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玦并没有答应天一公子的要求。
他这样执着的人,是很难放下一切的。
然而,很快从中州传来消息,耶律稷趁乱偷袭,青染率人赶回去救援,但却在半路上被蛮军阻截,力战不敌,最终被楚匡斩杀。
青染的死,就像是压垮白玉玦的最后一个稻草。
没了,全都没了。
他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从徐遥到明柏再到青染。
现在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白玉玦的心里沉重,他走到大街上。
街道两旁摆着些算命的摊子。
白玉玦的神色微动,走到一个瞎子算命的桌前坐下,“我要算命。”
“公子要算什么?”瞎子问。
“前程。”白玉玦道。
“请公子把手伸出来。”
白玉玦伸出手。
瞎子摸着他手掌心的纹路,皱起眉头,“公子,你今年几岁啊?”
“三十七。”白玉玦答。
瞎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今年流年不利,最好是不要乱动干戈,否则会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危啊。”
白玉玦的脸色沉了下来。
接着,他又陆续地到了几个算命摊子上,让人给他批命。
“公子,看你印堂发黑,气色不好,将要有大祸临头啊。”
“依阁下的面相,你虽然身份贵重,但可惜会短命。”
“你活不过三十七岁。”
白玉玦得到的结果都是这样,说他大祸临头,批他活不过今年。
他不相信这个是事实,拿了一个算命的签筒去抽签。
抽了三次,都是同样的签文。
坤卦第六爻,龙战在野,其血玄黄。
他摔烂了签筒,折断了所有的竹签。
再到行馆去找天一公子,却得知天一公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他怎么会走?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他的吗?”
“我们是好好看着他,没见他出过这间屋子,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白玉玦气急败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郊外山野之中,两个婢女推着一辆轮椅。
“公子,为什么不带白玉玦走?”婢女不解地问。
“他不会跟我走的。”天一淡淡道。
“可是公子,你说过他对你很重要,只要有他在,你的腿就可以好了。”婢女道。
天一摸向自己的腿,“世上有因就有果,有得就有失。我得到通晓天机的能力,但却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我想,若是我能改变他的命运,那我自己的命运也可以改写。”
天一公子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公子,还没到最后,说不定白玉玦考虑过后,会答应你呢?”婢女道。
天一公子摇头叹道:“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改变,他就不是白玉玦了。”
望向远处天边,天一公子的目光复杂,“我有预知命运的能力,却终究无法改变命运。”
豫州,王府。
手下送来的军情一封比一封紧急。
耶律稷趁机偷袭,连战连捷,他们已经丢了好几座城池。
白玉玦气得将奏折全都挥倒在地,“一群没用的东西!”
连个城池也守不住。
“主上,这也不能怪他们,我们将大军全都调动出来打叶风,后防本来就空虚,兵力不足。”郭元祺道。
白玉玦的脸色铁青,手攥成了拳头,“耶律稷你欺人太甚!”
归根究底一切还是耶律稷擅自撕毁盟约。
白玉玦冷笑,耶律稷,真是好样的。
当初在龙门盟约之时,双方都发下毒誓,若敢背誓,不得善终。
虽然他也知道大争之世,一纸盟约根本没办法阻止对方想吞并领土的野心。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耶律稷会在这时候出兵,趁火打劫,反咬他一口。
蛮人生性狡诈凶残,这回白玉玦算是见识了。
“主上,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尽快回师,守卫中州。”赵敬连忙道。
白玉玦的脸色阴沉,不发一语。
回师去抵抗蛮军是唯一的办法,凭中州留守的少数人马,是绝对没办法抵抗蛮军的大举进攻。
“是啊,主上,中州是我们的腹地,绝不能失。”赵庭也连忙道。
白玉玦的目光幽沉阴暗。
他何尝不知道中州是他们的腹地,不容有失,但如果现在回师,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等于前功尽弃。
他和叶风交战数年,已经耗费了大半粮草军力,虽然白羽军损失惨重,但叶风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这时候回师等于给叶风喘息之机,平白放过这个杀叶风的机会。
“元祺,你以为如何?”白玉玦望向郭元祺,想听他的答案。
郭元祺深思过后,道:“以目前的情况,主上只能壮士断腕,割舍掉已经得到的土地,率大军回师中州。”
白玉玦的拳头攥得死紧,面沉如水。半晌,他一拳打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不行!”白玉玦冷声道,“绝不能退兵,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能再回头。”
“主上的意思是?”
