学法律,如果那些法官大人都只用直觉断案,恐怕这世上就没有罪犯了。”
厉元蘅看傻瓜一样看着她:“这件事不止有那个女孩的功劳,聂家二房肯定也参与其中了。”
聂纤凝猛然回神,直勾勾盯着厉元蘅的眼睛,试图窥探更多,对方却只冷淡一笑:
“这女孩送的吃食虽以寒性居多,但聂景硕身体健硕,还不至于生病。
厉害之处就在于为他做饭的那个佣人,所用到的食材许多都是与螃蟹不能用在一起的。
比如柿子,茄子,石榴,花生,蜂蜜,南瓜等等,这些东西都是做点心常用的,还有那鱼汤,柚子炖鸡汤,萝卜丸子汤等,也都是寒凉之物。
一顿两顿,一天两天倒也无妨,可是日子久了……”
厉元蘅没有再说下去,聂纤凝却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了那个最坏的结果,不觉双腿一软。
“他们……他们竟然恶毒到这个地步?”聂纤凝声音发颤,脸上全是痛心与震惊。
就算他们与二房多有龃龉,她也从未想过要害他们,可天杀的,那家人就不是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几乎已经水落石出,聂纤凝二话不说就要去聂家兴师问罪,却被厉元蘅拦下。
“你没有证据啊。”他道:“我查过了,你二叔一家跟那个女孩没有丝毫瓜葛,双方也没有任何往来。
就算我们猜得八九不离十,他们家也可自我辩解,反咬你一口。”
聂纤凝身形一震,转过头愣愣看着厉元蘅,眼中的愤怒已转化为惊异:“这怎么可能,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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