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攻自破，你是我的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二天一早，张晓把屋子里翻遍，都没有找到户口本。
    李素华女士煞费苦心，事情做到了张晓前面。
    张晓无奈，看来是要郑重其事的和母亲谈一次了。
    她闷闷不乐的去了药厂上班。
    【户口本没找到。】张晓还附了一个忧伤的表情。
    【摸摸头。】于海波回复。
    张晓嘟嘴。
    到了药厂，张晓直接去了李素华的办公室。
    好在办公室没客人，不然她这气冲冲的模样，又得让李素华骂一番。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这个样子找我。”李素华问。
    张晓打了个电话，把张中正也叫了来。
    张中正因为她们的母女关系，每次都很是头疼。
    “我就是想问你们，想让我怎么样？”张晓问。
    “什么我们想让你怎么样，胳膊大腿你自己的，我们能控制吗？”李素华喝了口茶。
    “能。你们让我学化药，我学了，你们让我毕业回桐市，我回了，你们让我相亲，我相了。现在，按照你们安排的节奏，和相亲对象处对象了，你们倒是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怎样？想让我成就别搅和，不想让我成就提前说一声，别把人家给耽误了。”张晓说。
    “婚姻大事，不能冲动。相亲成功是一回事，考验考验这个人又是另一回事。你们可以处处，多了解对方一些。”李素华说。
    “那你们这态度，是让我好好处的态度吗？你们顾忌别人的感受别人的面子了吗？我现在都什么样了？妈你是想把我逼死才算甘心吗？”张晓说着，气上来了。
    “这孩子说了，我从你一进来就压着火压着。你倒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发一通火？”李素华问。
    “我要结婚。”张晓直接说。
    “你这谈了几天啊才，就要结婚，你是疯了吗？”李素华问。
    “爸，你和我妈认识多久结的婚？”张晓问张中正。
    “我们那个年代，相亲到结婚，还挺快的……”张中正说。
    李素华瞪了张中正一眼，张中正闭上了嘴。
    “如果不遂我愿，我把话放这。我以后再也不相亲，也不谈恋爱，一个人孤独终老。”张晓说。
    张晓把一堆检查报告放桌子上说：“我现在是个病人，如果你们继续逼我，哪天就没这个女儿了。”
    张晓说完潇洒的走了，她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从小到大都是张晓屈服，李素华是吃软不吃硬，张晓屈服是软，但是李素华目的也达到。现在这硬碰硬，张晓心里也是赌一把。
    先拿生病说事，回头不行再拿孩子说事，看她们到底是不是石头心肠。
    张晓突然感觉很是解气。
    张中正把检查报告拿给李素华，两个人看了看。
    “呵，还抑郁，没病找病，我看她是闲的。”李素华冷哼一声。
    “你怎么这么愚昧，老张家那孩子，多好，博士都读完了，为什么自杀，不就是抑郁。这是一种病啊。”张中正担心的说。
    李素华冷眼看了张中正几眼，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看了看诊断报告，有些慌。
    “还不是你这些年，把孩子一步步逼的。要是成了重度抑郁，别说结婚了，活着都是问题。到时候，于家知道了，根本不会娶一个有精神病的。不止于家，相亲都是大问题。”张中正越想越气。
    李素华一听“精神病”几个字，更慌了。她一手培养的晓晓，怎么能和这些挂钩呢？她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张中正看李素华有点发懵，继续说；“这个病要是不现在趁着轻度，治好了，以后最乐观的，结了婚，我告诉你，生的孩子说不定都会遗传。到时候再被婆家踢出门，更难看。”
    李素华这一哆嗦，越想越可怕。