“叶风是我的心腹大患,只要我除掉他,就会得到荆州和扬州,这两地都是富庶之地,倒是我可以养精蓄锐,再对付耶律稷,夺回中州。”白玉玦作出了决定。
“这个想法是很好,但太冒险了。”郭元祺劝道,“如果我们一时没办法杀了叶风,夺取两州,反而让耶律稷先得到中州,那时我们就会被前后夹击,两头不到岸,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
“郭将军说得对,请主上三思。”赵敬道。
白玉玦目光深沉,“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
这样想着,他的脑海里有了一个计划。
荆州。
叶风派去豫州的探子回来了,说没有打听到明柏的消息。
“那宇文皓有什么动静?”叶风问。
“没有。”探子答,“宇文府这几日都很静,也没再见过宇文皓的影子。”
叶风皱起了眉头。
宇文皓和明柏竟然在同一时间消失了,没有一点踪影,好像是人间蒸发似的。
另一方面,明义试图和几个长老用灵术去探测大哥的方位。
他们点燃长明灯,准备施法。
灵气聚集,长明灯烛火摇曳。
不一会儿,长明灯居然熄灭了。
众人大惊失色。
明义上前,食指和中指拈动灵诀,想要再次点燃长明灯。
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灯的烛火刚点燃,便又熄灭了。
长老的脸色都十分凝重,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长明灯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如果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的长明灯将永远也无法点燃。
就如同当日神洛的情形,在他选择舍弃生命以护苍生大义的时候,长明灯在他命终的那一刻熄灭。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大哥不会有事的!”明义不停地摇头,嘴里不信地大喊着。
明义难以承受这么大的打击,跌坐在地下,心中悲拗,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
“族长,事实摆在眼前。”风清长老上前安慰道,“你看开点吧,节哀顺变。”
与此同时,叶风也收到了一封战书。
这封战书是白玉玦给他的,约他在迭风岭决战。
决战是只对叶风一人,白玉玦也会一人来应战。
换言之,这是一场他们两人间的生死之战。
胜者不但能杀了对方,而且还会得到对手的全部兵马和地盘。
败者将失去性命,一无所有。
“这时候白玉玦送来这样的挑战信,不知意欲何为?”叶海皱起眉头。
“师父,我打算应战。”叶风道。
“不行。”叶海没答应,“白玉玦这个诡计多端,不知道他有什么阴谋。”
“这场战争连累了太多的人。”叶风道,“现在有这么好铲除白玉玦的机会,我绝不能放过。”
“可是以你的武功,根本不是白玉玦的对手。”叶海顾及道。
白玉玦修炼了神术,以叶风一介凡人的血肉之躯,怎么能敌得过他。
叶风却心意已决,“师父,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试一试。”
叶海望向他,“你这样太冒险了。”
“为了救出纪晴,为了杀死这个大魔头,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胜算,我也会去。”叶风道。
“你的胜算不止十分之一。”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接着,叶风就看见明义和明真带着五位长老走了进来。
“有我们帮你,你的胜算起码有八成。”明义朗声道。
叶风看见明义,面露喜色,“你们来了。”
叶海问明义,“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帮他?”
“我会用移魂术,将我、明真、还有五位长老的灵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传给叶风。”
“叶风有了我们的帮助,胜算会增加到五成。”明义道。
“那其余三成呢?”叶海问。
“其余三成在一柄剑上。”明义的眼眸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明府。
萧紫云打算离开。
“明大哥的下落还没找到,你现在就要走?”凌芊芊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
萧紫云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他会活着回来的,到时候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凌芊芊怔住了,“你——”
“我看到了那枚玉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你。”萧紫云笑着道,“恭喜你。”
凌芊芊的目光复杂,“其实你可以不用走的。”
萧紫云拍了拍她的手,“要走的始终要走,别为我担心。”
“可万一明大哥回来——”凌芊芊犹豫道。
“他回来你就告诉他,你没有在船上见过我,告诉他我已经走了。”
“你要去哪儿?”凌芊芊问。
萧紫云笑道:“不知道,我想四处走走,看看大江南北的景色。”
秋梅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行李。
“对了,代我向云沐道谢。”萧紫云已经摘下了面纱,恢复了昔日的美貌。
是云沐治好她的。
两人挥手道别,凌芊芊望着萧紫云上了马车。
长街上马车离去的影子,令她久久难以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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