    “那，那怎么着？我这几天没怎么着这孩子啊。”李素华说。
    “她好好的处着对象，你非得把她住的地方的锁换了，当着小于的面把她骂一顿，他成年人了，你让她的脸往哪里放，你让她怎么面对小于，就像晓晓说的，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张中正说。
    这么多年张中正仿佛都没有这么硬气过。
    李素华没有了嚣张气焰，求助般的看着张中正。
    “别看我，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反思反思。我那边还要开会，先走了。”张中正说完就走了。
    【闺女，我把你妈，说了一顿。她反思去了。】张中正给张晓发了个消息，还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多亏有爹。】张晓回复。
    ……
    又转过来一天，陆衍把苏嘉送到机场。
    陆衍给了苏嘉一个拥抱，苏嘉在陆衍耳边说：“不用担心我。”
    “有事情给我打电话。”陆衍说。
    苏嘉直点头。
    陆衍看着苏嘉进了安检才离开，回去路上感觉心里某处空落落的，出个差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陆衍在路上安慰自己，这时候他的右眼皮跳了几跳，他揉了几下，一定是昨晚没睡好。
    苏嘉进了安检，到了休息区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就感觉身边两阵风，她一抬头，竟是沈晓峰和杨乐。
    “你们怎么也在？”苏嘉抬头。
    “额，出差申请不是你给我们批的吗？”沈晓峰说。
    苏嘉想起那天假期第一天，正在外面，看到沈晓峰和杨乐提交的出差申请，想到是验收前必不可少的培训，没看培训日期就批了，没想到时间竟和她是一个时间。
    “啊，好巧，你们哪个航班？”苏嘉问。
    “就这个。”杨乐用手一指旁边。
    “正好一起走，免得无聊。”沈晓峰一屁股坐苏嘉旁边。
    杨乐坐在沈晓峰另一侧。
    苏嘉继续低头看手机，但是沈晓峰的气息就在她的旁边，她没有刚才的自在。
    “看什么呢？”沈晓峰脑袋凑过去。
    “和你有关系？”苏嘉把手机反扣。
    沈晓峰拿出根棒棒糖问道：“吃不吃？”
    “以前回答过。”苏嘉说。
    沈晓峰又问杨乐：“吃不吃？”
    “不爱吃糖。”杨乐说。
    沈晓峰自己把棒棒糖塞嘴里，东看看西看看的。
    “嘉姐，刚才我俩看见你和陆总了。”沈晓峰说。
    杨乐心中一顿，干嘛把他也拉上。他这么多年在公司的处世哲学就是不要干预别人的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如果是他自己见到苏嘉和陆总，他一定会当做看不见。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苏嘉不以为意。
    “其实我早料到了。”沈晓峰看着苏嘉也不在意，便继续说。
    “还料到什么了？”苏嘉抬眼，嫌弃的表情。
    “天机不可泄露。”沈晓峰说。
    苏嘉决定不再理他。
    到了后来登机，苏嘉都没有搭理沈晓峰。倒是杨乐，心里想着苏经理和沈晓峰两个人像是关系不错，闹了点别扭的朋友。
    到了S市，几个人上了M品牌接机班车。
    不一会儿，就到了距离培训中心最近的一家协议酒店。
    苏嘉办好入住，就甩开了沈晓峰，沈晓峰眯着眼睛，兴致勃勃。
    沈晓峰本身就是在销售部，销售部算是整个集团最注重形象的一个部门，他每次出门都捯饬半天，今天这马丁靴工装裤，还有黑帽衫都是精心搭配的，头发早晨出门还刻意做了个造型。
    前台给沈晓峰办入住的时候，总是抬头多看几眼，语气也温柔许多。
    沈晓峰早就适应这种被关注感，他对他的颜，还是十分自信的。但是苏嘉的反应，未免也太过了点。至于那么讨厌他？
    晚上，沈晓峰敲苏嘉房门。
    苏嘉通过猫眼，一看是沈晓峰。不想开门。纠结几秒，算了，还是开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苏嘉问。
    “办入住的时候，听到的。”沈晓峰说。
    “有事说事。”苏嘉说。
    “走吧，杨乐楼下等着呢。刚到这，带你们吃S市的美食去。”沈晓峰说的自然。
    苏嘉皱眉，不想去。
    这个时候，肚子不合时宜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晓峰偷笑。
    苏嘉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和沈晓峰走了。
    杨乐确实等在楼下，苏嘉下去之后，杨乐客气的喊了声：“苏经理。”
    “在外面，也别经理不经理的，你也和他一样叫我嘉姐吧。”苏嘉说。
    “额，我这个年纪……”杨乐还是有自知之明。
    “没关系，就叫嘉姐。”苏嘉确定，她不想让沈晓峰特殊，这样一来，“嘉姐”这个名称就不是沈晓峰独叫了。
    沈晓峰像是识破了苏嘉的心思，在一旁似笑非笑又不屑一顾。
    沈晓峰带着苏嘉和杨乐去了一家蒸汽海鲜餐厅，和普通蒸汽锅不一样的是，锅中是熬是大棒骨，骨汤蒸海鲜，别有一番特色。
    沈晓峰又点了当地的鲜啤，苏嘉尝了口，味道甘甜。
    没有人和吃过不去，苏嘉剥着生蚝，突然想到还没给陆衍发消息。
    【我到了，在吃饭，放心。】
    【照顾好自己。】陆衍回复。
    苏嘉发了个听话的可爱表情，陆衍在另一端勾嘴一笑。
    陆衍拍了一张他和多多在老宅的照片，苏嘉看了一脸笑意。
    “咳，我们苏大经理这是在和陆总撩骚吗？这么开心。”沈晓峰说。
    “和你有关系吗？”苏嘉瞥了一眼沈晓峰。
    “关心。”沈晓峰说。
    “不需要，收起你的八卦心，如果不想死的太快。”苏嘉警告他。
    “好怕怕哦。”沈晓峰欠打的表情。
    “这个扇贝味道也不错。”杨乐看着势头不对，转移了话题。
    “那是，也不看看谁推荐的地方。”沈晓峰自信的说。
    苏嘉一副嫌弃的表情，她到现在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对沈晓峰有一股子敌意，或许是沈晓峰在某些方面正中了她的点，她不想和沈晓峰变得太熟，而且她总是觉得沈晓峰危险。
    等到海鲜吃完，店家把棒骨捞上来，棒骨上的肉卖家撕成片状，吃起来浓香酥脆。再蘸一蘸独家酱料，回味无穷。
    苏嘉倒是觉得这个棒骨比海鲜还有好吃，可惜肚子已经饱饱，吃不下太多。
    因为吃饭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吃完饭三个人便走回酒店，S市临海，九点多的S市吹来海风，有些凉意。
    杨乐在一旁和家中女儿视频，好爸爸的形象。
    苏嘉瞄了沈晓峰一眼说：“跟人家杨乐学着点。”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沈晓峰勾嘴。
    “你能不能正常点？”苏嘉问。
    “嘉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我戴有色眼镜吗？我得罪过你？”沈晓峰问。
    “防患于未然。”苏嘉说。
    “未然什么？你怕你爱上我？”沈晓峰打趣。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你的吊儿郎当和不正经，我对我不熟悉的领域，向来谨慎。”苏嘉说，她现在也倒是适应了沈晓峰的话体。
    “怕是有一天你主动来了解我。”沈晓峰说。
    “你这个模样，能这么自信我也能理解。但请你记住，我不会。”苏嘉说的斩钉截铁。
    “沙茶面吃不吃？”沈晓峰突然的转移话题。
    “饱了。”苏嘉一怔，回了俩字。
    回到酒店，苏嘉洗完澡躺在床上，又看了一下明天的培训安排，第一天是品牌认识这些，课程倒是不紧。
    另一端，陆衍在老宅陪多多玩，等多多睡着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萧慧突然叫住陆衍。
    “这几天感觉你爸，不太正常。”萧慧说。
    “比如？”
    “我和他结婚几十年，这点感应还是有的。他突然的，很少在家里。而他这么多年，包括没退二线在陆氏的时候，都是很喜欢回家的一个人。”萧慧说。
    “你觉得爸外面有人？”陆衍问得直白。
    “我只是觉得不正常，其他的我并不知道。”萧慧说。
    “我知道了。”陆衍应声，母亲轻易不说这些话，一定是有所察觉，想着要查一查。
    回到云溪花园，苏嘉不在，陆衍觉得空荡荡的。
    想了想，有段时间没有和朋友们去酒吧喝酒，便约了于海波和季哲去了酒吧。
    “苏嘉刚走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吗？”于海波问。
    “我像是耐不住寂寞的人？”陆衍问。
    “寂寞久了可以耐得住，但是吧，一旦有一天结束了这种寂寞，适应了新的生活，再重新回到这种感觉的时候，就会耐不住。比如你现在，一定不适应你曾经最适应的这种感觉。”于海波说。
    “能不能不说绕口令？”季哲瞥了一眼于海波，这是季哲自上次桃园寺之后，第一次和他们来酒吧。
    “季哲你又找新妹子了吗？”于海波问。
    “哪壶不开提哪壶。”陆衍说。
    “我反正快要结婚了。”于海波得意。
    “但愿你能够真的幸福，我是觉得踏入婚姻这条路，实在太难了，如果让我孤独终老，我并不排斥。”季哲感慨。
    “啊，好一颗受伤的小心灵。”于海波夸张的说。
    陆衍在一旁喝着酒，想着萧慧的话。
    这个时候，苏嘉的消息来了。
    苏嘉正躺在酒店上，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陆弘谨和萧慧的照片发给陆衍。
    陆衍看到父亲和姚眉枝的照片，血液一瞬间凝固。
    随后，他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他这么多年虽知道父亲性情，职场上那点心思，也是有好又坏。但唯一的，陆弘谨他在感情方面，可以说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对于商场厮杀的男人，能够顾家的，能够不出轨的，这是陆衍的榜样。
    而这一刻，照片里的陆弘谨和姚眉枝，很是刺眼。
    心中某一个地方，陆弘谨的形象，坍塌。
    季哲注意到陆衍突然的脸开始阴沉，用胳膊撞撞于海波，于海波也看到陆衍的不对劲。
    “被绿了？”于海波问。
    陆衍没心思开玩笑，冷幽幽的说了句：“婚姻这条路，确实很难。”
    于海波见陆衍没否认，还说了这么句话，还以为真被绿了，惊讶的张大嘴巴。
    陆衍拿起个香蕉，塞到于海波嘴巴里。
    “有事走了。”陆衍说。
    陆衍走后，于海波看着季哲说：“不是他约咱俩出来的吗？他怎么又成这个德行了？下次我也约他出来，然后潇洒的离开。”
    季哲默不作声。
    “和你俩喝酒，太没劲。还不如找我晓晓约会。”于海波叹了口气。
    陆衍坐在车里，又反复看了几遍苏嘉发的照片，这时候才给苏嘉回消息。
    【谢谢你告诉我。】
    【等我处理完，告诉你。】陆衍又发一条。
    【上一代人之间的争斗，自有他们的输赢胜败，有时候子女，并不能真正帮他们解决什么。】苏嘉回复。
    这句话是当初陆衍安慰苏嘉的，苏嘉同样想安慰陆衍。她想告诉陆衍，无论如何，其他人都影响不了她和他的感情，哪怕是父母。
    陆衍看着这句话，既心安又讽刺。
    【老婆，晚安。】陆衍没有继续回复刚才的话题，而这也是第一次在微信聊天中，称呼苏嘉“老婆”。
    苏嘉看到这个称呼，心头一暖。
    【阿衍，晚安。】苏嘉还是删掉了打出的“老公”二字，没有理由。
    陆衍猛踩油门，感受着汽车加速的轰鸣，他用这种方式发泄此刻心中起伏的情绪。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现在就去同陆弘谨当面质问。
    为什么要这样？母亲和你风雨几十年，心中没有愧意吗？
    而他一瞬间又仿佛想通一般，成年人的世界，上一代人的恩怨，他能做的，到底有多少？